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凌音一大早就爬起来了。舒宇辰和孩子们都还在睡着,舒宇辰身体不自然地缩着,床炕太小了,他的眉头微微皱着,凌音轻轻地把他的大长腿往旁边挪,让他睡得好点。再慢慢地走出屋外。山里的空气清新,完全没有城里的喧嚣,她轻手轻脚地走向里屋,油灯还是点燃着。五根婆仰卧在师父的身边,手牵着师父干瘪的手,表情安静详和,凌音慢慢地走上前去,想叫醒五根婆,触手一片冰凉。她心里慢慢地浮上一层茫然,接着再伸手摸了摸师父的手,最后跌坐在地上。日头渐渐高升,村里人有早起耕种的,声音忽近忽远。舒宇辰睁眼,往旁边看,身上盖着一条被子,凌音不知去向。他起身,走了出来,走到里屋,就看到凌音佝偻着身,正在一个箱子前翻着一本什么东西。他走过去,一看到睡着的两个人的面色,心里也浮上一层淡淡的悲伤,他拍着凌音的肩道:“节哀。”
“嗯!”
凌音声音低低地,突然对着舒宇辰说道:“我想给他们办一场婚礼。”
五根婆拿临死之前,把这个本子紧紧地拽在手里,凌音一翻开都是师父的记事本。纸页发黄,有些已经发虚了,不过保存得很好,里面记着师父的大事纪。有师父什么时候捡了他们几个。什么时候偷了什么宝物,最后一页写的全是五根婆的相遇相知,什么时候认识五根婆,五根婆的生日,字里行间,若是看不出来深情就是傻子了。凌音明白了为什么五根婆愿意照顾师父的原因,五根婆对师父一往情深,就算终身未嫁也要照顾好师父。她不知道师父是怎么样的,但是师父对五根婆明显跟对其他女人不一样。回家也只找五根婆聊天说事,几乎是铁的交情。世界最美好的事情是彼此相爱。他们开不了口,所以错过了相爱的机会,最后师父再也醒不过来。“好!我们帮他们办!”
舒宇辰道,村里人跟外界的联系是一个星期出一趟山去采买,今天刚好是他们出山的日子。舒宇辰跟着村里人出去买了结婚用品的红布条,也买了丧葬用的白布条。结婚和葬礼一起过。舒宇辰都默默地安排着,凌小乖和凌小天知道大人忙,自己玩儿。村里来了几个零零稀稀的人,一个五根婆的老大哥在高唱祝词,原本老大爷不答应的,因为五根婆跟他的关系疏远,不过舒宇辰找他谈了话,最后不知用什么办法让他同意了。凌音看着安安静静躺在床上的人,没有喝交杯酒,没有揭红盖头,直接就送入洞房。过完了婚礼,就是他们的葬礼。舒宇辰有钱,拿出巨款请村里人建起一座高大漂亮的合墓。又请村民每当有空的时候去扫扫墓。办完一切,舒宇辰打算带凌音走了,凌音从一开始就现在就一直都是沉闷的状态,也不哭不笑,他很担心凌音的状态。最后一晚他们在村里住,舒宇辰为了两人的婚礼散财,大多数原本有些冷漠的村民都热乎劲地往这里凑。凌小乖和凌小天都对于这种顽固势力的人没有什么好感,跑出去逗人家的鸡鸭。而舒宇辰陪着凌音逃到屋顶去,月色不是特别明亮,但是黑暗给了人保护色。舒宇辰盯着她问道:“你想哭就哭吧,憋着看着难受。”
凌音撇头道:“我的眼泪,早在师父被残害的时候就流干了,我连仇都没有报,怎么有资格再流泪?”
当凌音知道凌羽背叛,而且残害师父同门时,真的很想亲手报仇。但是她那时候突然发现怀孕了,为了孩子,她这么多年,从未敢跟凌羽对战过。反倒是凌羽,得了黑道老大的势,坐稳了位子,时不时地打算对早就忌恨的凌音赶尽杀绝。舒宇辰沉默了一会儿道:“我还想问一个问题,当年,你为什么要生下两个孩子?你明明知道他们来得不是时候。”
难以想象当时凌音内忧外患的情况下,师父被害,师姐背叛,同门被残杀殆尽,自己又被追杀,正常爱的结晶也都会考虑是否生下来。更遑论当时他们是在阴差阳错下上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