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未知的感情,嫂子不会害怕吗?”
“怕,但却不得不面对。”
莫小白低着头,嘴角露出一抹苦笑。“这世界上,本来就没有什么事情是一成不变的。正是因为未知,才不会对一些事抱有可怜的希望。”
薛旌宇僵住了。大概是察觉到自己的话太过悲观了,莫小白褪去苦笑,转而换上了无奈,甚至眼里还带上了笑意。“未知好啊,因为未知,我们都还有拼搏的机会。若什么事,一开始就已经注定了,这人生还有什么意思?感情也同样,就是因为不知道明天会面对些什么,才会珍惜今日的美好和幸福。”
“嫂子,你好像在跟我说一些大道理。”
“谁叫你问一些根本就不好回答的问题,除了和你说些大道理,嫂子也不知道该和你说些什么了。”
两人正说着,薛旌宇的电话响了。他一看到屏幕上闪烁着的那个名字,就变成了一个十足的苦瓜脸。很想装作没有听到,或者干脆就懒得接,面对莫小白耐人寻味的笑容,也只能认命地接起来。屏幕上闪烁的那个名字是,灭绝师太。“凯莉啊。”
电话那头,那个叫凯莉的人也不知道说了什么,薛旌宇点了两下头,说他知道了。然后挂掉电话,有些为难地看向莫小白。“抱歉啊,嫂子,公司出了一些事情……”“我没事的,你赶快回去看看吧。”
“那嫂子,我们下次再约。”
“好啊。”
薛旌宇拿起自己的外套,将单买了,便飞快离开了咖啡厅。在马路等红灯的时候,薛旌宇有些厌烦地看向四周。不经意间注意到,路边一个身着白裙的女子,傻傻地站在那里。眼神僵直,整个人就跟梦游一样。那个女孩子,看起来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薛旌宇想了许久,也没有想起她来。又想到自己过去认识的女孩子那么多,看到一两个觉得眼熟又想不起来的再正常不过。车子已经启动,那个一直没有动作的女孩子,却虚浮着腿,迈出了一步。车子来来往往,从她身边擦过去,那女孩子瘦弱得仿佛一吹就倒,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一只脚迈入了死门关。薛旌宇本不想再管的,自己要寻死,其他人可管不着。不过,那个女孩子莫名地让人觉得怜惜,又似乎在哪里见过,要看着她下一刻就葬身别人车底,他也确实做不到。陶小然觉得自己的身体飘啊飘,飘啊飘,似乎飘向了云端。她好累,真的好想就这么倒下去,再也不去支撑了。整个家庭的重担,被男友背叛的痛苦,如今肚子里还多了一个连他亲生父亲都不知道是谁的孩子。面对着亲友的责难和别人异样的眼光,陶小然快要坚持不下去了。她没有想过死,她肚子里还有一个小生命,她要为了他好好的活下去。每一次,一想到要放弃,她总是会想到这个孩子,她想死没关系,可她怎么能够这么自私的剥夺他来到这个世界上的权利呢?可是,她真的好累。孩子,妈妈不是故意的,妈妈只是太累了,你就原谅妈妈……就在陶小然认命地迈出那一步,并且身体不受控制地倒下去时,一股大力袭来,将她给拉回了路边。“你干什么,会死的你知不知道!”
薛旌宇大吼一声,这个女人还真是不知死活,也不看看这有多危险。陶小然因为这一声怒吼,慢慢清醒了。她晃了晃自己的脑袋,又拍拍自己的脸。她一定是疯了,她真的是疯了,刚才在想什么可怕的事情?“喂,你没事吧?”
看她又是晃脑又是拍脸的,薛旌宇有些担心地看着她。“我没……”陶小然正想说她没事,却看到了薛旌宇的脸。脑海里闪过一些残像,混乱的酒吧,熟悉的声音,还有迷离的灯光下,那张凑近的脸。她就像是受惊的鸟儿,僵在那里,身体忍不住发抖。“没事就好,若是不舒服,就去看看医生。别在路边呆着了,别又一头栽过去。”
薛旌宇看这女孩不让人放心,特地嘱咐了两句。好歹做回救人的英雄,别一回头,她又去给他寻死。不过看她这样,不像是想不开,薛旌宇也放心了些。要不是公司有事,他应该送她回去的。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这么点觉悟薛旌宇还是有的。薛旌宇转身要走,陶小然一慌,下意识地便捏住了他的衣角。“你……”“怎么了,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薛旌宇回头问她。“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陶小然闭着眼,手却不放松。薛旌宇立即戒备起来,有些怀疑地看着面前的女人。这个女人,该不会是因为他救了她,就真的赖上了他吧?陶小然一睁眼,便看到了薛旌宇满眼的戒备,心中全是苦笑。就算是面前的这个人又怎么样,那一夜发生的事,谁也怪不得谁。孩子是她坚持要留下来的,明知道自己没有什么好结果,别人也不可能负这个责任,她又何必在这里承受更多的羞辱?何况,陶小然自己也不确定,那夜的人就是薛旌宇。或许是她认错了,她当时喝得醉醺醺的,虽然她的记忆力向来傲人,却也不敢肯定自己就真的没有认错。“抱歉,是我认错人了。”
陶小然放开薛旌宇的衣襟,从他的身旁,缓缓走过去。薛旌宇注视着她离开,看着她消瘦薄如纸片的肩膀,心中有些哑然。陶小然艰难地走着,头晕得厉害,疲倦也一波波的袭来。双脚就像是灌了铅,一步都走不动。她好累,可是她还不能倒下。至少,不能在那个人的面前。脚下一绊,陶小然眼看着就要栽倒在地,薛旌宇身体有自己的意识,三两步冲过去,将她带入怀中。陶小然的脑袋撞进薛旌宇的胸口,顶着快要晕过去的意识,睁开眼看着头顶上的人。她看到薛旌宇焦急的目光,抱起她,不知道往哪里奔跑着。她紧紧攥紧抱着他的人,仿佛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抓紧着他,再也不想放手。意识逐渐远去,陶小然缓缓地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