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纽约的一间酒店房间。 黑发蓝眼的男人挂断了电话,抬起头看着镜子中的自己。 肤色苍白,眼下带着浓重的黑眼圈,蓝色的双眼暗淡无神。 身体与精神的各种感觉在逐渐失去。 饥饿感,饱腹感,疼痛,满足,愉悦,厌恶…… 都在逐渐减淡。 感觉到的是永不满足的空虚,与麻木和困倦。 想要睡觉,却始终无法入睡。 仿佛一步步,在变成行尸走肉。 这样的场景,和不久前的场景重合了。 只不过当时趴在水池边上的,是另一个人。 苏格兰看着镜子中头发还在滴水的自己想到。 换成以前,他可能会有心情调侃对方。 但是现在,他已经失去了调侃的情绪。 他的脖子上有着一道深红的勒痕。 双手的指甲也已经断裂,有着斑斑血迹。 双手手臂缠满了绷带,却依然能看见内部的绷带染上了血色。 他昨晚拿绳子将自己绑了起来,结果…… 却差点活生生死于上吊自杀。 被波本救了下来。 他们约好,一个人睡觉的时候,另一个要盯着。 否则…… 想到之前两个人一起睡着,结果…… 半路上梦游的二人相遇,大打出手,差点将彼此打个半死,还好他们提前将枪藏了起来。 否则那天说不定就真的死在彼此手中了。 至于波本的情况…… 并不是忽悠威雀的,而是对方真的不方便接电话。 苏格兰目前还能说话,波本的表现却要严重的多。 黑发蓝眼的男人看透过镜子看到了坐在外面地上的男人。 对方看起来可比他惨多了。 他低下头,用冷水冲了冲脸,走出了卫生间。 “你不怕再也走不动了吗?”
他坐回沙发上,长长的松了口气,然后看着坐在地上的身影问。 坐在地上的金发男人抬起无光,晦暗的紫灰色眼睛看着苏格兰。 一旁的地面掉落着带血的匕首,此刻依然有血不断的从他大腿往下滴落。 甚至汇聚成了一片。 他的右腿上,有着六个不断在滴血的窟窿。 甚至能看见大腿的骨头。 三刀六洞。 一刀捅个对穿,就会有两个窟窿。 波本却硬生生捅了自己三刀,不仅没有露出痛苦的表情,反而露出了笑容。 “怎么会?我们不是带了很多治愈药剂吗?我需要的只是它提供的疼痛而已。”
“我感觉自己还是清醒的,苏格兰。”
金发紫眼的男人这么说道。 黑发蓝眼的男人陷入了沉默。 他也一样。 在借助疼痛使自己清醒。 这样的日子,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 琴酒当初的态度,他们有些理解了。 甚至…… 开始担心自己会真的像琴酒说的那样,爬到卡奥面前。 琴酒一定也经历过这些。 如果在以往,波本和苏格兰会展开对琴酒的嘲讽,但是此刻的二人,都失去了说话的兴趣。 好累…… …… 公寓楼下。 “威雀看来还在拉弗格家里啊……”津岛修治瞥了眼漆黑的顶层,以及开着灯的楼下房间。 随后不感兴趣的收回了目光。 车子停进地下车库。 津岛修治和塞巴斯蒂安乘坐电梯回到了公寓。 三花猫和柴犬隔着十分远的距离,互不干扰的趴在地上睡觉。 听到开门声后瞬间抬头看了过来。 看见津岛修治的一瞬间,飞扑了过来。 津岛修治面不改色,习以为常的躲了过去。 “玩耍的话让塞巴斯蒂安陪你们吧。”
他随手将黑色的大衣挂在门边的衣帽架上,声音平静的说道。 他暂时没有兴趣陪它们玩耍。 无论是斑还是哈罗。 “交给我吧。”
塞巴斯蒂安露出笑容,熟练的一手拿出逗猫棒,一手扔出了一颗球。 哪怕不喜欢塞巴斯蒂安,却也无法拒绝追球的哈罗瞬间冲了出去。 而三花猫则懒散的伸着爪子,敷衍似的抓逗猫棒。 津岛修治看着这样的场景,面无表情的移开了目光,回到了房间。 站在花洒下,低着头任由热气腾腾的水冲刷他的身体。 白雾弥漫,朦朦胧胧,看不真切。 水声停了下来。 他穿着黑色的浴袍光脚走了出来。 在地上留下一道水迹。 随后坐在了窗边,望着墙壁。 投影悄无声息的展开。 他丝毫没有意外的模样。 “父亲。”
黑发鸢眼的少年看着投影中出现的身影。 “乌丸莲耶已经死了,我什么时候,也能和他一样死去呢?”
声音平静且迷茫。 “你想像他那样丑陋的死去吗?修治。”
从男人身后的背景可以看出,对方已经离开了那个古老的国家,而是去到了另一个地方。 模样也再次变成了蒙眼神父的形象。 “死法丑陋或美丽都无所谓,只要能……死亡就好。”
少年低垂着眼眸,眼神空洞。 好无聊…… “像他那样死去,可是很疼的。”
有着银白色长发,双眼蒙着黑色的缎带,手中捧着圣经的神父如此说道。 “无所谓了。”
少年眼神毫无落点,死寂而漠然。 各种死亡方式的疼痛,他都感受过了。 只要承受一次痛苦,就能换来永恒的死亡,是多么幸运的事情。 “你的动漫还没上映,设想的未来都市计划还没实施,甄选游戏也还未展开,你不想看到它们引发的后果吗?人类可是最擅长创造意料之外结局的存在。”
男人并没有拒绝津岛修治,也没有劝阻。 只是诱哄道。 少年的睫毛颤了颤,却没有回话。 他是对这些有些兴趣,但是…… 这微薄的兴趣已经不足以支撑他活下去的念头。 恍惚间仿佛听到了悠远的叹息,和开门的声音。 “修治,很晚了,睡吧。”
黑发红眼的男人走进房间,来到津岛修治面前,伸手抚上他的头发。 声音温和而优雅。 少年闭上了鸢色的眼眸,仿佛陷入了安详的沉睡。 “十一年……真的很漫长吗?”
男人低头看着少年的头顶。 红色的眼中是仿佛怜悯众生的神明般的温和,也仿佛透露着理所当然,高高在上,甚至连自己也不在意的傲慢。 与塞巴斯蒂安,完全不像。 哪怕用的是对方的身体。 “不愿杀死我,是因为发现了什么吧……”他轻声叹息。 “不愧是修治。”
“但是……”未尽的话语消散在黑暗中。 “快点杀了我吧,修治。”
男人离开房间,关上了房门。 少年躺在床上,盖着被子,就连浴袍都已经换成了舒适的睡衣。 睡的十分熟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