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火凉有心打个招呼,手举到一半想想还是放弃了,实在不是什么好时机。 在众宾客的注视下,诸行无常缓步走到了供桌前坐下,径自就开始了念经。 配合着敲木鱼的声音,整个灵堂里顿时就笼罩在了一股平淡却悲伤的氛围当中,不知火凉听到宾客里已经有人开始啜泣了。 按照工作人员的指示,很快宾客们就在诸行无常的诵经声中上前鞠躬。 这个过程由于宾客很多,所以持续了很久,上前鞠躬烧香时很多都会和家属代表说上几句话,不过声音会压低。 不知火凉在后面坐了好久,期间突然想到这似乎是个难得的观察灵魂在葬礼上往生过程的好机会,可惜百百目鬼多角度观察也没找到半点异常,估计日下部老师的父亲的灵魂是被无视掉了。 他这时候有点遗憾没带灵视水晶球来,不过转念又想到谁参加葬礼会带除灵道具来啊,那是来砸场子的吧…… 时间就在不知火凉的胡思乱想中慢慢过去,轮到他的时候他跟着另外几个宾客一同上前去——不知道为什么,宾客上前时是六人六人去的,有些明明不是一起来的、也并不认识的样子,也是凑六人一起上前去——然后鞠躬,烧香,再鞠躬。 烧的不是小枝的香,而是香粉,从旁边的器具里捻一撮香粉放入另一个飘着袅袅青烟的器具里。 在不知火凉之后也没多少个人了,很快这一步流程就结束,工作人员请宾客们到另外一个房间去。 出门的时候,他看到门口又来了一辆车,停下之后下来了两个穿黑西装的男人,从车里抬出来了一个担架,上面盖着白布看不清上面躺着谁。 之所以注意到他们,是因为不知火凉在他们身后看见了两个奇形怪状的身影,紧紧贴着他们的后背,一个是青面獠牙眼如铜铃的恶鬼,另一个是身披破烂盔甲的散发月代头武士——“月代头”就是那种中间剃光周围留长的地中海发型,据说这样有利于戴头盔。 这两个身影贴着那两人的后背,都是一副怒气勃发的样子瞪着周围人群,嘴巴一动一动的似乎在说着什么,时不时还要对视然后展开无声对骂,不过却都是一副完全离不开那两人身上的模样,被那两个西装男人带着走来走去的。 这些都是通过百百目鬼所见,而不知火凉自身的双眼看向那两人时却是看不到什么恶鬼武士之类的。 这是被附身了还是什么? 这情形不知火凉还是第一次见,对此生出了不小兴趣,于是他刻意放慢了脚步,在那两人抬着担架向着灵堂走过来时丢出了鉴定。 「罗刹鬼」 「守护灵」 「相乐优人所属」 恶鬼的信息就只有这么寥寥数语,而武士的就丰富了不少: 「长宗我部勇行」 「守护灵」 「平田一辉所属」 「六百年前战死沙场的武士,在平田一辉出生时成为其守护灵」 错身而过,不知火凉跟着宾客移动的队伍走向另一个房间,注意力却一直放在这两个有守护灵的抬担架男人身上。 只见他们抬着那具担架走进了人去楼空的灵堂里,在空地上放下了担架,守护灵是罗刹鬼的那个叫相乐优人的男人放下了肩上的包。 接着,日下部老师带着几个人走了进来,看样子应该都是比较亲近的亲属,接着就把灵堂的门关上了,一行人席地而坐,庄重地看向了相乐优人和平田一辉。 随后,就看见平田一辉掀开了担架上盖着的白布,一具面容凹陷的老人尸体顿时出现在众人眼前。 有些亲属顿时又忍不住哭了起来。 平田一辉从相乐优人放下的包里取出了些工具,开始给那具老人尸体进行清理。 不知火凉看得入神,心想该不会这次葬礼的主角现在才来吧,那刚刚的棺材原来一直都是空的么? 在这种时候,那两个守护灵倒是消停了不少,没有再一副凶神恶煞骂骂咧咧的样子。 接下来,平田一辉在众亲属面前帮这个老人整体打扮了一遍,尤其是换衣服明明没有遮上什么,却让老人的身体皮肤没有半寸裸露就完成了服装的更换。 等到一切结束的时候,地上躺着的老人看起来已经是面色红润宛如尚在人世一样了,同灵堂里供奉着的那张彩色照片一般无二。 不知火凉大开眼界,心想原来这张彩色照片是这样的作用的——刚才平田一辉就是对照着那张照片给葬礼主角化的妆。 然后他们把棺材抬到旁边,再将尸体放进了棺材里面。这棺材虽然有盖子,不过在头部的位置是可以打开一扇小窗的,在那里能够让人清晰地看到死者的面容。 这一系列事情完成之后,这两人就和日下部老师道别离开了。 不知火凉这时候才将注意力转移回来到面前的食物上面。 没错,一众宾客从灵堂离开后就到了这里,并列着的矮桌上已经摆好了不少食物,等待着宾客们入席。 在不知火凉观察那边的时候,宾客们在这里吃吃喝喝有说有笑,看得不知火凉满腹疑惑。 不过沉默以对就好,反正别人做什么他做什么。 因为这里空间开阔宾客们面对面一字排开的缘故,不知火凉倒是发现了不少熟悉面孔,都是童守小学的老师们。 比如说今早才分开的高桥律子,就穿着一身黑色套裙,和几位女性教师挨着坐在一起。她似乎同样正在看这边,不知火凉看过去的时候她慌慌张张地就低下头去躲开了不知火凉的目光。 物部老师同样在席,脸上是缅怀的神色,按她的岁数,看来跟日下部老师的父亲是老朋友了。 在灵堂那边的入殓结束没过多久,这边的宴席也差不多了,一众宾客又起身去了灵堂,这回还是轮着参拜鞠躬。 诸行无常在刚刚宾客去吃席的时候不知道跑哪了,不知火凉也没注意,不过可以确定那时候这家伙不在灵堂也不在宴席现场。 第二轮参拜的时候还是他在敲木鱼念经,不过不知火凉发觉这家伙好像有点走神的样子,时不时点一下脑袋。 不知火凉也没在意,待到结束的时候外面大厅墙上的时钟已经差不多到十点了。 宾客三三两两离开,但日下部家的人没有一个走的,似乎是要在这里守一夜的样子。 不知火凉随大流走出了会馆门口,顺着大路往公交站走去——他是坐公交来的。 离开时门口的几个日下部家的亲属在那里给每个离开的宾客派送了一个袋子,不知火凉接过后扫了一眼,里面装着一盒点心和一本书,还有一张折起来的明信片以及一个小纸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