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答案以女人的身体从大楼里走出来的时候,他的老搭档悲喜交加,心中滋味难以形容言明。 “天呐,发生了什么事?”
夜影惊呼道。 “这是对莽撞的惩罚,” 受害者说这话时还在不停打量着自己的身体,仿佛心情并未受到太多影响,反而处于兴趣远大于惶恐的状态,“正如你所见。”
“说实话,你变成女人以后丑爆了。”
“但好像开启了另一种人生。”
“去死吧,变态。”
…… 第二天晚上,在夜影的强烈要求下,答案用老办法带着她潜入了怪诞的大楼里。 打开了剪辑室的大门之后,怪诞们对夜影的惩罚并不是将她变回女人,而是整整一周,让她每天晚上都做着同样一个被她曾经杀死过的男人反过来追杀的噩梦。 那梦极度真实鲜活,尽管夜影曾经接受过高强度训练,心理素质绝佳,但在这一周里被追杀者的阴影残酷笼罩,过的依旧生不如死。 直到一周之后,噩梦结束,她忍不住感叹:“这些怪诞真是邪门,如果谁现在想去地狱,地狱的入口就在那栋大楼里。”
“瞧我发现了什么,” 答案则从平板电脑里调出了一份新的怪诞资料,“有人和你做了同样的噩梦……” …… 另一个受害者名叫矶崎敬太,是一名专修下水道的技工,同时也是曾经杀死过十三个在雨夜穿着红衣行走的女孩儿的连环杀人凶手。 矶崎敬太出生于充满暴力的家庭。年少时,几乎每天晚上十二点左右,他都会和母亲一起遭受醉酒归家的父亲的毒打,早早拥有了尿床、纵火、虐待动物恶习三件套。 大约在七年的时间里,矶崎敬太的父亲打断了二十三根木棍,三十九根扫帚,抽烂了四十一根仿皮裤带,打烂的碗碟无数。 某个被痛揍后的午夜,矶崎敬太的母亲穿着一身红色连衣裙悄然离去。 彼时,矶崎敬太就站在自家院落外,用渴求的目光望着母亲。 滂沱大雨将他浇得湿透。冰冷的雨水和委屈的泪水混合成了足以用悲伤醉人的鸡尾酒,绝望无助的气息在大雨中弥漫,也未能唤醒母亲对儿子半点爱意。 一个穿着雨披的陌生男子,骑着摩托车鬼鬼祟祟从黑暗中钻了出来。 母亲熟练地骑在了摩托车后座上,头也不回地消失在雨夜之中,从此再也没有出现在矶崎敬太的生命里。 父亲将女人私奔的过错全部归结于儿子的配合与放任,将原先需要两个人承担的拳打脚踢全部转移到了尚未成年的矶崎敬太身上。 很长一段时间里,除了一张俊秀的脸,矶崎敬太身上没有一处完好的肌肤。 这两年,黎都民间开始流传一个关于专门惩罚家暴者的厉鬼的传说——厉鬼会让家暴者看到的所有长脑袋的东西全部变成被家暴者的脸,直到家暴者真心悔改,或者被吓死。 矶崎敬太时常会想,如果那个厉鬼能够再早一点出现,或许他不会走到如今的地步。 在又一个下起了暴雨的伸手不见五指的午夜里,矶崎敬太用一记恶狠狠的闷棍终结了父亲充斥着暴力、酒精和迷茫的一生,也终结了自己对他的所有怨恨。 但他对母亲的怨念和仇恨却全无发泄之处,那个私奔的雨夜里,她身着红裙坐在摩托车后座离去的情景每天晚上都在矶崎敬太脑袋里反复回放。 怨念越积越厚,于是到了下一个雨夜,他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走进了暗淡无光的街巷之中,用鬼火一般的眼睛寻觅穿着红衣出门的女人。 在黎都郊外的旷野上杀死了第一个红衣女子之后,矶崎敬太从浑浑噩噩中醒了过来。 他未曾产生半点惊慌的情绪,浑身毛孔说不出来的畅快,感觉自己被治愈了。 “舒服啊,真舒服!”
…… 从此以后,每一个下雨的深夜,矶崎敬太都会像游魂一样飘荡,寻觅可以救赎自己的猎物。 在矶崎敬太接连杀死三个红衣女子、并且巧妙躲过了刑事课设置的诱饵之后,始终未能找到凶手的黎都市警察本部向市民发出了尽可能不要在雨夜出门,不要穿着红色衣服出门的警告。 从那以后,矶崎敬太想要找到一个符合条件的目标变得困难重重。所幸,每一次杀人之后,他都能在一段较长的时间里保持平稳愉悦的心态,他也就保持了足够的狩猎耐心。 矶崎敬太一生杀死了十三个女人,用了整整十三年。 人们总是在死者刚刚死亡时惊恐万分,想起了警方关于雨夜不能穿着红衣出门的警告,并在一年两年之内严格遵守这一规则,但最多两年,就有头脑发昏的年轻人认为那只是年长者编造的吓唬调皮小孩儿的怪谈故事,然后很快成为了下一个怪谈故事的主人公。 这再一次证明了人们从历史中得到的唯一教训就是人们从来不会从历史中得到教训。 …… 上一周,在一场长达月许的无雨周期之后,矶崎敬太再次迎来了久违的黎都雨夜。 那是一场空气中到处洋溢着百合花香味的绵绵细雨。 他照例穿着连帽衣、破洞牛仔裤、透明雨衣走入了混沌的雨夜之中,总觉得身旁不远处游荡着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孩身影。 他对白衣女人没有丝毫兴趣,连一个敷衍的眼神都不愿意送给对方。 雨水落在地面上的声音很轻柔,像音符从大地、从水面上漂浮起来,在旖旎的空气里跳着欢快的舞蹈。 矶崎敬太有一种预感,今天晚上,他一定会见到久违的红衣女人。上一次,他与红衣女人的浪漫邂逅,已经需要追溯到三年前的雨夜。 他在黑暗的小巷里如幽魂一般游荡,精准地躲过了每一个监控摄像头。 他的眼睛散发幽邃的光芒,视线在黑夜中比日头高照的白昼还要清晰。 临近午夜时分,他在地铁站附近的小巷里看见了一个拄着雨伞、身形窈窕的红衣女人。 女人似乎刚从地铁站里走出来,加班到午夜的疲倦包裹着她,漆黑的夜色带给她莫名的恐惧,她的脚步匆匆,恨不得立刻飞回家里。 就是她了,一场午夜幽会。 矶崎敬太心中这样想着,像鬼魅一般追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