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铺离客栈不远,林溪沈忱等人很快便到了。
他们并未先进胭脂铺里,而是就近找了个茶水摊坐下,沈忱道:“娘子,我就在这里等着,附近也有官府的人。倘若你们遇到什么意料之外的危险,摔杯为号,我会立即带人进去救你们。”林医令闻言,翻了个白眼,没忍住道:“拜托,你当老夫的轻功是摆设吗?要是真遇到什么,老夫答应你,不用等你们冲进去,老夫自己就带着林丫头跑了。”
沈忱听林溪说过很多次林医令的轻功,自已确定他的轻功确实不错。按理说,林医令一人足以保林溪片刻安全,等到他们。 但事关林溪的安全,沈忱总是哪都不放心。 他握住林溪的手,再次叮嘱道:“娘子,若是你发觉有危险,便立刻出来,消息待日后再查便是……不然还是我陪你进去好了,我也可以乔装成……” “停!”
林溪很感动沈忱这么关心她,可再耽搁下去的话,都要日当正午了。她拍拍沈忱结实的臂膀,保证道:“放心,你娘子出马,定一次就马到功成!”
说罢她就看向林医令,歪了下头,“林老头,咱们走!”
林医令顺势弯下腰去,作腰背佝偻的模样,拄着拐杖往前走。 林雾搀扶着他,朝沈忱摆了摆手让他放心,便同林医令往胭脂铺而去。 走出数步远,林溪仍能感觉到沈忱停留在她身上的视线,林医令自然也发觉得了,啧啧称奇道:“没想到啊没想到,昔日在边疆战场杀伐果断、冷血无情的沈大将军,娶了婆娘后会如此儿女情长、婆婆妈妈的,真是一点都不像他了。”
林溪心里一甜,哼道:“他是我相公,对我好才是正常的,你才儿女情长、婆婆妈妈的呢!哦我忘了,林老头你没娶过妻,自然不解其中滋味。”
林医令被哽了正着,说也说不过,没好气的瞪了眼林溪。 临近胭脂铺,两人都敛了神色正经起来,迈步进去。 可能是因为同命案扯上关系,又被官府抓去几日,胭脂铺的生意颇受影响,今日开张了也十分冷清,铺子里不见一个客人,连跑堂伙计都没有。 林溪进去后打眼一看,只看到个在柜台后整理瓶瓶罐罐的女人,看身姿苗条清瘦,尤似二八少女,一点都不像沈忱那边说的年近四十。 她清了清嗓子,明知故问道:“请问老板娘在吗?”
柜台后的女人这才回过身来,有些诧异的看向门口的林溪和林医令,随即扬笑着绕过柜台上前。 “两位客人,我就是,不知你们想要些什么?”
林溪见对方的第一眼就愣住了。 对方挺年轻的,几乎看不出来岁月的痕迹,仍有徐娘半老的风情韵味。 但她不是因为这个愣神,而是因为她觉得老板娘的眉眼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这时,她手腕内侧忽而一痛,亏得被她强忍住了,没有露出异样。 林医令掐完林溪让她回神,随后捋着胡子笑呵呵的说道:“老板娘是吧,我爷孙来主要是给我这孙女选脂粉的。她马上要议亲了,合该是选些喜庆点儿的颜色了。”
老板娘看向林溪。 林溪给自己脸上糊了些东西,再加上妆容,掩住了她原本样貌,只是副清秀少女模样。 此刻她面露羞色,侧面印证了林医令的话,细声细气的道:“不知贵店有什么时兴的?我想看一看,要不伤肌肤,闻之有花草淡香的。最好产自北方,听说那边偏干,做出脂粉也能保存的更久更细腻。”
几句话,老板娘看林溪的眼神郑重了些,知道林溪算是个懂行的,不能糊弄她。 她引着两人坐下,“两位,先喝口热茶去去寒,我这就去给这位小姐选些好的拿过来。”
两人点点头,老板娘回来的快,端着个托盘,上面有十几种。 她放到林溪手边的桌面上,“小姐请看,这些可是店里不日前才进的,绝对是上等货,可流行了呢。若非这两日不太方便,关门谢客,这些也是前几日就该卖完的,小姐今日运气真好。”
林雾看向林医令。 林医令忙摆手道:“就我这老眼昏花的,也不懂,你这孩子自己选吧。”
老板娘忽的道:“不知这位小姐家中可有女长辈?既是为喜事,还是由她们陪同才更细致些。”
林溪在桌子底下踢了脚林医令。 林医令的伤感说来就来:“你有所不知啊,我这孙女是个命苦的。她有个偏爱自由不羁的娘亲,父亲却思虑太多,总做这做那,难以安稳。而两人还都嘴硬心软,经历过一些事后,发现过不到一块儿去,她娘亲就走了。而她身子骨不好,不能带出门远行,便被留下。”
老板娘错愕,“竟有如此离经叛道之女?她不怕遭人白话吗?俗话说得好,嫁鸡随鸡,哪有和夫君喜性相悖便不过了的。而且,留病弱幼女在家中,她也狠的下心??为何不留在家中照顾?”
正辨认胭脂的林溪闻言,道:“话不能那么说。她首先是自己,然后才是别人的妻子和孩子的母亲。再说,情势不同,她那般做也有原因,有什么好指责的?”
老板娘神色微微一震。 林医令看了眼林溪,“不错,她娘亲走确实情非得已。这世上,能有几个人只过想过的生活,只做想做的事呢?”
“她娘亲也并非不记挂她,后面为治好她的身子,远赴他地学医,向别人妥协过不少事。然而世事倾轧难料,终归是错过了,当她回去时,发现自己的女儿已早早嫁作人妇,并且头一年就难产而死,孩子也下落不明。”
“啊?”
老板娘原听的有些触动和感同身受的难过,一听这话,懵住了。 她指着林溪说:“这位老爷,你孙女不是还好好的吗?”
林医令:“呃……” 林溪替他圆道:“那什么……我有个姐姐呢,难产逝世的是我姐姐。我爷爷十分伤怀,有时便将我和她记混了,以为她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