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公司附近简单地吃过饭,吃完后,苏瑞正想为今日的午餐道谢,莫梵亚问道:“下午的工作多不多。”
苏瑞探寻地看着他,“怎么?是不是有安排?”
莫梵亚的语气,分明是另有打算。莫梵亚笑了笑,“想带你去一个地方,很无聊的宴会,不过,我需要露一下面,而且,还缺少一名女伴。”
“那我得回去换衣服。”
苏瑞低下头看了看自己,认真道。和莫梵亚结婚许多,却很少一起出席什么太多正式场合,莫梵亚知道她并不太喜欢应付那种场面,所以尽量减少了这些宴会。现在,既然他开口了,她当然要全力配合。苏瑞此时穿的衣服,偏向于职业装。套裙外面套着毛绒大衣,黑色的平跟靴。显得古板。“没关系,是变装舞会。你可以买一副黑框眼镜,就演女教师好了。”
莫梵亚笑着说,然后,把她拉近一些,手指环成圈圈,放在她的眼睛面前比划着,他很仔细地打量了片刻,最后煞有介事道:“似乎不错。”
苏瑞一头黑线:谁说女教师就一定要戴眼镜?不过,好吧,再加上一顶乱糟糟的假发,确实称得上完美变装。“那你呢?”
她歪着头问他,突然兴致盎然起来了。莫梵亚的穿着一向无懈可击,或者西装革履,或者休闲干净,她很好奇,他乔装打扮后的样子是什么。“保密。”
莫梵亚却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神秘兮兮地丢下两个字,“我让人下午三点来接你。三点前可以把事情处理完吧。”
苏瑞摆了一个“OK”的手势。苏瑞最终采纳莫梵亚关于“古板女教师”的建议,她找了一顶棕色的长卷假发,然后,又请助理拿了一架几乎能遮住她半张脸的黑框眼镜。戴完这两样东西,苏瑞再对着镜子一看,几乎连她自己都认不出来了。莫梵亚派来的车已经等在楼下了,苏瑞钻进车内,她并不认识司机,也许是公司的职员吧,等到了化妆舞会的地点,苏瑞才发现自己来过这里,竟是上次阿Cat与她恶作剧的时候,将她带来的地方。不过,里面已经布置一新,之前那错落的墙壁被推倒了几面,变成一个极大的舞池,当然,舞池深处,还是七弯八拐,神秘暗邃。与会人员很多,苏瑞报上了莫梵亚的名字,很顺利地进场了,司机说,莫梵亚早已经到了,此时正在三号房间等她。苏瑞走了进去。在她面前,有很多人,男男女女,大多都很年轻吧,不过,苏瑞不知道他们谁是谁,因为是化妆舞会,每个人都乔装了一番,苏瑞的打扮还算本色,其他的人,大多戴了面具,他们装成修女,蝙蝠侠,甚至毛绒玩具。苏瑞只能低头注意脚下,快速地穿过那些人,专心地寻找三号房间的位置。这里有很多包房,房间前都标了号。苏瑞一路数过去,十号,九号,八号……到五号的时候,她已经离开了那边喧闹的大厅,这边的音乐声小了一些,人也稀疏了不少。苏瑞放慢动作,让自己从容一些,等到了三号房间,苏瑞正要推开房门,迎面一位穿着黑色斗篷的人突然出现,脸上戴着仿佛埃及法老般的金属面具,图案古老而繁复。他向她走了过来。“梵亚?”
苏瑞不太确定地叫了他一声。那顶面具遮住了全部的脸,只露出了一双眼睛,她根本认不出谁是谁。男子淡淡地“嗯”了一声,伸手拉起苏瑞,转身将她拉到房间对面的一张圆桌边。他还戴着白色的手套。苏瑞哂然:这个化妆,也太全面武装了吧。圆桌在一架葡萄架模型下方,塑料的葡萄叶,将原本就昏暗的光线切得更加晦暗,音乐声远远传来、断断续续的,完全成为了背景乐。“怎么不进去?你的朋友应该都在房间里吧,你是在外面等我吗?”
苏瑞坐下来后,笑着问他。难道还有什么话没有交代么?莫梵亚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他坐在她的对面,沉默了许久,就在苏瑞都有点为他担心的时候,他低声开口道:“是我。”
很低很低的声音,几乎有点沙哑,带着电流滑过的磁音。苏瑞先是一怔,然后,脸色忽而煞白。她想到一个名字,却无法确认。感觉那么不一样,可是,她对他并没有陌生感,如果他不是梵亚,那就只能是另外一个人。苏瑞瞠目结舌,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昨天之后,我一直想见你一面。”
他继续道。苏瑞霍地站了起来,她抬起头,朝三号房间那边望了过去。房间里面,渐渐有声音逸了出来,她听到女子酸酸涩涩的调侃声,“莫大少爷这么急着让我们见莫夫人,难道是怕我们把他吃了么?”
“等会莫夫人来了之后,可不能这样说话了,万一误会了,莫大少爷回去可要吃苦头了。”
另一男人道。笑声轰起。那么,莫梵亚确实在里面了。苏瑞重新将视线移到面前的男子身上,黑色的斗篷宽大而深沉,他坐在阴影里,她看不清真相,也许只是什么人的恶作剧,她应该直接走进房间里去,可是,苏瑞的脚像被钉在了原地一样,她深吸一口气,然后一字一句道:“取下你的面具,我想看看你的脸。”
倘若只是开玩笑,为什么他会知道昨天的事情?即便是莫梵亚,也不知道她昨天遇见了谁。真的是他吗?是……斯冠群吗?对方并没有动静,他仍然沉默着,然后,他也站了起来,深深地看了苏瑞一眼,直接转身,就要离开。苏瑞的手紧紧地抓着桌沿,她目送着他走出几步,忽然在他背后高声问道,“是不是真的?”
前面的身影顿住。“她说的那些话,什么绝症,什么一年时间,是不是真的?”
苏瑞咬着下唇,虽然知道这样问他很愚蠢,她甚至无法确认他的身份,可是,这些话就仿佛一块烙铁,搁在心上,烫得她生疼。黑色的斗篷仍然滞在原地,他甚至没有回头。“回答我。”
苏瑞站得笔直,仍然执拗地纠结着这个问题,“这才是你之前推开我的原因,是不是?因为你知道自己时日不多,所有才有了这所有的谎言,是不是?”
“如果我说是,你还会回到我身边吗?”
他终于有了反应,转过身,望着苏瑞,轻声问道。不知道为何,苏瑞突然觉得,他说这句话的语气,有种奇异的脆弱。企盼的,担忧的,同样也是执拗的。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执拗。他似乎病得很重,因为声音沙哑得厉害,即便只是听着声线,都觉得莫名伤感。苏瑞无言。在他问出这个问题后,她怔然原地,无法回答。如果这是实情,如果他在此时此刻,请求她回到他的身边,她还会回去吗?昨天她可以有力气离开,只是因为他并未开口请求,她懂得他的骄傲,也知道,他和她一样,都会为自己的选择坚持到底,可现在,他改变主意了,他在请求她。“……让我看看你的脸。”
她仿佛丧失了全部的力气,倘若不是扶着桌子,也许没办法继续维持着这样的站姿。她重复着这个要求。她要看看他。他的手缓缓地伸到自己的面具上,每个动作都仿佛慢镜头一样停顿着,又一格一格地进行着,苏瑞屏住呼吸,她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是牢牢地看着面前的男子。“今晚十二点,我会在你家门外等你。你可以选择来或者不来。”
他并没有掀开面具,手指在面具上停了停,又重新滑了下来,唯留下这句已成结论的话。苏瑞没有再回答,他的身影很跨融进了光怪陆离的人群里。她不知道自己在原地站了多久,直到身后的房门被人拉开,一个打扮成海妖的美丽女子走到门口,试探地叫了她一声,“莫夫人?”
苏瑞赶紧转身,勉强朝对方笑了笑。“我们等你很久了呢。”
对方只带着一副金色眼罩,还是能看得出眼罩下面姣好的面容。苏瑞这才回过神,快步走了进去。莫梵亚果然在里面,不过,他并没有乔装,还是本来的样子,此时正端着一杯酒,坐在沙发边,独自啜着。表情有点安静,在昏暗的灯光下,安静得有点暗沉了。大概是等得不耐烦了吧。苏瑞走过去道歉,“等久了吧。”
莫梵亚抬起头看着她,然后微笑着,伸手拿下她的黑框眼镜,“这个真的很可笑。”
苏瑞靠着他坐了下来,索性将那顶褐色的假发也取了下来。既然莫梵亚没有化装,她也配合他好了。看来,只是进场需要掩饰一下而已。“来见见我的朋友。”
莫梵亚打起精神,起身拉起她,很自然地说。他将苏瑞介绍给在场的所有人,那些人也纷纷取下了自己的面具,热情友好地与苏瑞打着招呼。不过,更多的情绪,似乎是好奇吧。苏瑞在他们当中发现了那天在酒店门口见到的女人,那位与莫梵亚相拥的女子。她和她握了握手,同样淡定而友好,并没有什么不妥,倒是那个女人,虽然噙着笑,但是目光是审慎的,带着轻微的不以为意。接下来的事情便很水到渠成了,无非是聊天,喝酒,莫梵亚今天也一反常态,倘若是平常,他大概会照顾到苏瑞那边的情况,也许会一直留在她身边,可是,今天晚上,他却只是与自己的朋友在一起,甚至当着苏瑞的面,与那个女子举止亲昵。虽然是女方凑过去的,可是莫梵亚并没有拒绝。苏瑞并没有表现得多醋意,她也很得体地与其他人交谈,也知道他们的身份大多非富即贵,而且,多数有海外关系,至于和莫梵亚关系接近的女人,更有中东那边的血统,难怪五官可以那么美。他们叫她May。当然,苏瑞没有问,他们与莫梵亚有什么关系,他的圈子如此之大,而至始至终,她知道的都不过是冰山一角罢了。苏瑞的表现并没有什么可挑剔的,反而是莫梵亚有点失态了,他好像一直在喝酒,May主动送到他嘴边的酒,他也只是欠欠身,就着她的手,直接喝了下去,并没有太顾及苏瑞的感受。苏瑞还是什么都没说,先是安静地坐在一边,直到莫梵亚似乎有了些微醉意后,她走过去,将酒杯从May的手中接了过来,巧笑嫣然道:“还是让我来照顾他吧,他已经喝多了,谢谢你……非常慷慨友善的帮助。”
May耸了耸肩,弯腰在莫梵亚的脸颊边轻轻地碰了一下,“你家夫人吃醋了,我先让位置,回头再说。”
然后,她转向苏瑞,貌似很诚恳道:“辛苦夫人了。”
苏瑞克制地向她点点头,脸上的笑容几乎完美。莫梵亚还是淡淡的样子,事实上,整整一个晚上,他都显得过于安静,对什么都不怎么在意。等May离开之后,莫梵亚又将苏瑞放在桌上的酒杯拿了起来,他正要送到嘴边,苏瑞赶紧伸手制止他,“你今天怎么了?”
莫梵亚确实喝了不少,倘若是平时,他不至于那么没有自制力,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莫梵亚今天的表现很不寻常。“我想告诉你一件事。”
莫梵亚没有坚持将酒拿回来,他转向苏瑞,很认真地说:“虽然我一直不想让你知道,不过,我想,我们之间不应该再隐瞒什么。”
“嗯。”
苏瑞赶紧正襟危坐。莫梵亚的样子,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宣布似的。“其实你今晚看到的一切,才是我真正的样子。”
莫梵亚停顿了一会,终于开口道:“也许在未来的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没办法从混乱里脱身,在你面前,我一直想力求完美,因为怕你会失望,不过……也许你更愿意去认识最真实的我。”
苏瑞很安静地看着他,等着后文。“其实——我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坚定。”
他还是将酒杯端了起来,“卑劣,逢场作戏,软弱,对很多事情没有把握。这就是我现在的状态,我想给你和乐乐最好的生活,但是目前还不够,也无法做到最好……”“嘘嘘嘘。”
苏瑞将手指放在唇上,打断了他近乎自暴自弃的话,“你已经做得很好了。至于你说的,我能理解,这很正常,这个世上本来就没有完美的人,我也一样啊,我同样又卑劣又软弱,也会逢场作戏,对谁都没有把握,这些都没关系,最起码我们可以彼此诚实。我很谢谢你对我坦白,没事的,一切都会好的,事情总会越来越好,不会越来越糟糕,对不对?”
今晚的莫梵亚真的很颓丧啊。他刚才到底喝了多少酒?他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搁在沙发上的手,缓缓地移到她的手背上,又静静地握紧。派对结束得还算很早,到九点钟的时候,莫梵亚已经有点微醺了,苏瑞代他向众人道歉,并且很快告辞。其实苏瑞也很头疼,刚才和她说话的时候,莫梵亚的条理都还算清楚,不过,大概那些红酒和香槟的后劲太足,莫梵亚虽然在苏瑞的监督下没有再喝酒,却反而越来越醉了,到最后,他靠着她的肩膀,几乎整个人都压在了她的身上。当然,还不至于完全丧失意识,只是行动迟缓了一点,然后,沉默,持续沉默。将一个喝醉酒的大男人弄回去,还是有点难度的。莫梵亚可不属于瘦小型。好在,在她出门的时候,那个地下酒吧的门童主动过来问她,“夫人,需不需要帮忙?莫先生似乎喝醉了。”
这让苏瑞颇为惊奇,这么多客人,他却能一眼认出莫梵亚来。苏瑞没有拒绝。她需要帮助。苏瑞在他的衣兜里找出车钥匙,然后在停车场找到他的车,在门童的帮助下,有点费力地将莫梵亚扶了上去。她给了门童一些小费,打发他离开,然后,她上车,正要发动车子,躺在副驾驶位上的莫梵亚突然嘀咕了一句,“你说,我们要彼此诚实,对不对?”
苏瑞停下动作,转头看向他。莫梵亚是真的很醉,醉意让他的目光显得朦胧,氤氲着水汽,不过,他这句话,却是认真的。“是,彼此诚实,如果有不希望对方知道的事情,可以保持沉默,但是不需要谎言。”
苏瑞这样回答他。譬如今天的事情,其实苏瑞并没有因此受伤,她很明白,莫梵亚现在要重新开展一段事业,很多事情都是不可避免的,即便是那位阿May,也是能够解释的,莫梵亚可以那么坦然地与她相处,虽然有逢场作戏的成分,但肯定是被动过的那方,而且没有猫腻。如果连这一点都看不出来,苏瑞方才也不可能维持着那么得体的仪态了。必要的时候,她也会捍卫自己的主权和家庭。人在世上,总会被各种各样的诱惑围绕,站得越高,诱惑越多,更何况,那个人是莫梵亚,他本来就是众人的宠儿。所以,她并不会去指责诱惑本身,没有May,也会有其他人,没有这场派对,也会有其他游戏,她要做的,只是相信他,不至于丢失自己的底线。他之前不想告诉她这些情况,没关系,保持沉默吧,大家都保留自己的空间,只要没有欺骗就好。“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莫梵亚伸手扶了扶额头,果然是喝得太多了,他有点头疼。“嗯。”
苏瑞点头,她索性拔掉了钥匙,转过身,专心等待着他的问题。果然,还是有心事吧。从今天推门进去的时候,苏瑞就发现莫梵亚不对劲,她没有刨根问底,只是相信,等时机到了的时候,他会选择自己说出来。“……还记得我让你嫁给我的时候,我们说好的约定吗?”
莫梵亚仍然用手扶着额头,头痛让他虚弱,而抬起的手,也遮住了他的脸,透过曲起的指缝,苏瑞只看到一片阴影,却看不清他的表情。这件事,他们一直小心翼翼地避开着,从来没有人主动提起过,不过,她很明白,其实从约定签订伊始,这就是一个心结。“记得。”
她回答。“那么,可不可以回答我,这段时间,你所做的一切,包容我的家人,照顾我,和我一起出去度假,甚至……默许我对你,侵—犯。都只是在遵守约定吗?”
他低低地问。很受伤的语气,即便还没有得到答案,他已经自己把自己伤到了。苏瑞从他的嗓音里读到沙哑。熟悉的沙哑。“如果不想骗我,你可以保持沉默。”
在苏瑞沉默了许久后,莫梵亚又加了一句,带着自嘲的笑声。好吧,现在,他宁愿自己面对的是一片沉默。他真是疯了,才会将这个问题摆上台面。也只有疯了,才会听从那个人的意见,再一次地试探她。下午的时候,其实莫梵亚已经做好了决定,只要她不离开,他就要站在原地。如果两个人都无法坚定,他们该怎么维持接下来几十年的余生,她是被他留在身边的,所以,他要当那个不变的、坚定的人,如一个标杆,如一面转身就能触及的城墙。结果……还是没能忍住,在接到黑夫人的那个电话后,他突然害怕了起来。黑夫人说:“我考虑了你今天下午的建议,而我的决定,是站在你这边。你还年轻,也许未来就是掌握在年轻人的手里吧,然后,为了表示我的忠诚,我可以告诉你一些事情。”
“嗯。”
“斯冠群还活着。”
“嗯。”
莫梵亚并不惊奇,他早已经知道这个消息了。事实上,这个消息已经秘密传开了,只是大家都没有证据,所以没办法公开找那个人而已。“我没有得到他的信任,只是有把柄在他手里,既然是把柄,就不能告诉你是什么,——这个还请见谅。所以,我也不知道他现在的计划到底是什么,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他的弱点是什么,也许是他这辈子唯一的弱点。”
黑夫人很诚心诚意地说:“那个弱点,就是你的妻子,苏瑞。”
莫梵亚握紧话筒。“他真的很在乎她,昨天因为请莫夫人‘喝茶’那件事,斯冠群差点与我翻脸。我想,也许他并没打算放手吧。”
黑夫人猜测道。“谢谢你的情报,如有需要,我会联系你,还有,欢迎你重新加入silenc。另一个全新的silence。”
莫梵亚很冷静地挂断了电话,却始终没有办法保持平静。倘若那个人同样没有放弃她,他该用什么留住她?这些日子的幸福与和谐,因为太美太无懈可击,反而有点像空中楼阁了。他没有把握,他对她没有一丝一毫的把握,即便重新拥有,即便她极力地迎合了他的一切,他仍然看不透她的心在哪里。明明是自己的选择,没想到最后不甘心的,却是自己。——人果然是永不知足的饕餮。莫梵亚渐渐分不清,自己到底是真醉还是假醉了。他的头是真的疼得厉害。该死。沉默还在继续,苏瑞并没有打火离开,也没有转开话题,事实上,她并没有打算回避这个问题。也许那个约定,从一开始就是错的。莫梵亚却已经放弃去听答案了,如果答案不是他想要的,他倒宁愿自己不要去听,可是自欺欺人,又能坚持多久呢?人一旦开始不甘,它便会像腐泥里繁衍的绿藻,不断繁茂,不断蔓延,最后占据整个潮湿的心。最后一起腐朽。他需要那个答案。即便是一把剜肉的刀。“梵亚。”
苏瑞轻轻地叹了一声,手抓着方向盘,“我会给你答案的,等到今晚十二点,我会给你一个答案。”
苏瑞的话让莫梵亚安静下来,她伸出手,握了握他,直到感受到莫梵亚的反握,她这才将手抽回来,开车回家。到家后,乐乐已经睡了,上官雅芯她们还没睡,几个人正在客厅里看电视等他们。苏瑞不知道妈妈是怎么和婆婆相处的,今天还一直很担心这个问题,不过,待回去看见他们一起坐在沙发时的情形,总是放下些心来。“阿亚,你怎么了?”
闻到莫梵亚身上的酒气,上官雅芯很快迎了上来,担忧地看着儿子。苏瑞正想解释,上官雅芯已经不悦地转向苏瑞,嗔怪道:“你们一起出去,怎么让他喝那么多酒,都是你老公了,还不放心上。我看你,也别上什么班了,就在家里好好地相夫教子不行?你现在上班的地方,要跟很多人打交道吧……乐乐的身体也不好,真不知道你是怎么当人家妻子和妈妈的。”
苏瑞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