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溪麻了。她以为怎么也得有一半的人听钱仁杰的话。哪晓得,钱仁杰原来没什么实权啊。那她得怎么办?钱仁杰沉默片刻,低低的声音有些沙哑:“原来,我手底下的心腹很多。自从被贬职后,七八年来一直只做些杂事,慢慢的,听我的人就少了。”
林溪:“……”钱仁杰是因为沈忱之事受牵连才如此,她却还埋怨他能用之人少。她真该死啊……林溪试图拍拍钱仁杰的肩膀,安慰安慰他,忽又想起两人男女有别。最终,林溪的手就落在了钱仁杰铁骨铮铮的头颅上。钱仁杰:“?”
林溪鼓励的看着他,宛如一个老母亲般拍了拍他的头,安慰道:“你别难过,别沮丧,相信妈……不是,相信我,你很快就不会是这种境地了。”
钱仁杰:“……”钱仁杰退后,拉远距离,面色肃然:“请勿对本官动手动脚,你我男女有别,很是不该。林姑娘你须知道,本官一心为公,无心他事。”
林溪:“……你误会了,我已经成亲了。”
钱仁杰遂劝诫道:“那林夫人更该自重了。”
林溪:“……”淦。这厮到底是因为什么才没升职的?钢铁般出乎常人的脑子吗?林溪甩了甩头,道:“算了,言归正传。我要你做的第二件事,就是聚合你所能指挥的所有人,把那姓齐的给拿下,禁止除你的心腹之外的所有人出入隔离营,特别是些狗洞什么的,都看好。若是你的人不够,拿我令牌去威慑他们。”
“什么?”
钱仁杰一怔。林溪认真道:“你没有听错。因为种种原因,我不便对你细说,但可以肯定告诉你的是,城中有内贼勾结外面的叛军。若有位高权重者在此时大开城门,对城中百姓定是灭顶之灾!”
“你出身军营,这一点让我无比信任你的话。既然城西的攻城力度最大,那姓齐的为何不同意你上报?我用令牌威胁他上报,但我怀疑他没有照做。若姓齐的就是内贼之一,城西这边就危险了,所以你务必拿下他!”
钱仁杰看着林溪,沉声道:“如此做,是死罪。我为何凭你的三言两语就如此做?虽然姓齐的那厮老奸巨猾,以权谋私,谄上欺下,表里不一,十分可恶,但他在瘟疫这段期间,勉强算是尽责,没有帮倒忙。”
林溪:“……”你确定你是在夸他?林溪道:“就凭我说的,杜不由会信我,也知道是怎么回事,够不够?”
钱仁杰脸色一变,“我先前便想问,你同他是什么关系?他为何……”“我是他的嫂子!”
林溪道,“只要你派人出去去知府,若姓齐的没有按我所说禀告知府,就说明他心怀鬼胎,我对了大半。如今情势不等人,也赌不起,你现在就去做,否则真出了事就来不及了!”
余光扫了眼后面,林溪终究还是没说出沈忱的名字。这点距离,林医令不是完全听不见。钱仁杰不能赌,她同样赌不起林医令知道沈忱后的后果。钱仁杰目中多少有点疑色。杜不由什么时候多了个嫂子?他记得杜不由家中并无兄长来着。但有一点,面前女子说得对,他赌不起。若姓齐的当真是内贼,那城中就危在旦夕。若百姓因此遭难,他万死难辞其咎!罢了,赌一回!只要杜绝百姓遭难的可能性,他就是真被革职下狱,也值了!打定主意,钱仁杰夺过林溪手中的令牌,攥的紧紧的,字字铿锵有力:“若你所言属真,日后我钱仁杰绝不居功,必为你上报请赏!若你说的是假的……只要城中百姓无事,我钱仁杰也会一力承担,绝不会把此事推到你一个女子身上。”
话落,钱仁杰便转身大步朝门口走去。林溪看着他的背影,扬声道:“你只管派人去找杜不由,他自会证明我的话。待此事了结,他也会给你一个惊喜,以报你这多年所受之苦。”
钱仁杰脚步一顿,就继续往外走,开门出去,又顺带上了门。外面的官差见他出来了,惊诧的上前,疑惑他怎么走了。钱仁杰没理这些官差,腰背笔挺的往药庐外大步离开。他耳边却回响起林溪的话。说真的,在听到对方提起杜不由时,钱仁杰多少是有些恍惚的。他已经很久没听到当初那些兄弟的名字了。他甚至做这个管杂事的九品小官做的,都快忘记了自己曾经还是个驰骋疆场,意气风发的副将。有时午夜,他仍然会梦回他、韩青枫、还有王守,作为大将军的副将,跟着大将军一起提枪纵马,喝酒吃肉,好不快活的日子。梦醒之后,却只剩下他一个人。他们都不明不白的死在了战场上。而他苟且偷生,连给大将军翻案的能力都没有。至于杜不由,钱仁杰多少是有些怨恨的。明明那时杜不由作为大秦工部最年轻的兵械锻造师,能够面见圣颜,明明有机会为大将军翻案的。但他却选择了逃避,离开了朝廷。出了药庐,外面百姓惊慌失措的叫喊,以及远处攻城的动静,令钱仁杰回了神。他自嘲的扯了扯嘴角,强打起精神。现在不是想那些的时候,既然杜不由在,他得想办法联合杜不由保下百姓。思及此,钱仁杰看向西城门的方向,目光坚定起来。哪怕现在可能世人都已忘记了他钱仁杰是大将军带出的兵,他也要做好自己该做的,不给大将军蒙羞!如果此次他赌对了,说不定他就能凭此回京,重翻雁门关旧案!另一边,药庐里。钱仁杰走后,林医令走出去,不太相信的问:“女娃,你这办法能行吗?”
“不行也得行。”
林溪叹气,“且不说钱仁杰能不能制住姓齐的,只要他能派人联络到杜不由,就有办法了。”
“为什么?”
林医令问,“老夫听说那杜不由如今并无官职在身,他知道能如何?有什么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