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初言这下看出来他没有要跟她一起睡的意思,却也不好问,只是看着他。凌墨已经回答她眼睛里那点不解了,耐着性子重复,“我之前就说了,你睡觉,我在客厅,不用关门,我会在你睁眼就能看到的地方待着。”
沈初言这下才想起来,他是说过了。她轻声问道,“那你要睡客厅吗?”
他人在她的卧室转了一圈,随口回答,“我不睡。”
“不睡?”
“嗯,你可以安心睡,我守着。”
沈初言慢慢的回到被子里,“你明天要上班,怎么能不睡?”
凌墨看她一眼,淡淡道,“没关系。”
说着,他已经搬了个本来是放东西的小桌子放在她卧室门口的附近,也没挨着门,但是也不远,如所说,在一个她睁眼就能看到的角落。他又问她借了电脑,说看个电影打发时间。她想劝他,但他并不听她的,只说他是个健康的成年男人,一个晚上不睡觉没什么事,困了会自己眯会儿。他说这些的时候,也始终都是温温淡淡的,仿佛不过是最寻常的陈述,却又清晰的让她感觉到,他的决定不会变。直到男人已经自顾自的把东西搬好,又有条不紊的打开笔记本,不紧不慢的找电影看,屏幕的光映衬在他英俊的五官上,令人安心。头发差不多了干了,她也就慢慢的躺下闭上眼睛。如果说在看心理医生之前还是断断续续的,但是看完心理医生之后的这三天她几乎每晚都会噩梦产生。睡眠之于她变成了最渴望又最恐惧的东西。白浅睡前会跟她发短信。她看着手机屏幕上的句子,沈初言没回她,搁下手机闭上眼睛。她太疲倦了,也就是上午稍微安稳的睡了几个小时,下午也是光怪陆离的一身疲倦。带着满脑子停不下来的内容,逐渐睡去。凌墨抬眸那在黑暗中隐隐起伏的身躯,抬手扯掉了耳机,手指捏了捏眉心,也没有再继续看电影。沈初言是被一股无法摆脱的窒息感逼醒的。她不知道她有没有睁开眼睛,但她感觉到一只冰凉甚至是腐朽的手在掐着她的脖子,她只觉得氧气越来越少,甚至无法呼吸。挣扎,用力的挣扎。明明是黑暗中,她有灯是睡不着的,所以因为凌墨守在那里,她就把灯关了,明明没有光线,她却看清楚了那一头垂下来的标准的女鬼的长发。脸很惨白,五官并不血腥扭曲,但过于怨毒,毛骨悚然,隐隐有些眼熟,却想不起来她是谁。沈初言甚至很清楚她面对的是什么。她想出声叫凌墨,她想醒来,却完全动弹不得。那只手仿佛越来越用力。鬼压床,不是她一个人经历过吧。没听说过谁因为鬼压床死了疯了的。这样清晰的认知,反倒是没有那隐隐绰绰恍恍惚惚不知是醒是梦的诡异来得恐惧了。有脚步越来越近,是她熟悉的认得的脚步声。男人的手落在她冷汗涔涔的额头上,在沈初言还想怎么样让自己醒来的时候,她的身体忽然恢复了自由,甚至一下坐了起来。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脑子一片空白,只剩下最本能的寻求安全感抱住了离她很近的男人的腰,埋首在他的腰腹处,手指紧紧攥着他身上的布料。萦绕在她鼻尖的熟悉的气息让她狂跳后怕的心一点点的安分下来。凌墨早在她抱住他的那瞬间就反手更用力的把她抱住了,低沉温柔的嗓音在黑暗中贴着她,“做噩梦了吗?”
不顾他一直以来的克制,一手打开了灯,另一只手很紧的将她拥入怀中,手指不断地摩擦着她的脸,拭去一层薄薄的汗意,“初言,我在。”
她的身躯有细微的颤抖。他的下巴低着她发,温暖安静的气息包裹着她。她闭着眼睛喃喃的道,“你别去客厅。”
如果他没有刚好走进来,那样清醒却无力的感觉,她不知道要纠缠多久。凌墨半点犹豫都没有,很快的道,“不去,我就在这里。”
她好像没听到一般,又重复了一句,“你别走。”
她的睡衣再保守也就只有那么一层薄薄的料子,再隔着一层衬衫紧紧的贴着他的胸膛,可以清晰的听见她扑通扑通的心跳声。他是过来看看她熟睡时的状态,结果她刚刚睡过去没多久就醒来了。大掌抚摸着她的长发,就这样过了好一会儿。后来,凌墨索性将她从被子里抱了出来,仍是公主抱的姿势抱着她往阳台走去。沈初言的公寓是江景房,晚上阳台上的风很大,她出了一身的冷汗,一下就清凉舒爽了不少,仿佛压抑的毛孔都被打开了。但出了吹风很容易感动,凌墨把她放到单人沙发里,低声的哄着她,“你等一会儿,我去拿一件衣服给你披着。”
还没转身就被她攥住了,女人大大的眼睛仰着脸望着他,难得的呈现着毫不设防又毫不掩饰的脆弱,嗓音有些哑,“我不冷。”
凌墨低头望了她一会儿,低低的叹了口气,又再次俯身将她抱起,然后自己坐了下来,让她坐在他的身上,低声道,“累了就这样睡着。”
她已经没有什么睡意了。脸蛋趴在他胸膛上,其实晚上是有点冷的,尤其是她出了一身的汗,不过这样被抱着也就不觉得冷了。“凌墨。”
“嗯?”
她长发披散在肩头,被他的手指卷起把玩着。女人的嗓音在带着风的安静的夜里,低低软软的,“你为什么要来陪着我?”
“能不管我就在家睡觉了。”
他的语气淡淡的,又像是带着一丝赌气。如果能割舍,他也想割舍。沈初言想到那天凌墨说的分手的事情,那天似乎并没有过去多久,可模模糊糊的,又像是没有发生过,她蜷缩在他的怀里,慢慢的睡了过去,最后低语着喃喃了一句,“如果你困了……那你也闭上眼睛睡觉吧。”
她的精神状态基本处于瘫痪只剩最后一根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