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人!”
“老大!”
庞禹狄气急败坏,阮景昕说的他好像即将要战死睡在黄金棺材里一样,实在晦气得很:“谢姑娘的预见也不一定准确,老大怎能这样诅咒自己?”
阮景昕感觉到谢燕娘再次抓紧他的手,力度几乎要掐出红痕来。白狼也担心地看向谢燕娘,感觉到她的震惊和哀伤,蹭了蹭她的腿脚安慰。谢燕娘渐渐平复下来,发现自己一直抓住阮景昕的手,立刻松开了:“大人,预见不是不能改变,却要提前防范。”
庞禹狄依旧不相信:“十万大军,实在太荒谬了。除非上回戎族是佯装不敌,藏起来了大部分的将士,只让孟铭祺在前头做诱饵,表现出一副弱不经打的模样来……”他说着,忽然一顿。孟铭祺不就是假装示弱,在城门发难?若是被孟铭祺成功了,庆国的京中打乱,受益的不就是戎族?就算没有成功,孟铭祺迟早能脱身。想到孟铭祺如今还在京中藏匿,一直找不到他的踪迹,庞禹狄心底隐约对谢燕娘的话多了几分疑虑。若是真的,十万大军过境,庆国一时之间根本召集不了那么多的将士。到时候,庆国不就是挨打的份?阮景昕再厉害,也不可能一个人对付千军万马!庞禹狄不由问道:“谢姑娘,戎族十万人,那么我军有多少将士?”
“三万人,”谢燕娘搂住白狼,仿佛这样才能从它身上吸取了暖意,稳住自己仍旧颤抖的心。“三万?不可能!”
庞禹狄心里一颤,三万对十万,根本没有任何的胜算。但是庆国地广人多,怎的只派出区区三万将士?“就是老大底下,就足足八万将士,怎会最后只有三万人出征?”
庞禹狄说完,陡然发觉自己已经相信了谢燕娘的话,顺着问了下去。谢燕娘瞥了阮景昕一眼,不知道该不该开口。“姑娘但说无妨,这附近都是信得过的人。”
阮景昕点了点头,鼓励她说出来。“这是皇上的命令,具体的民女也不清楚。”
谢燕娘摇摇头,说得隐晦。阮景昕一怔,连庞禹狄也立刻明白了。庞禹狄愤愤不平道:“原来如此,幼帝打算让老大去送死吗?”
终于忍受不住阮景昕这个眼中钉,觉得他碍了路,所以要下手除去?“真是愚蠢,没了老大,看谁能阻挡戎族大军!”
庞禹狄挥舞着拳头,恨不得杀进皇宫,把幼帝痛打一顿,让他明白敢动阮景昕,就是黎家军的敌人!“十万大军,事先不知道,才可能带着区区三万出征。”
阮景昕放下茶盏,眨眼间就想通了其中的疑点。“老大是说有人隐瞒了军情,这才让我们做出错误的判断,只带了这么少的人马?”
庞禹狄紧紧捏着拳头,他们在前方为皇帝卖命,到头来功高过主,就要被皇帝找借口除去吗?“很有可能,”阮景昕又亲自斟满一杯茶,递到谢燕娘的跟前。她一怔,伸手接过,只觉得手心暖融融的。抿了一口热茶,很快整个身体都暖暖的,再也没了刚才浑身跌入冰窖之中的感觉,不由感激地看了阮景昕一眼。“但是我们未雨绸缪,又有什么好害怕的?”
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就让庞禹狄的脸色从阴转晴,抚掌笑道:“老大说得对,既然知道了,多做防范就是了,谁也不能私底下谋算到老大。”
他必定竭尽所能,就算豁出性命,也绝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阮景昕!庞禹狄又看向依旧面色苍白的谢燕娘,如此诡秘的事,他从来都是不信的。只是看着谢家姑娘的的样子,没必要欺骗他们。因为祁庄的事,庞禹狄终于见识到谢燕娘的能力。底下的金矿原本以为只得表面,谁知道阮景昕下令往下深挖,居然是一整条的矿脉!而且成色极好,这简直犹如老天爷的赏赐,不知道要多少代的子子孙孙才能花的完!原本庞禹狄还忐忑,这样的金矿若是私下瞒着,似乎对皇上不忠。如今听说幼帝在暗地里谋算着阮景昕,他那点小忐忑立刻就消失得无影无踪。这样的帝王,为他卖命多少年都讨不得好,何必把金矿奉上?倒不如留在身边,还能给阮景昕一番助力!“等等,停车——”谢燕娘心不在焉地搂着白狼,一手抚顺它的毛发,帘子忽然掀起一角,她看见路边一个高大的汉子蹲在地上,面前是一张卖身葬父几个大字。庞禹狄停下车,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不以为然道:“这样的可怜人多得是,姑娘又能帮得了多少?”
“能帮一点是一点,总不能见死不救。”
谢燕娘看出汉子的右手胡乱包着布条,隐隐泛着暗红,显然受伤不轻。她戴上面纱缓缓下了马车,走得近了,还能闻到大汉身上阵阵馊味。庞禹狄刚走近就受不住了,连连退后,捂住鼻子道:“这人多久没洗过了,怎么比茅坑还臭?”
谢燕娘面不改色地站在大汉面前,笃定地开口道:“我会厚葬你的父亲,治好你的手。”
大汉仰起头,满脸胡须,根本看不清面容,但是一双眼炯炯有神。他忽然站起身,足足比谢燕娘高了两个头。庞禹狄警惕地站在谢燕娘身边,以防这个大汉发难。谁知道大汉盯着谢燕娘一会,突然又蹲了下去,仰视着她:“说话算话,我就跟着姑娘,做牛做牛,鞠躬尽瘁。”
谢燕娘笑了:“不用做牛做马,只要你肯使力气就好。也不必跟着我,跟着公子就是了。”
大汉看向庞禹狄,谢燕娘却示意他起身,从袖中取出银两,对庞禹狄请求道:“将军,他就麻烦你了。”
庞禹狄一头雾水,只是阮景昕没有反对,他也就照办了。大汉沉默地跟在马车后面,庞禹狄看着他的脚程丝毫不逊于行驶中的马车,双眼一亮:“这么一个人,要是加入黎家军,倒是不错的人才。”
若是拿上斩马刀,光是气势就能吓着不少敌人了。谢燕娘上了马车,对阮景昕点了点头,听见庞禹狄的话,摇头道:“若是让他做普通的士兵,实在太屈才了。”
庞禹狄挑眉,能成为黎家君的士兵,是一般人的荣幸,他不悦道:“怎么,谢姑娘觉得让那男人做我底下的士兵,倒是委屈了他?”
谢燕娘无奈地道:“将军误会了,只是这人姓石。”
“石家人吗?”
阮景昕眼底透出几分惊讶来,若是他没猜错,石家人早就已经销声匿迹将近二十年。庞禹狄回过神来,惊讶道:“谢姑娘说的,可是善于铸剑的石家?不过二十年前,石家老宅起火,烧死了足足一百四十五口人,无一生还,怎会还有族人流落在外?”
他难以相信,毕竟先帝为了寻找石家人,费了不少精力,派遣了无数的人,却都一无所获。谢燕娘明白庞禹狄的疑惑,毕竟她当初也是不信的。只是龙志宇无意中路过,一时兴起丢下五两银子给这个男人,谁知道就得了一个石家人的忠心追随。仿佛上辈子所有的气运都到了十五王爷的身边,让他一帆风顺不说,轻易就得了许多旁人一辈子都得不到的东西。比如金矿,比如石家人……谢燕娘看向阮景昕,笑道:“若是大人不信,回去试试便知民女的话是真是假。”
阮景昕微微颔首,只是心里面早就信了她的话。看着谢燕娘眼底的笃定和惊喜,他就知道这位谢家的姑娘并没有说谎。庞禹狄回到庄子,立刻让人腾出一个院子来给石家的男人:“你叫什么名字?”
男人粗哑的声音回答道:“石大。”
真是好记的名字,庞禹狄皱皱眉,指着院子道:“你以后就住在这里,有什么需要的可以跟我说。对了,你会什么?”
“我会打铁,也愿意为刚才那位姑娘铸剑。”
石大站在原地,毫不犹豫地答道。闻言,庞禹狄不高兴了。会打铁,但是只会给谢燕娘铸剑吗?一个小姑娘要剑做什么,可是这语气莫非是认谢燕娘为主?庞禹狄不由懊恼,刚开始应该让阮景昕亲自下来给银子的,那么石家人就属于他们,而非谢燕娘!谁知道谢燕娘女孩子心性,会不会什么时候就跟老大怄气,把石大支走了,不让他为黎家军铸剑?他打发石大进了院子,溜回去把担心的事跟康云章说了:“谢姑娘还真是神了,石家人都能一眼看出来。不过我们得把人好好藏着,千万别让皇上知道了,不然非得过来抢人!”
康云章瞥了庞禹狄一眼:“你担心的事,不会发生。”
庞禹狄不服气了:“那些小姑娘的心跟五月天一样,说变就变,怎么能不防着?”
“只要她的心还在大人的身上,就无需担忧。”
康云章眯了眯眼,只要阮景昕一天没对谢燕娘做出什么不该做的事,她就绝不会轻易离开。毕竟谢燕娘是个聪明人,清楚离开阮景昕这个大靠山,独自面对的下场有多凄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