第二天唐绾在昏昏沉沉的梦睡中醒过来,早晨的阳光有点儿刺眼,眼睛好久才适应过来。刚要起身从床上坐起,唐绾却发现腰上有一只手臂搭在那里,压得她很不舒服。抬眼顺着手臂往上看去,她只见顾泽衍睡在她的身侧,削瘦深邃的轮廓看起来很是苍白疲惫,但男人却似乎睡的很沉。看到顾泽衍的那一刹那,唐绾便想起来了昨晚的事情,她刚要放声大叫,一只手却极快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到底没有叫出声来。心中惊惧非常,她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到这里来的,但可以肯定的是,昨晚顾泽衍一定是对她做了什么,否则无缘无故她怎么会睡在这陌生的房间里。所有的记忆在巷角她和他说话那里戛然而止,对了,她还记得,昨晚他吻了自己。拿手碰了碰嘴唇,唐绾又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衣服有没有什么凌乱的地方,在确定一切无切无恙之后,唐绾轻手轻脚的下了床。连鞋子都没有穿,就那样小心翼翼、蹑手蹑脚的往房门边过去,她现在只想赶紧逃离这里。十步、九步、八步……眼看还两三步就要到门边了,心底可能是有些着急,脚下一不小心就碰到了放在门边的花瓶,唐绾吓的心脏都要跳出来了,她捂着胸口慢慢转头,发现顾泽衍还躺在床上睡着,没有被她弄出的动静吵醒。心底微微的松了一口气,唐绾把花瓶摆好,几步走到门边,刚要拉开房门,一道低醇的声音却蓦然在耳边响起,“要去哪里?”
唐绾吓的差点蹦起来,她猛而回头,只见顾泽衍就站在自己的身后,然而明明刚才她还看见他躺在床上一副睡的很熟的样子。这个男人是幽灵么,走路都没有声音的。唐绾手足无措,说话结结巴巴的,“我……我……”“如果还是无法原谅我之前所做的一切,那么我可以用另一种方式来补偿你,无论你开口让我做什么,我都会去做。”
顾泽衍顿了顿,又继续道:“哪怕是要我的命……”顾泽衍看起来实在太严肃了,唐绾只觉有针在心里头扎过似的,莫各的疼。她背靠在床边上,慌慌乱乱的,像是一只受惊的小鹿,整个人无措极了。本来她的胆子就不大,被顾泽衍这样逼着,心底的那点坚强终于一点点消耗殆尽,筑就在心底防线外面的那道城墙也一点点坍塌。沉默许久,她才终于开口,“这位先生……求你放我走好不好……”那双清澈的眼睛溢满水雾,还染着一些红血丝,仿佛随时都可以掉下眼泪来。她这副模样让顾泽衍有种自己欺负了她的错觉,眉头微皱,顾泽衍眼底闪过一丝心疼,他道:“不能放你走,我没有那么长的耐心可以忍受你再消失大半年。”
顾泽衍这话一出口,唐绾眼底的水雾更浓,她道:“我的朋友如果一晚上没有看见我,他会着急的。”
“你的朋友?”
顾泽衍捕捉到这三个字,心底涌上一丝危机感,“他是谁?”
“如果我告诉了你,那你可以放我走么?”
“不可以。”
顾泽衍直接否定道。听完顾泽衍的话,唐绾紧紧的咬了一下嘴唇,小脸直接皱成了一团儿,眼泪仿佛下一刻就会从眼眶里掉出来,那模样跟第一次遇到薄景安的时候相差无异。尽管这半年以来努力学习和别人沟通,克服自己心理的那道防线,但一到关键时刻,还是会不自觉的露怯,就像现在,她其实一直在心底告诉自己不要害怕,不要在陌生人的面前流眼泪,可是身体却无论无何都不听她的指挥。“我真的不认识你,求你放我走好不好……”唐绾低着声音,诚恳的祈求着。如果说昨天顾泽衍还能当做唐绾在和他玩陌生人的游戏的话,那么此时他看着唐绾那双真挚清澈的眼睛,他完全从她的眼睛里看不到一丝恨意,除了诚恳的祈求,还是诚恳的祈求。难道他真的认错了人?不可能,昨天临睡之前他确定过,她就是她,手臂上的伤疤都还在,连眼皮上的小痣也跟以前一模一样,无非就是染了头发,穿衣风格也和以前不一样了。如果她不是在和他玩陌生人的游戏,而她也还是从前的她,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失忆?意识到这两个字,顾泽衍的眉头皱的更深,倏而他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来看着自己,“你真的不认识我?”
唐绾摇头。“我是顾泽衍。”
顾泽衍?好熟悉的名字。唐绾努力的回想着,可她却不想起来自己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看着唐绾那双充满迷茫的眼睛,顾泽衍心底忽而一紧,他蓦的想到半年前陆丰年跟他说的一些话。陆丰年在机场跟他说,唐绾也许是自己走了,又或许是被人带走了,因为当时公寓的保安被人打晕在了保安室,而保安室那天的监控也被有心人给弄没了,是以什么都没有拍到。遇到唐绾的喜悦令顾泽衍冲昏了头脑,以致于他甚至忘了问她这半年来发生了什么,当时到底是她自己走的,还是被人带走的。然而现在看来,问与不问已经无关紧要,因为唐绾看起来似乎把什么都忘了,恐怕问也问不出什么。顾泽衍松开唐绾的下巴,眼眸一片深凛,他说,“不管你是记得我,还是不记得我,总之现在最重要的是,我得带你离开这里。”
“带我离开这里?”
“没错。”
顾泽衍说,“回T市,那边有很多人都在等着你,而且,你现在这种状况,需要看医生。”
“我不要看医生,我只要你放我走!”
唐绾即使害怕,但还是开了口,她学着电视里那些人的口吻道:“你这样做是犯法的,我朋友一旦发现我不见,他一定会报警,到时候警察会抓到你,你会坐牢,总之后果会很严重,你承担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