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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八六章 梦中的告别(1 / 1)

来人的脚步声匆忙,伴随着哭泣声,大家都望过去。其中一个是一身戎装的女军人,另一个是衣着简朴,十五六岁的女孩子。两人都是风尘赴赴,女军人红着眼圈,女孩子则哭肿了眼睛,看样子,哭了很久了。女孩子径直走到肖予敬灵柩前,哭着说:“肖哥哥,我来了,陈敏来了!”

陈敏?顾谨诺惊讶的看着她,她来了,她赶来了!这是肖予敬资助了六年多的一个孩子,在边远山区读书的孩子。肖予敬牺牲后,部队的人整理他的遗物,发现了厚厚的一叠汇款的单子,全是同一个地方,给同一个人。询问了肖予崇,才知道那是肖予敬一直在资助的孩子。于是部队的人问需不需要通知陈敏,肖予敬牺牲的消息。肖予崇想了想,说:“还是和她说一声吧,一来,瞒着她的话,日后她要是知道了,会怪我们。二来,从此以后,我会顶替我哥继续资助她,但是,我不能把之前我哥的那些善意和好意占用。”

部队的人觉得很有道理,便通知了陈敏当地的部队的人,辗转找到了陈敏,说明了这件事情。当时,那边的军人回馈说,陈敏伤心的哭了很久,大家也就以为没有下文了。可陈敏决定要送送肖予敬,揣着肖予敬资助她的钱,独自一人千里迢迢的来到了A市。到了这个城市,从没出过远门从未见识过那么大的地方的陈敏,寸步难行。她只好找到了最近的交警亭,请他们帮忙。交警队找到了消防支队,支队派人把她接到了遗体告别仪式的现场。陈敏哭得身体都抽着,一边哭一边说肖哥哥你放心我一定会努力的,肖哥哥你放心我以后一定当个像你一样的好人,肖哥哥你放心,你走好……肖予崇含着泪扶起哭得跪倒在地的陈敏,让她到自己的身边:“以后,我来帮你完成学业,你一定要好好读书,不要辜负我哥对你的期待。”

陈敏用袖子擦着眼泪,拼命的点头,再点头,再点头……来吊唁的人们,响起了更大的哭声,原来,这样的一个好人,好军人,还做了这么一件坚持了六年多的好事!是天妒英才吗?陈敏就这样一直跟着肖予崇,答谢来吊唁的人们。仪式结束后,群众们自行的列队,排了整整两公里的路,为他们送行。前往火化的路上,陈敏才问肖予崇:“刚才一直在我们身边,答谢大家的那个姐姐,就是肖哥哥喜欢的那个姐姐吗?”

刘圆圆太累,此时,目光几乎是呆滞的,捧着肖予敬的遗像一动不动的坐在位置上。肖予崇摇摇头:“不是,那个是爱你肖哥哥的姐姐。”

陈敏点点头:“哦,我还以为是肖哥哥喜欢的那个姐姐。那肖哥哥喜欢的那个姐姐是谁?她来了吗?”

肖予崇难得的温柔了眼神和声音,说:“我哥哥爱着的那个姐姐,这辈子都不会知道我哥爱她。因为,那个姐姐已经有了她的幸福,我哥只希望她幸福。至于他爱她的这件事情……不值一提。”

十五六岁的孩子,情窦未开,听得似懂非懂,若有所思的点头。把肖予敬和许是送进了焚化炉,顾谨诺终是没能撑住,饶是唐峻衍在她身边扶着,她也还是再次晕了过去,醒来时,肖予敬和许是都已经变成了两个黑色的盒子。刘圆圆比任何时候、比任何人想象中都要坚强,她安静的等待着那个盒子,装着她亲爱的肖予敬的全部的那个盒子。当工作人员把盒子交到她的手里,刘圆圆小心翼翼的抱着盒子,将脸轻轻的贴近盒子,低声的说:“我亲爱的丈夫,未亡人刘圆圆送你最后最后的这段路。你好好的走,不要留恋,轻松的往生,你弟弟虫子,我会帮你好好的照顾,你放心。”

烈士的碑文,写着烈士的生卒,烈士的牺牲事件,并没有任何与家属相关的内容,甚至没有刻上家属的姓名。这是刘圆圆最遗憾的事情。那夜,顾谨诺很早就睡着了。这几天,应该说从肖予敬许是出事的那天开始,她就没有睡过一个囫囵觉,闭着眼睛的时候都是昏迷的时候,整个人实在是疲惫至极。言霁宁再三叮嘱唐峻衍好好照顾她,才回了家。到家之后,唐峻衍让顾谨诺在沙发坐着,自己给她倒杯水喝,结果,水喝完之后,顾谨诺就基本睁不开眼睛了。唐峻衍抱着她洗了个澡,放她在床上好好的睡。这一觉,顾谨诺睡得很不愿意醒,因为,她见到了肖予敬,那个阳光般温煦,比岁月还要静好的男人。肖予敬站在离她几米之距,如同往日一样阳光灿烂静好的笑着:“小诺。”

顾谨诺一下子哭了:“敬子,你过来,你走近我,到我这里来!”

肖予敬轻轻摇头:“我就在这里。”

“你为什么要离我那么远?你过来呀,难道你要走,你要离开我吗?”

肖予敬笑着:“我等下才走,先看看你。”

“走?你要去哪里?你别走,你不是说要跟着我一辈子吗?别走!”

顾谨诺朝他伸手,想跑过去,可双腿生了根般,根本动不了!她使劲的抬脚、抬脚,没有用,她用手拔着腿,没用,想要跳起来,没用,都没用!肖予敬笑的阳光灿烂:“不行,我已经死了。”

顾谨诺大喊:“胡说!谁说你死了?你才没有死!才没有!”

肖予敬如同往日一样的笑容静好,宽广海面上宁静的微波的笑容:“小诺,我真的死了。我死在了那片倒塌的废墟下,你看到我尸骸断裂的样子的。我死了,你好好的活着,所以,你看,你根本无法走近我。”

顾谨诺捂着嘴巴,泪如雨下,是的,她记得的,刻骨铭心,肖予敬被废墟压得惨不忍睹的样子。敬子,真的死了……顾谨诺抬起头,哀求的看着他:“敬子,我过不去,你过来好不好?我想抱抱你,抱抱你……”肖予敬笑着摇头:“你太伤心了,我过去了你会更难过的。”

顾谨诺摇摇头,伸出双臂,哽咽着:“敬子,来。”

“只是抱抱我吗?”

“嗯!”

“不能因为我死了,所以你不好好的活下去。”

“嗯!”

“小诺,人的一生都会经历生死,也许有的人经历的多,有些人经历的少。但是,无论如何,都会有面临生离死别的时候。看不透生死,人就无法好好的走下去。你……你能明白吗?”

顾谨诺哽咽着:“我明白。你过来,我抱抱你,最后一次。”

肖予敬笑着飘过来,站到了顾谨诺身边:“小诺,我也想抱抱你,最后一次。”

也是活着的时候,想做,一直未能做到的事情。顾谨诺一把拉过他抱在怀里,大声的哭了出来!肖予敬也慢慢的抱着她,微笑着,轻轻的拍着她的背。肖予敬的怀抱没有死人的冰冷僵硬,带着顾谨诺熟悉的温煦的味道,那是坚实有力的胸膛。许久,顾谨诺的哭声渐渐停了,肖予敬才在她耳边轻轻的说着。“小诺,我是牺牲,我是烈士,这是一个军人最大的荣耀,我很高兴。我更高兴的,是我救了很多人。如果,死是无可避免,那么,我的死,值了。”

值?顾谨诺猛地摇头:“不值,不值!你还那么年轻,你还那么年轻啊!你还有那么长的人生路没有走,你还有那么多幸福没有得到,你还有那么……那么美好的日子没有看到!”

“没事小诺,我这辈子无牵无挂,一个人过了那么多年,能救了那么多有家的人,值得的。”

“不!”

顾谨诺又哭了,“谁说你无牵无挂?我呢!虫子呢?唐峻衍呢?言霁宁呢?你的战友兄弟们呢你资助的那个孩子陈敏呢?”

肖予敬若有所思:“是啊,那么多人呢?那么多其实我都会牵挂的人呢?”

可肖予敬还是笑了:“虽然是这样,但是,我能永远永远的就在你们心里啊,永远的……”顾谨诺拼命的摇头,在心里?不,我要你活着,在我身边!“小诺,”肖予敬给顾谨诺轻柔的擦着眼泪,笑的那么的好看,“你的身边,有我最放心的人陪着,我满足了。小诺,我已经死了,你不能这样放不下,你要好好活着,和峻衍一起。小诺,你放心,我就在天上,笑着看你们幸福。”

顾谨诺的泪,哗的又下来了……肖予敬轻松的笑:“别哭了傻瓜,我走了!”

顾谨诺死死的拉着他的手:“别走!不许走,我不给你走,不给!”

肖予敬笑着摇头:“小诺,你什么时候那么固执了?”

“敬子,我从来都是固执的,比牛还要犟的固执!你别走,不给走!”

肖予敬还是笑着摇头:“不行。小诺,你好好的,别老是想我,要幸福啊!”

顾谨诺想说你别走,我不要你走。想说别走,你走了我当然总是要想你。想说别走,你走了这辈子我都会难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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