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小鹿放下筷子去开了门。“哥。”
进门的是徐扬的大舅哥沈万金,名字取得贵重的不行,命是真不咋样。出身农村,现在来县城打工挣钱,在工地干活。把安全帽取掉,沈万金看了一眼桌上的菜,张口就说道:“啥生活,还吃肉。”
“哥,坐下一块吃吧。”
徐扬去厨房里拿了碗筷,萌萌夹起一块红烧肉放进沈万金碗里,说道:“大舅吃肉肉。”
“萌萌,大舅这次来没给你带礼物,下次给你买玩具。”
沈万金想要去揉萌萌的头,伸到一半,又缩了回来,眼里全是溺爱:“大舅手脏。”
“还没找活儿干?”
随即,沈万金低头吃了红烧肉。“没。”
很明显,话是冲着徐扬说的。沈小鹿下意识的看了徐扬一眼,有些担心。“明天跟我一块去工地干,五块钱一天。钱不太多,比在家窝着强。”
沈万金说话的时候,是看着萌萌的。“不去。”
徐扬很直接的摇头,开什么玩笑,去工地搬砖?!一天五块?那要到猴年马月才能攒齐那五千块!“你再说一遍?!”
沈万金啪的一声把筷子拍在了桌子上,这次,直视徐扬了,只不过脸色铁青。看着一脸菜色的沈万金,徐扬叹了口气,这种脸色一看就是营养不良。“哥,以后经常来吃肉,工地累,时间长营养跟不上你顶不住。”
徐扬说道。“徐扬,你还要点脸不?!肉多少钱一斤?小鹿上班一个月才多少钱,你还经常吃肉!跟小鹿结婚的时候,你怎么答应我的?”
沈万金发怒了,紧紧的捏着拳头,看那样子,很有可能下一秒就直接怼到了徐扬头上。“给小鹿好生活,让她开开心心。”
徐扬想起了结婚的时候,当面跟沈万金说的。沈小鹿跟徐扬是同岁,同村,青梅竹马。沈万金比两人大三岁,从小玩到大,又是大舅哥,又是铁哥们儿。只不过,沈万金更加心疼的是自己亲妹。“拿小鹿的工资吃香的喝辣的,窝在家里当大爷!这就是你给她的好生活?!”
沈万金吼了起来,就差说徐扬好吃懒做了!萌萌吓得小脸惨白,躲到了沈小鹿怀里。“哥,你别老说他……”沈小鹿小声说了一句。在她心里,家里事是家里事,丈夫也是自己的,让娘家人来熊自己男人,咋也不算个事。虽然因为养家的事,沈小鹿对徐扬失望,但是并不代表徐扬就不要尊严。“你别替他说话!”
“给我过来!”
沈万金从进门开始,就没好脸色,对这个妹夫,他也失望至极。一把揪住徐扬的衣领,就给拖进了卧室里,然后反锁上了门。“我哪次来你都窝在家里,一个大男人,不嫌丢人!”
“徐扬,我要是知道你是现在这个德行,当初说啥都不会让小鹿跟你!现在倒好,靠她一个人挣钱养着家,迟早要累垮!”
“小鹿要是累出个三长两短,我饶不了你!”
卧室里,沈万金的怒吼清晰至极。“我说过,我会给小鹿好生活,就一定会给!”
屋里面,徐扬突然吼了起来。他呼呼的喘着粗气,那跟着他几十年的压抑和痛苦在这一刻突然爆发了出来。眼前,似乎又出现了前世,妻女惨死的情景,徐扬本能的战栗了起来。“你拿屁给!”
怒不可遏的沈万金一拳砸在了徐扬的嘴角上。“呸!”
徐扬吐出一口血水,本能的想要还手,瞬间又冷静了下来。“不管我徐扬之前是什么样,最多三个月,我要是兑现不了我说的话,你就打死我,我绝对不皱一下眉头。”
“但是现在,你再动我一下试试!”
徐扬跟沈万金对峙着。“哥,我的事你不要管,别打他!”
沈小鹿站在被反锁的门外,着急的喊了一句。“我再不管,你就可怜死!你傻不傻!”
沈万金眼里喷火,一拳轰在了墙上。“徐扬!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别说从小一块长大,你要还是这个死样子,我打心眼里瞧不起你!”
好半天,沈万金的声音从屋里传了出来。沈小鹿抱着萌萌,默默的站在门口。“妈妈,大舅是不是打爸爸了?”
萌萌抬头看着自己的妈妈,声音发颤。“哥,出来吧,吓到萌萌了。”
沈万金打开了门,脸色难看。徐扬跟在后面,嘴角有些血丝。“哥,你怎么下这么重的手!”
下意识的,沈小鹿斥责了自己哥哥一句。“还护着他?!”
沈万金眼一瞪,回身指着徐扬:“要不是你跟萌萌在,我今儿非把他给打醒!小鹿,你在城里有个工作不容易,好好攒钱,别大鱼大肉的去糟蹋!”
说罢,沈万金还下意识的看了徐扬一眼,那意思不言而喻。“哥,我工作没了……”这一句话戳中了沈小鹿的伤心事,当即眼圈就红了。“干的不顺心?”
沈万金眉头一皱。“不是!”
摇了摇头,沈小鹿把事情来龙去脉说了个遍。“什么?!五千块!”
“到时候要是给不起……”“给得起。”
沈万金话还没说完,徐扬就接了一句。今儿沈万金打他,徐扬心里并不憎恨。沈万金爱妹心切,以为徐扬还是那样家里蹲,成天啥事不管,就知道“搞研究”。大舅哥发泄两下也正常,毕竟谁也看不了自己亲妹妹日子过成这个鸟样!“给个屁!”
沈万金差点气炸了,“那是五千,不是五百!你上下嘴皮一磕,就给了?!”
“哥,你先别急,我跟徐扬再想想办法。都怪我,要不是我失手,也不会这样。”
沈小鹿咬着嘴唇,被萌萌紧紧抱着,她心里更加苦楚了。“唉!”
沈万金重重的叹了口气,无奈的看了妹妹一眼,紧接着从内兜里摸索了两下,然后拿出一个塑料袋。徐扬一看,塑料袋包裹的整整齐齐,沈万金打开后,里面还有张报纸包裹。沈万金小心翼翼打开报纸,里面竟然是薄薄的一沓百元钱币!“把这拿去,我明儿再问我工友借借,你们也去凑凑,把五千凑齐了!”
沈万金把钱递给了徐扬,手都有些哆嗦。“哥,你好不容易攒了这么些钱,我跟徐扬不能要。”
沈小鹿赶紧把沈万金的手往回推。“五千块钱,一个星期我能还上。”
徐扬没有去接,眼中却露着坚定而又自信的神色。“让你拿就拿着!哪那么多废话!”
沈万金把钱往徐扬怀里一推,拿着安全帽,就走到了门口:“你以为白给你的?这一千块钱我攒了两年,暂时借给你们,先把难关过了!”
“徐扬,你要还是爷们儿,就别记吃不记打!”
“更别让小鹿跟萌萌跟着你受罪!”
徐扬捏着那一千块钱,眼角有些湿润。大舅哥沈万金勤快能干,一人挑起了家里重担,这一千块钱是他的血汗钱。二话不说就给了自己的家庭过难关,这样的大舅哥哪里找?“徐扬,大嫂一个人跟爸妈在家种地,家里还有两个孩子要养,我们不能要哥这一千块钱。”
沈小鹿现在都恨死自己了,惹了个麻烦把自己害了不说,还连累了别人。“现在给他,他也不会要的。”
“一个星期后,我会还他两千。”
徐扬说着,眼里露出了熊熊之火。“你不知道我最讨厌你说大话嘛!”
“徐扬,我看你是怎么都改不掉这个臭毛病了!”
沈小鹿气的浑身发抖,都什么时候了,还张口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