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天,苏然的“大姨妈”终于彻底走干净了。叶北辰找了个借口带她出去,悄悄地上医院检查了一番。而且,为了放心,苏然这次做的是全身检查,而不是仅仅局限于生理系统的检查。光是各项检查,就耗费掉了苏然大半天的时间,接下来等一样样的结果出来,又是好几个钟头。最先出来的还是许多常规性的检查结果,各项指标全都没有什么问题,总体来说,苏然还是健康的。这让苏然稍稍有些松了一口气,她可真是害怕,自己的身体已经被那些人暗中弄得油尽灯枯了呢。但是现在看来,事情似乎并没有她想象当中那么严重。叶北辰的神色也放松了不少,只等着最后的妇科检查结果出来了。“北辰,那方面……我也一定不会有问题的,对吧?”
苏然小心翼翼地问。“嗯,不会有事儿的。你身体底子本来就不错,只是被那种药给弄成那样的,现在停药了,肯定能恢复起来的,不会有事儿的。”
叶北辰安慰她。苏然轻轻地点点头,不再说话,垂着视线看着地面发呆,等待时间一点点过去。私立医院里的各项设施都是非常周到的,VIP候诊室里面用来打发时间的玩意也多,瓜子水果什么的就不提了,甚至连平板电脑都有……可是苏然根本没有任何心情去动用那些东西,她现在只想知道一个最后的结果。叶北辰知道她焦虑,其实他也是一样的。但是为了安抚苏然的情绪,他不得不强装出笃定的样子来,反复跟她说一定不会有事,甚至都开始跟她商量等下去哪里庆祝了。他罗列了各种苏然喜欢吃的大餐,以分散她的注意力。若是换了个不知情的旁人在边上看着,见到他安排各种事情时的那种笃定语气,说不定会以为他早就已经知道结果了呢。苏然慢慢地被他的情绪感染了,整个人也渐渐镇定下来,相信不会有任何问题。她没敢去想,那些人处心积虑的暗害怎么可能半点作用都没有,只安慰自己说,一定是她发现得及时,才没有造成严重后果的……她成功地把自己给骗过去了,盘算着等下要去吃什么好吃的来庆祝自己重获新生。而医生则在这个时候走进来了。“叶少,苏小姐,希望你们能有个心理准备……”医生开口说出来的第一句话,就让苏然的心狠狠一沉。她抬头去看那医生脸上的神色,心中不祥的预感瞬间又加深了许多。叶北辰的反应非常快,赶紧接口道:“什么准备?是然然的身体需要长时间调理才能恢复对吧?这个准备我们有,我会好好照顾她的。医生,你把各种注意事项给我列个单子吧,免得我记不清楚漏了什么就不好了……哦对了,是不是还需要开药啊?我跟你一起去拿药吧,正好你也能跟我说说,每种药的用法用量,省得我到时候搞不清楚。”
叶北辰说了好长一大段话,根本不给那个医生再开口的机会,而且说话的同时他也站起身来,一副要跟着医生出去的样子。那个医生也不是个笨人,见他如此,立刻反应过来,叶北辰并不想让苏然知道病情的真相。于是他也立刻改口笑道:“可不是嘛,这种情况需要调理上好长一段时间呢,好多人都嫌麻烦的。难得叶少这么有心,我这就给你列单子去……”“你们当我是三岁小孩子么?”
苏然在这个时候开口了,声音已经颤抖得有些变调,却还是固执地站了起来,平视着医生和叶北辰的眼睛,缓慢而坚定地说:“我知道真实结果肯定不是你俩刚才说的那样,告诉我实话!不过结果有多糟糕,我都要知道真相!”
“苏然……”“北辰,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苏然打断了他,“你不是一直都说会尊重我的么?那现在也请你尊重我一回,我有权利知道我的身体到底怎么了!”
叶北辰轻轻地叹了口气,走回苏然的身边,握着她冰冷到几乎没有温度的双手,压低声音说道:“我这不也是怕你接受不了么……”“我能接受!我什么都能接受!北辰,我也不小了,你别总把我当成小孩子一样看待行么?”
苏然虽然偶尔会孩子气,但她毕竟也已经是一个二十二岁的女人了,算不得小姑娘。而且她也经历过那么多的事情了,心智怎么可能还跟当年一样?她现在的确是害怕,心底里也隐隐有种想要逃避的念头,但是她却选择咬牙坚强起来,直面真相。叶北辰定定地看了她几秒,才终于慢慢点头道:“那好,既然你这么坚持,那我就尊重你的意思,我们一起听医生怎么说吧。”
他的小女人,的确是长大了,比过去成熟坚强了很多很多……他不能再像从前那样,把所有的事情全都大包大揽,恨不得二十四小时全方位呵护了。他应该给她更多的空间,应该一点点放手了……叶北辰此刻心里其实并不怎么好受,因为以他的性格,他更希望将过去那种模式永远地持续下去,但是他不能对苏然的成长视而不见,也不能不理会她的想法和要求。所以他只能违背了自己强势的性格,让开挡在她面前的身体,让她自己……直面残酷的真相。这一刻,他不再是她的盾牌,而只是一个站在她身边,陪伴着她经历所有一切的伙伴而已。“医生,你直说吧,我到底怎么了?”
苏然手脚一片冰凉,却还是鼓足勇气问出了这句话。医生沉默了半秒,看了一眼叶北辰脸上的表情,才犹豫着开口道:“苏小姐,您的身体状况不太好……你、你可能……可能不会再有自己的孩子了。”
“什么!”
苏然瞬间眼前一黑,双腿一软,差点就直接瘫坐在地上!她最最害怕的情况,终究还是发生了么!幸好叶北辰一直站在她身边,察觉到她状况不对,便第一时间将她紧紧抱住,免得她摔上。稳住了身形之后,他又扶着她去沙发上坐下。而苏然则在这个时候,稍稍缓过来几分,轻轻地按了一下叶北辰的手腕,示意他不要再忙活了。“医生,你接着说吧,我挺得住。”
苏然深呼吸了几次,勉强稳住自己的心神,甚至为了让医生可以放心地说出实话来,她还轻轻地扯动嘴角露出了一丝极其浅淡的笑容出来!这样的坚强,看得叶北辰揪心不已。医生这次犹豫的时间比上次更长,半晌才开口说道:“苏小姐,从检查结果上看……你的子宫应该在大约两三年前受过一次比较严重的损伤,而且后期恢复的情况并不是非常好……而且你可能近期也没有注意保养,导致状况又恶化了不少……”再后面的内容,苏然就没有听清了。她脑子里嗡嗡作响,整个人都像是痴傻了一般,好半天都再没有任何反应。是她高估了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她以为自己可以扛得住的……可她真的扛不住了。苏然的眼泪怔怔地落下,无声无息,却比嚎啕大哭更加令叶北辰心碎不已。他做了个手势请医生不要再继续说下去了,又将苏然紧紧地抱在怀里,不断地安抚。那个医生也是个有眼力见的人,见到这种情况,立刻悄悄地退出去了。VIP候诊室当中,又只剩下苏然和叶北辰两个人了。苏然哀恸无比,整个人都像是狂风暴雨中颤抖得小花一样,仿佛随时都有可能被彻底折断,却又根本发不出任何声响来。她只能徒劳地张大嘴巴,发出无声的哭喊,那样无力,像极了在命运面前的她……原来她从那个时候开始,就已经不能生育了,亏她刚刚离开叶北辰的那段时间,还一直在幻想着自己会不会跟电视剧里的女主角一样,一分手就发现怀孕,然后生下孩子几年后再跟男主角重逢……她可真是想太多了,她根本不可能怀孕,不光是那个时候,现在、以后……永远都不可能了!她再也没机会当妈妈,没机会跟叶北辰生一个爱情结晶,没机会让自己和他的基因融合在一起,留存于世……没可能了!她那么喜欢孩子,可是这辈子都不可能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了!不会有小天使一样的孩子,奶声奶气地叫她“妈妈”……不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