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怕你不知道我是顾谨诺,我怕你连顾谨诺都不顾了,我怕你连顾谨诺的威胁都不怕……言霁宁,你不是觉得你欠了我的吗?那你别死,这辈子都偿还给我!“言霁宁,我告诉你,别以为你的那个公司集团什么的多么多么好,我不稀罕,我稀罕你,知道吗……”终是没忍住,从听到言霁宁出事的消息,赶来、定夺是否手术、签字、抽血做配型、等他手术出来、然后,是到现在还在等,等你醒来。那么长的时间,终是没忍住的告诉了你,我稀罕你。“言霁宁,如果你也离开我,我才是真的被全世界抛弃的孩子。”
顾谨诺侧脸趴着言霁宁枕边的那点点空着的位置,满眼的泪,却不让它流出来:“言霁宁,我不哭,因为你没事,你一定没事的。”
刘硕景说,言霁宁的手术很成功,但是,术后的危机也是无可避免的。不过,因为准备了足够的全血、血浆、冷沉淀,也因为言霁宁的再生障碍性贫血属于慢性型,发作缓慢,所以术后有危机却不是病危的危机。程真还是在站着看里面的言霁宁:“妈妈,你说,小诺跟阿宁在说什么呢?”
苏敏陪着女儿站着好几个小时,也没有休息一下:“说自己爱他,舍不得他。说自己会救他,让他不能死。”
“小诺真的爱他吗?”
“虽然不说,小诺一定爱他。”
“是啊,要不然,阿宁怎么能那么听她的话?阿宁怎么能把酗酒戒了?阿宁怎么能老老实实的吃饭休息?阿宁怎么能那么坚持着?”
停了下,程真又问:“小诺要打掉孩子配型,唐峻衍会不会很伤心?”
“会的,不伤心不是人啊!”
“那,他会不会和小诺离婚?”
苏敏愣了愣,才说:“唉,小诺这孩子,也是苦啊!”
程真目不转睛看着里面,看到言霁宁缓缓的抬起了手,不由得着急的惊叫起来:“哎?阿宁你干嘛?还打针呢那手!小诺,别让他跑针了!”
顾谨诺也看到了言霁宁的动作,一开始,她以为是言霁宁醒了,可言霁宁并没有睁开眼睛,也没有别的动作,只是缓缓的,抬起了手。她喊了声:“言霁宁!”
言霁宁的抬手动作没有停顿,人也没有别的反应,像是没听到她的声音一样,继续缓缓的,向上抬起手。那一刻,顾谨诺被恐惧完全的包裹了!躺着、无意识、抬手、听不到身边的人的声音……这一幕,曾经是她多久的梦魇!那个梦魇,在唐峻衍和医生帮助她走出了抑郁的时候,都还会时不时的出现!那天,病危的顾谨昀缓缓的睁开了眼睛,毫无焦距的眼睛。他没有理在身边的和他说话的顾谨诺和唐峻衍,挣开了顾谨诺握着他的手,一点一点的,把手朝着上方伸出去。他的脸上,缓缓的,绽开一个温和的笑容,一如既往的温和笑容。顾谨昀说:“妈……妈。”
那天,清晨,天气晴好,蓝天白云,阳光温和。顾谨昀,永远的闭上了眼睛。那句“妈妈”,是他留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一句话。那一幕,是顾谨诺的梦魇。而现在,那一幕,是要上演吗?顾谨诺倏地站起来,痛哭失声,她双手伸出去,手忙脚乱,怕言霁宁跑针,更怕他真的把手抬到那个可怕的高度!她哭喊着:“言霁宁!我是顾谨诺!我警告过你的你不听吗?我说过你不能死的你不许死!言霁宁你不许找妈妈!我在这里不许找妈妈!”
哭声越来越凄厉:“不要丢下我啊你!我求你啊我求你!老天爷,别带走他啊!不要啊!”
她的哭声引来了外间的医生和护士,赶紧冲了进来!“怎么了?”
顾谨诺大哭着,身体前倾,格着言霁宁的手:“他要找妈妈啊他要找妈妈!不行!不给找!你们帮我啊不要给他找妈妈!”
医生和护士惊疑不定,这是什么意思?病人看着没什么异样,只是把手抬了起来,而陪着的人大哭,压着病人抬起来的手,哀求的看着他们。“诺诺怕言霁宁把手抬起来了会死。”
着急的程真和苏敏、程奕的身后响起一个清冽带着疲惫的声音。唐峻衍在程真等人后面看了一小会:“那年,我哥去了的时候,也是这个动作,诺诺害怕。”
程真他们愣了愣,唐峻衍的哥哥?那就是……顾谨昀?“那怎么办?”
程真着急的问。唐峻衍望着里面:“阿景说,言霁宁现在不会死。”
医生护士们虽然不懂顾谨诺怎么了,但是言霁宁这样没有意识的抬起手,也是不正常的现象。护士上前,轻巧的捏着言霁宁的手腕,同时护着他的手背,大声的对言霁宁说:“言先生,放下手来!”
医生则看着监护仪的数据,用听诊器听着言霁宁的心音。一会之后,也大声的对言霁宁说:“言先生,睡醒了?”
顾谨诺不太清楚为什么医生和护士说话那么大声,可泪眼朦胧的她,看到言霁宁的手确实停了下来,然后送了力气,由着护士把他的手放下来。言霁宁仍是闭着眼睛睡着,医生和护士等着一会,言霁宁没再有什么动作,医生对顾谨诺说:“没事,别着急,他现在状况很好,不用担心。”
顾谨诺抽噎着问:“真的吗?”
“真的。”
“你用什么保证?”
医生笑了,然后正了正脸色说:“用我的教授资格。”
顾谨诺这才点点头,对医生护士们道谢:“谢谢!”
医生护士们出去了,留下顾谨诺陪着言霁宁。医生走出无菌病房,对程真等人说:“没事,病人可能做梦,做了个动作,唐夫人被吓到了。”
程真他们松了口气,唐峻衍转过身,对魏南说:“我们走吧。”
程真叫住他:“等等。”
唐峻衍转过身,不说话。“小诺如果打掉孩子救言霁宁,你怎么打算?”
唐峻衍没有说话。“要离婚吗?”
唐峻衍仍是没有回答。“唐峻衍,顾谨诺不是圣母,她虽然因为小时候爱的缺失,现在爱得有些泛滥,但是她不是圣母,从她对梅丽的态度就能够看出来。可是,她为什么非要打掉孩子呢?配型是难等,但是现在并没有宣布是完全没有合适的配型,她为什么不等到最后万不得已才打掉孩子呢?为什么一定要等言霁宁脱险就这么做?”
唐峻衍一直安静着,但是,脸色因为程真的话越来越冷,冷得泛了青色。程真不理他什么表情,继续说:“重要的是,小诺为什么会认为自己的配型合适阿宁呢?”
唐峻衍不再听下去,转身离开。跟着他的魏南故意等他走得稍远些,才起步,起步前,对程真低低的说:“我记住了。”
程真还没来得及问他记住什么,魏南已经大步的走了。病房里的顾谨诺,擦干了眼泪,抬眸,看到一直昏睡的言霁宁睁开了眼睛,微微侧着头看着她。顾谨诺忙凑近了他,声音温柔,带着哽咽:“言霁宁,你醒了?”
言霁宁眨了眨眼睛,顾谨诺手忙脚乱的摁了呼叫铃。医生检查了之后,让护士给言霁宁拆了气管插管。撤了气管插管,言霁宁的咽喉很干涩,医生让顾谨诺给他喂点水。顾谨诺倒了水,用小勺子勺了一点点,润了言霁宁的唇,再勺了一点点,要喂入他口中。这时,言霁宁动着嘴唇,声音低哑,几乎听不到的音量,缓缓的说:“小诺,我不找妈妈,我不死,我陪你。谁都带不走我,谁带我都不走,我陪你。”
虽然陷入无法自拔的昏睡,但是他还是听见了,顾谨诺哭着哀求他不要死,不要找妈妈。“言霁宁,你不许死。我是顾谨诺,我说言霁宁不许死。顾谨诺说言霁宁不许死。顾谨诺说言霁宁你要是死了顾谨诺也不活了。”
“言霁宁!我是顾谨诺!我警告过你的你不听吗?我说过你不能死的你不许死!言霁宁你不许找妈妈!我在这里不许找妈妈!”
“不要丢下我啊你!我求你啊我求你!老天爷,别带走他啊!不要啊!”
言霁宁全都听见了。顾谨诺鼻子一酸,眼里又全是泪。她把水喂入言霁宁口中,一点一点的,喂给他。“你说话要算数的,一定要说话算话的。”
咽喉的干涩渐渐的变得舒服,言霁宁的声音也不再那么沙哑难听,他答应了顾谨诺:“好,说话算话。”
言霁宁还很虚弱,所以很快又重新睡着,顾谨诺仍是不敢放松,在病房里不眠不休的守到了天亮以后,言霁宁再次醒来。医生检查说,言霁宁情况很好,止血功能恢复,血象指标恢复,现在的言霁宁,除了贫血,和正常人的血象指标是一样的:“药物对他真的很有效果,再过几天,腹部伤口完全愈合,就可以着手造血干细胞移植了。”
言霁宁双眼亮了亮:“找到合适的配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