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那胖屠户终于回来了,左手裹着厚厚的麻布,一脸哀怨。 冬梅见了,即刻骂道:“死胖子!你瞧你家请的帮工!这什么人呀,简直就是一个地痞流氓!”
红衣女拉扯着冬梅的衣角,秀眉微蹙:“冬梅……” “哎哟!”
胖屠户一见红衣女,急忙行礼道,“原来是苏小姐来了,苏府的肉已备好了,这就给您送到府上去。”
苏小姐微微点头:“掌柜的。”
“这、这是发生什么事啦?”
见冬梅姑娘一脸不忿,又见那位热心小伙儿神态悠闲,胖屠户有点不知所措。 冬梅瞪着眼睛,一字一句道:“这个流氓!惹到我啦!你今天必须给我和我家小姐一个交待!”
李无奇不甘示弱:“给谁一个交待?我他妈的出来混我给谁一个交待?!”
“你!”
冬梅气得跳脚,指着李无奇鼻子道,“死胖子,你要不把他解雇,我苏府就再也不来你家买肉了!”
李无奇怒气冲冲道:“妈的!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老子不干了!”
说罢,他直接将刀一扔,走了。 “小哥……”苏小姐急了,“冬梅,吵架归吵架,你不能这样断人家的活路呀……小哥!掌柜的,这不过是个误会,你还是把你家帮工请回来吧……” 胖屠户人都傻了,完好的右手挠挠头:“这……我也没雇帮工呀……” “啊?”
苏小姐与冬梅都愣了愣,“那他是?”
“我方才切肉伤到手了,你瞧!”
胖屠户展示了层层包扎的左手,“然后我便去永青药房了,那小哥是好心来帮我盯铺子的。”
“啊?”
“不行!”
冬梅越想越气,“小姐,那来历不明的小子戏弄了我们就想走,想得美!我不能让你吃亏,走!我们追上去教训他!”
“冬梅,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再说了,此事分明就是你……啊!慢点……” 冬梅急匆匆拉着自家小姐追去了李无奇的方向…… 此时的李无奇已来到了永青药房门口,恰逢神色匆忙的周师爷三人赶到。 李无奇笑道:“周师爷,你怎么亲自来了?”
周师爷惭愧道:“方才得了诗词,便只顾一心研读,竟全然将小友忘了,实在是失礼。直到大壮二壮回去找我,我才得知小友买药之事,招待不周,实在是失礼了,小友见谅……” 李无奇刚想回话,谁料冬梅已杀到,张口便骂道:“臭流氓!得罪了我冬梅还想一走了之?!你今天非得给我把话说清楚!”
李无奇不耐烦道:“你这疯婆子怎么不依不饶的?我是看你像女人我才不打你,可不代表我怕了你。”
“你说谁疯婆子呢?!我看你今天真是不想好好过了!来吧,咱俩今天非得躺下一个……”冬梅一边说着,一边挽起袖子,露出瘦弱的手臂。 “冬梅。”
周师爷开口了。 “干嘛……”冬梅愤然转首,等看清此人相貌,却一下子呆住了,“周、周师爷?”
她急忙低了头,乖乖行礼道:“冬梅见过周师爷。”
周师爷眉头微皱:“把袖子放下来。”
“是。”
冬梅双手扯下袖子,深深埋头。 “红鱼见过周师爷……”苏小姐后一步赶到,向周师爷行礼,因跑得太急,胸口还起伏剧烈。 “红鱼,大庭广众之下,冬梅不仅恶语伤人,甚至还要动粗,成何体统?”
周师爷神态如常,但任谁都听得出其话语中蕴藏怒气。 苏红鱼道:“回师爷,冬梅与我出来买菜,然后,和这位小哥闹了一点误会……” 说话时,她偷偷看了李无奇一眼。 李无奇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 “什么误会,说清楚。”
周师爷身后,大壮二壮对视一眼,心想:“此事毕竟与无奇兄弟有关,周师爷定是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冬梅要倒霉了……” 苏红鱼微微红了脸,犹犹豫豫道:“方才,这位小哥在胖子肉铺里,我和冬梅去买肉,然后……发生了一些口角……” 冬梅小声道:“这个杀猪的对我家小姐图谋不轨……” 此言一出,周师爷、大壮、二壮三人的神情顿时变得古怪了。 他们偷偷看了李无奇一眼,却见李无奇正看着苏红鱼,嘴角还带着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 苏红鱼察觉到李无奇的目光,羞涩地低下了头去,脸蛋就像一颗熟透的苹果。 “咳!”
周师爷尴尬地清了清嗓子,而后道,“原来是这样,我知道了……嗯……” 冬梅抬起头来,愤愤不平道:“这个人不仅对小姐图谋不轨,而且还骂我是疯婆子……” 大壮喝道:“冬梅,师爷没问你话,你便不要插嘴。”
冬梅恨恨地看了他一眼,又低下了头去。 “嗯。”
周师爷道,“既然是误会,解释清楚就行了。无奇小友,我为你介绍一下,这位是苏红鱼苏小姐,她父亲是长宁书院的教书先生。”
李无奇便行礼道:“在下李无奇,木子李,平平无奇,见过苏小姐。”
苏红鱼微微欠身还礼。 “这位李公子,是我的贵客。”
周劲竹道,“冬梅,再向李公子赔礼道歉,此事就过去了。”
冬梅便不情不愿地向李无奇行了一礼:“请公子见谅。”
李无奇漫不经心道:“无妨。正所谓不看不相识嘛,再说了,你家小姐确实很好看。”
“嗯?!”
冬梅瞪大眼,攥起拳头,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苏红玉急忙拉住了冬梅的手,向众人告别道:“红鱼便不打扰诸位了,周师爷、李公子,红鱼告退。”
说罢,她拉着冬梅快步离场了。 李无奇多看了几眼那道红色的背影。 周师爷顺着李无奇的目光,感叹道:“红鱼可是个好丫头。年方十六,知书达礼,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件件拿得出手!他爹一直托我给她找个好人家,但私以为,如此才气纵横的一个女孩儿,早早嫁作人妇,居家教子,有些可惜了……” 李无奇眺望混杂在人群中的那一抹鲜艳的红,道:“就是平了点,不然就满分了……” “什么?”
周劲竹愣了愣。 “哦,没什么。”
李无奇收回眼神,又笑嘻嘻道,“师爷,说来惭愧,晚辈来长宁买药,带的钱却不够……” 周师爷道:“无妨。”
四人一同来到永青药房,进了门,那伙计还在柜台背药方。 周师爷在,二壮的举动文明了许多,只见他轻叩柜台,沉声道:“买药。”
伙计头也不抬道:“买什么药?”
李无奇道:“护心冰莲。”
伙计抬起头来,见了李无奇等人,有点惊讶:“居然回来了?”
大壮将八张百两银票一一排在柜台上,神情傲然道:“叫你家掌柜的出来。”
一见八百两银票,那伙计瞬间惊了,急忙扯着嗓子喊道:“掌柜的!掌柜的!”
老先生拿了一个木盒走来,从容道:“已备好了。”
李无奇接过木盒,打开一看。 其中是一朵拳头大小的莲花,花瓣叠重,晶莹剔透,流光溢彩,宛如粉红水晶雕刻而成…… 李无奇牵着牡丹在城门口向众人告别。 他道:“周师爷,钱我会尽快还给您。”
周劲竹微笑着:“无妨。”
“两位老哥,小弟告辞了。”
“有空常来玩啊。”
大壮挥手。 “记得带点咸茶!”
二壮补充道。 李无奇翻身上马,策马扬鞭。 “驾!”
一路上,他无数次低头看怀中的木盒,里面沉甸甸的,装着妹妹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