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路口,就差点出了事儿。是他高估自己的情绪控制能力了。涉及到苏然,他根本没办法保持一贯的冷静镇定。苏然不用猜,也知道叶北辰为什么要这样子冒险。她瞬间就觉得鼻子发酸,眼泪涌得更厉害了。“北辰,咱们先把电话挂掉吧,我等你回来再说。”
苏然可不想叶北辰为了自己而出车祸。在这个世界上,她只剩这么最后一个温暖的依靠了,若是连他也失去,她便真的再也找不到存活于世的意义了。她不能让他有危险。叶北辰叹了口气,闷闷地说了句:“可是我想陪着你啊。”
真是的,陈刚那家伙偏偏不在,要不然的话,他也不用这么纠结这么冒险了。“我知道的。可是……北辰,万一你路上出事了,我怎么办呢?”
苏然的声音满是忧虑。叶北辰刚要再开口,却发现前方已经变成绿灯了。他起步慢了一些,后面的车就开始不耐烦地按喇叭催促了。他心里瞬间就腾起了一股邪火,很想下车把那个按喇叭的家伙揪出来揍一顿。可是一想到苏然还在等着他,他就只能强压着火气,沉着脸先把车开出去再说。过了十字路口之后,他才稍稍减速,分出一些精神跟苏然说话:“这样吧,电话不挂,你听着我这边的声音,至少能知道我离你越来越近了。”
这是他能够想到的,唯一的折中办法了。“好。不过你要小心啊。”
苏然不放心地叮嘱。“知道。”
叶北辰简短地回答了两个字之后,就不再言语,把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开车上。他心急想要快点见到苏然,车速一提再提,也因此格外需要高度集中精神,要不然的话,只怕会落个害人又害己的结局。苏然也不再说话,静静地举着手机,听他那边嘈杂的声响。渐渐地,心里竟然不觉得多么痛苦了。或许,这就是拥有关爱,和得不到关爱之间的差别吧。哪怕是不言不语,至少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人是爱着她的,是可以在她伤心难过时抛下一切赶到她身边的,她就会觉得心里温暖,再深的伤口,也能愈合了。她没有被这个世界抛弃,还有爱她,还有人在意她……这样的感受,真的是太美好了。叶北辰那边在马路上,声音非常杂乱,平心而论,其实根本算不上好听。苏然也没办法像书里描绘的那样,“静静地听着他的呼吸声”之类的,但她依然能够感受到浓浓的温暖,以及他的爱情。她忽然就懂了,为什么许多人都说,最长情的告白,叫做陪伴。默默地陪伴,比任何情话都要更加动人,更加的……直抵内心。苏然轻轻地勾了勾嘴角,告诉自己,你看,你多么幸运,可以找到这样爱你的人。偶尔等红灯的时候,叶北辰会跟苏然说上几句,大多都是简短且没什么意义的话语,要么就是告诉她,距离到家多少多少公里。苏然静静地听着,然后会嘱咐他一句:“专心开车。”
而叶北辰则会回她一句:“知道。”
通常说完这句,红灯的时间也就差不多到了,接下来又是长久的沉默。说起来似乎是琐碎到近乎无聊的小事,可是苏然却从中感受到了实实在在的力量。爱,真的是可以给人以力量的。叶北辰今天第一次觉得,自己住的地方实在太偏了。以往他觉得住别墅区很好,清净,而且同小区的邻居也都是高素质人群,不会有什么不愉快的经历。但是今天,他开始很从公司到家的距离太长,并且非常认真地思考着,是不是应该在市中心再买一套房子。好在,哪怕是再远的路,也终究会抵达的。把车开进自家院子里以后,他甚至都顾不上熄火,就小跑着进了家门。“然然,我回来了!”
他连鞋子都没换,就朝着餐厅的方向走去。苏然听见了,想要站起身,可是双腿却一阵发麻,只能无力地又坐了回去,看着叶北辰迈着大步朝自己走来。“宝贝儿对不起,我回来了慢了。”
叶北辰一把将她拥进怀里,再也舍不得放开。苏然已经没有眼泪了,只是脸上因为先前哭过的关系,感到非常紧绷,很不自在。饶是如此,她依然努力地勾出了一个笑容来,轻声说道:“没有,你回来得刚刚好……北辰,你回来了就好。”
叶北辰温柔地拍着她的后背,口中不断地说着:“宝贝儿,我会一直陪着你的。别怕,什么都别怕,我会保护你的。”
苏然一个劲儿地点头:“我知道。”
叶北辰拥抱了她好久,才慢慢地放开她,心情地看着她满脸干涸的泪痕,轻声说道:“乖,去洗洗脸吧。”
“嗯。”
苏然想站起来,却发现腿还是有点麻。“腿麻了?”
叶北辰问她。苏然只有点头:“是啊,坐得有点久了。”
“我帮你揉一揉吧,你忍着点。”
说着,叶北辰就开始轻轻地替她按摩小腿了。他的力道真的很轻,但是但凡有过腿麻经历的人都应该知道,这种时候,哪怕是再轻微的碰触,都会感到非常难受,像有千万根钢针在扎似的。可要是不让血液流通得顺畅了,就会一直麻下去,也同样挺难受的。叶北辰替她选了个痛苦时间相对比较短的方法。苏然咬牙忍着,过了一会儿,渐渐地没那么难受了。叶北辰的按摩动作还是没有停,只是口中温柔地询问着:“好点儿了么?”
“好多了。”
苏然说。“那就好,什么时候完全好了,告诉我。”
叶北辰还在为她按摩。苏然点头,眼眶湿湿的。这样一个甚至有能力影响世界经济格局的男人,竟然会为了她放下身段,蹲在地上替她捏腿。还有什么好不知足的呢?这辈子能够有此一遭,已经是此生无憾,再也别无所求了吧?爸妈不疼爱、亲姐姐陷害又算得了什么?只要他愿意把她捧在掌心里,不就够了么?苏然的眼泪终于忍不住了。叶北辰见她哭了,立刻有些慌张地询问:“我是不是弄疼你了?”
“没有……”苏然摇头,哽咽着说道:“北辰,你对我太好了……”“傻瓜,我对你好是应该的呀。”
叶北辰满眼深情。他的眸子里,映着苏然小小的影子,她仿佛看到了整个世界。再不需要什么言语上的安慰了,他赶回来陪她,穿着昂贵的纯手工西装却能毫不在意地蹲下来,小心地替她揉腿,这些已经足够了。不……这些已经超出苏然的预期太多太多了。这个世界上,恐怕没有哪个女孩子,会不憧憬美好的爱情。苏然当然也是一样的。但是叶北辰给她的,远比她期待的更多。那些满溢出来的幸福,就变成了惊喜,感动,以及……足以支撑她面对外界任何伤害的,温柔却又强大的力量。她不怕了。有他这样的疼爱,她什么伤害都不怕了。哪怕是从此以后,跟自己原来的家庭决裂,她也不会感到那么难过了。也许心痛还是会有一些的,但是她相信,在叶北辰的精心呵护之下,那些伤痛,总有痊愈的那一天。“北辰,我没事了。”
苏然抹掉自己的眼泪,努力地露出笑容来,对着叶北辰说:“你看,我真的没有难过了。”
她不想让叶北辰为自己担心。“傻瓜……”叶北辰看着她故作坚强的模样,心里忽然一阵难过,鼻尖微酸。都是他太迟钝了,没有早一点察觉到她家里的那些问题。如果他能早一点知道的话,就可以早早应对,何至于让她这样伤心难过呢?都是他没有保护好她。“宝贝儿,以后我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
叶北辰看着苏然的眼睛,说得无比认真。这是他给她的承诺,亦是给自己的誓言。他在心里暗暗地发誓,只要他还活在这个世界上一天,就绝对不能允许任何人伤害苏然。无论对方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