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锦痕走后,兰沁一个人等在家中,很是坐立不安。她盼望着苏锦痕能够快些回来,却却又隐隐有些担心,怕他带回来的会是一个不好的结果。傍晚的时候,苏锦痕终于回来了,一进门就给了兰沁一个大大的笑容:“好消息哦,事情非常顺利。”
兰沁眼睛一亮,激动得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真的么?我爸爸什么时候可以去国外?”
“这个我目前还没办法给你一个确切的结果,有很多相关的手续需要办理……但是你放心,我会动用一切关系,尽可能地缩短这个时间的。我的那个朋友也已经在帮你爸爸联系国外的专家了。”
苏锦痕耐心地解释。兰沁舒了一口气,心中大石总算是落地了。苏锦痕走过去抱了抱她,像是一个做了好事之后讨要糖果的孩子一样,轻笑着问她:“我今天为这事奔波了一天,你要不要奖励我一下啊?”
兰沁在他的脸颊上飞快地亲了一口,小声地说了句:“锦痕,谢谢你。”
可是她却看到了苏锦痕眼中一闪而过的失望。兰沁犹豫了一下,踮起脚尖吻上了他的嘴唇。他的唇微微有些凉,现在还是早春,气温并不高,他才刚从外面回来,带着一身凉意也属正常。兰沁忽然有些心疼他。她坐在温暖的家里,等他带给她结果。而他呢?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足足奔波了一整天。仅仅是一个吻,怎么够?兰沁是这样想的,苏锦痕也是。他稍稍用力,抱紧了她的身体,缓慢的,执着的……加深了这个吻。兰沁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明显地加速,像是要从胸腔中跳出来一样。她的脸上火烧火燎的,说不出的羞怯。这还是她头一回被他这样深深地吻着。触感微凉,却像是一团熄不灭的火苗,瞬间将兰沁整个人都彻底点燃。内心深处那股隐隐的渴望,让她既陌生,又有些害怕。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害怕些什么,可就是有这样的感觉。苏锦痕也跟她一样,甚至反应得比她更加剧烈,内心深处仿佛有一头野兽在不断地咆哮,想要挣脱理智的束缚。他想要拥有更多,更多!她的身体!她的爱情!她的一切!可是最后的一丝理智告诉他,不可以这样!不可以在正式迎娶她以前,这样冲动地委屈了她!在苏锦痕的心里,还是有些传统的。他始终认为,两个人的结合,应该有一个隆重且正式的仪式,比如说婚礼。应该有亲朋好友的祝福,应该有布置得温馨浪漫的婚房……也正是因为这样的固执,他才一次又一次地强压下心头的渴望,告诉自己,现在还不是时候。他还没有给她盛大的婚礼,怎么可能就这样要了她?不行,绝对不行!苏锦痕近乎慌乱地退开了兰沁,皱着眉,与内心的那头野兽抗争着。他的脸色有些难看,兰沁怔了怔,小心地问道:“锦痕,你怎么了?”
兰沁不是傻瓜,当然知道苏锦痕刚刚对自己动了情,可是她不清楚,对方为什么突然中止,又为什么满脸的自我厌弃和后悔。难道他跟自己一样,没有做好那方面的准备?苏锦痕没有回答她,只是努力地掀起嘴角,扯出了一丝淡淡的笑容来。然后像是安慰一般,轻轻地拍了拍兰沁的头顶,转身走进了洗手间里。哗啦啦的水声传来,兰沁猜测,他应该是去洗脸了。是刚从外面回来,风尘仆仆,不洗个脸感觉难受?还是他需要借助冷水,让自己冷静下来?水声持续得时间有点久,久到连兰沁觉得,自己那么磨蹭的性格,这么长时间也该洗完了。苏锦痕一向比她动作快,今天却如此反常,原因只有一个。他洗脸,根本不是为了清洁,而是为了让自己冷静。兰沁终于可以肯定,苏锦痕也是跟自己一样,没有做好发生那种关系的心理准备。她忽然轻轻地舒了口气,说不上来自己此刻究竟是什么情绪。庆幸?放松?好像都不是,她说不清楚。隐隐的,好像有什么一直压在她心头的顾虑和担忧,悄悄地消散了,让她的心情莫名地轻松了几分。不得不说,先前的失败婚姻,实在让她对一切与婚姻有关的东西都非常抗拒。她知道苏锦痕是一个绝佳的好男人,绝对可以托付终生,可她就是不愿意跟他彻底的结合。至少,现在还不愿意。她甚至有种感觉,觉得自己跟苏锦痕之间,像是隔着一层薄薄的塑料,能够模糊地看清彼此、感受彼此,却无法突破这层无形的障碍。她不清楚这层障碍究竟是什么,但却知道,它的确存在。每每当他与她亲近的时候,她都能无比清晰地感觉,那层无形隔阂的存在。她从未明显地表达过自己的内心的抗拒,但是她的生疏和犹豫,他怎么会感受不到?苏锦痕是因为那样才迟迟不肯要她的吗?兰沁问自己,答案是……非常有可能。这个答案让她隐隐有些难受,按照一般的恋情进度,交往一年,甚至都已经订婚了,发生一切肌肤之亲的事情也是正常的。毕竟现在社会大家都比较开放,跟古代人可比不了。可是他呢,心甘情愿地为她压抑自己,毫无怨言。换了别的男人,有几个能做到?又有几个能没有丝毫怨气?兰沁忽然有些愧疚,觉得自己实在是委屈了苏锦痕。他为她付出了那么多,给了她那么多帮助,而她所谓的回报,实在太少太少。不,就连她所谓的回报,也不过是换个理由继续霸占着他的好而已。兰沁暗暗地捏了自己一下,告诉自己,不可再这样下去了,既然已经决心要跟苏锦痕共度余生,那她就应该再积极主动一些才是。哪能总是坐享其成,被动地接受苏锦痕的温柔和付出……她也该有所付出才是!那么,就从拉进彼此关系开始吧!兰沁默默地给自己打气,告诉自己不要害怕,既然彼此相爱,那些事情是迟早都要发生的。她早一点过了自己心里的那一关,苏锦痕就能少受几天这样的折磨。洗手间里的水声停了,兰沁慢慢地走过去,看到苏锦痕正在用毛巾擦脸。她轻轻地叫了一声:“锦痕。”
苏锦痕转过来看她,脸上的表情已经恢复成了温润如玉的模样。他的脸颊和发梢上,还挂着没擦净的水珠,正在慢慢地滴落,看上去很是诱人。“小傻瓜,什么事呀?”
他淡笑着问她,笑容是那样的明媚,如同四五月的太阳,晃得她心底发软。“锦痕,我……我爱你。”
兰沁忽然觉得自己好怂啊,特地跑过来就是要跟他说这种话吗?不是呀,明明是下定了决心,告诉他不必这样憋着自己的呀……勇气都到哪里去啦?!兰沁觉得自己现在就像是一个泄了气的皮球,软塌塌的,一点劲儿都没有。苏锦痕温柔一笑,语带宠溺地说:“我也爱你啊,小傻瓜。”
“我……”兰沁欲言又止,咬着自己的下嘴唇,怎么都没法把心里想的那些话说出来。望着她欲言又止、脸颊绯红的模样,苏锦痕的心中忽然闪过了一丝明悟,竟像是猜到了几分什么。瞬间,他温润如玉的面庞的也红了红,尴尬地咳了一声,很是难为情地说道:“那个……小兰,我还有一件事情得跟你商量……”他的这幅模样实在太容易让人想偏,兰沁以为他要说的是什么羞羞的话题呢,顿时面红耳赤心跳加快,但还是努力鼓起勇气,故作淡定地轻轻点头,说道:“嗯,你说吧。”
“额,你介不介意我把这套房子卖了?”
苏锦痕小声地问。身为一个男人,沦落到需要卖房子筹钱的地步,他实在有些说不出口。尤其是面对自己心爱的怒人,他就更加难为情了。就在不久之前,他还向她求婚、打算给她一个美好的未来呢,结果现在非但买不了婚房,还要把自己唯一的住宅给卖掉,他怎么好意思说得出口?“啊?你说什么?”
兰沁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这场面,这气氛……他怎么忽然提起要卖房子了?但是很快她就冷静下来,想到这很有可能是为了给她爸爸治病。顿时,什么羞窘什么旖旎小心思,统统跑光了,她有些迟疑地问:“是……是为了要给我爸爸付医疗费么?”
苏锦痕知道瞒不过她,便只能点点头:“给方面的费用加起来有点多,我现在手上的钱不够,卖掉房子的话,应该差不多……”“不行。卖了房子你住哪儿?”
苏锦痕微微一笑,轻描淡写地说道:“租房子呗,然后出去找份工作。很多年轻人不都是这样生活的么,我觉得也没什么不好。”
兰沁的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这怎么能一样呢?苏锦痕早就不是那种在外打拼的毕业生了,他已经奋斗了那么多年,过上了安稳的生活,却要为了她一夜回到解放前……这怎么可以!她怎么可以让他为自己付出那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