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县里。方生在福来楼做事有几年了,一直跟着账房先生做学徒,在县里算有自己的住处,就在福来楼后面往东数五十米的一所院子。那是王掌事早些年买下来的居所,不算大。后来王掌事发达了,买下更好更大的院子居住,那处便空闲下来,用作放置福来楼杂物,空置的房屋也给了在福来楼做事,深得主家看重的学徒住。方生就是其中之一。虽说方生是昨儿个才回了县里,但他离县回村却是奉了王掌事的意思。如今非但没做成,还白白砸死了一个孩子,方生压根不敢回去,怕被王掌事知道叫他去问询,也怕万一被人发现他,露出马脚败露怎么办。是以,方生回都没回去,就在县门远处的空马厩里将就藏了一晚,中途什么动静都能将他给惊醒,后来干脆就不睡了,战战兢兢到天亮。白天了方生也不敢露面,小心翼翼的离开马厩,在县里躲躲藏藏的晃荡,想找到个陈阳村的人打听沈忱家的四宝如今怎么样了,是不是真的死了,有没有发现凶手的痕迹。哪晓得,平日里陈阳村的人多在县里出现,如今却一个没有。方生骂骂咧咧的躲到天黑,又累又饿。他想在沿途摊子上买点吃的,却发现自己身上压根没钱,头先的钱袋子被他在家中慌忙换衣服时落在旧衣服里没发现,一并丢在了县外林子里。方生没法,只好偷偷潜回住处。他没走大门,预备从院墙翻进去。“这时,里面应该没人,都在福来楼里忙着……”方生也没看见烛火亮光,心神稍定,踩着墙角垒的东西,吃力的爬上墙头,翻身下去。谁知饿的没力气了,方生一时没抓稳,成了重重的摔到地上,直摔得眼冒金星的痛呼。现下方生却顾不得这个,连滚带爬的下来,想先去小厨房看看有没有能吃的东西。下一刻,眼前寒光忽闪。“——别动!”
伴随着破空之声,方生骤然停住,脖子上多了几柄冷冰冰的利刃。他一下子清醒,瞪大眼睛往前看,径直对上双锐眼。只见面前不知怎的突然冒出几个官差,他们手中的长刀就横在了他脖子上!方生顿时心凉了半截,寒意如骨附蛆攀上,腿一软噗通全跪下!……陈阳村。方家。吃过晚饭后,方家爹娘看着自己如花似玉的宝贝女儿,忍不住又开始苦口婆心的劝其早日放下身段相看人家。“哎呀,爹,娘,你们烦死了!不是说好了让杏儿自己做主吗!”
方杏儿听的不耐烦,扭头就回了自己房间关上门。床上还放着件绣品,正是上好的红绸布,上面的鸳鸯还没修完。那是方杏儿月前开始绣的。那时她听说林溪失足掉下河,已命不久矣,以为她跟沈忱又有缘分了,打定主意要等沈忱后悔上门求娶她。看着看着,方杏儿恼羞成怒,冲过去将绣品狠狠摔在地上。“都是林溪那贱人!一年多前毁了我的亲事,现在又来拦路!”
其实方杏儿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就只看上了沈忱。可当她第一次见沈忱时,她心里就有个压不住的念头,沈忱跟那些人都不一样!只有沈忱才勉强配得上她!方杏儿绞了绞帕子,最后又愤愤的将绣品捡起来,坐在床边不甘的呢喃:“哥哥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给我出口恶气啊!好在老头都看不下去了,叫沈忱家那个拖油瓶的丫头出事!怎么不是叫林溪那贱人被贼人砸呢!”
想到这个,方杏儿又觉不太对劲。那丫头怎么突然就出事了?方杏儿眉头渐渐拧了起来,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该不会是哥哥做的吧?昨日她进去时,看见哥哥突然换外衣,走时也慌里慌张的,跟以往都不一样。方杏儿心跳顿时急促,猛地起身。左右徘徊了两圈,方杏儿强自镇定时,忽然听到外面鸡鸣狗吠,动静吵的厉害。她爹娘似乎也从屋子里出去。有人来了?莫不是哥哥??方杏儿眼睛一亮,立马放下绣品开门跑出去,不料看见的却是两个官差站在外面,她心里咯噔了下。方家爹娘诧异又客气的问询官差深夜前来有何事。官差冷冷看着他们,亮出文书:“你儿方生涉嫌杀人,现已被捉拿归案!”
“什么?!”
方家爹娘如遭当头一棒,难以置信的瞪大双眼。方杏儿猛地冲过去,抓住官差手里的文书:“什么杀人?杀什么人!你们一定是污蔑!”
官差却问:“你是方杏儿是吗?”
方杏儿心一颤:“我……我是……”官差当即挥手:“此女也有嫌疑,带走!”
“什么?我没有杀人,你们不能带走我!不能!”
方杏儿惊恐溢上心头,转身就往回跑。官差见此皱眉,一个箭步上前就抓住人,喝道:“若有反抗,休怪我等无情!”
方家爹娘连忙上前想拦,但见官差是真的要把人带走,听着自己女儿的哭喊直掉眼泪,急的大叫。这番动静,直接惊动了整个陈阳村。……是夜。林溪给四宝换好药,好不容易睡下,被外面的动静吵醒。她困得不行:“谁家那么吵啊?还让不让人睡了!该不会又有谁家被贼人盯上了吧?”
外面传来沈忱的声音:“没什么,不足去瞧,睡吧。”
林溪打了个哈欠,迷迷糊糊应了声,翻了个身把四宝揽怀里,再次入睡。直到次日,林溪起来做早饭,在院里洗几个蘑菇准备煮粥时,张婶急匆匆来了。“沈忱,林溪啊!害你们家四宝的人抓到了!”
林溪噌的抬头。里屋守着四宝的大宝三个小子跑了出来。进来的张婶气喘吁吁道:“你们绝对想不到,竟然是方家的那儿子方生!!”
“衙门那边说已经找齐了物证,竟还有人证!昨晚就将方生抓住,半夜里还来了陈阳村,将方家的人一并带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