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他对兰沁生出了不满的情绪来。这样的情绪,让他无心再去做任何事情,对于小胖的邀请,他第一反应就是找借口推辞。“我……我今天还有点别的事情,没法陪你去挑,要不,要不你赞成选吧。”
苏锦痕有些结巴地说,他甚至都忘了要恭喜小胖。或许,也未必就真的忘了,只是他潜意识里不愿意去提及这样的事情。他和兰沁之间的感情出现了裂痕,而小胖却兴高采烈地准备婚礼,这样的反差,会让他的心太过难受,他下意识地想要回避。小胖的声音一下子就低了下来:“老苏,我好不容易才回江城一次,还是办婚礼这样的大喜事儿,你就不能帮我参谋参谋?什么事情那么重要,让你连我这个哥们儿都不管了?”
苏锦痕无言以对,只能讷讷地说:“那好吧,你把地址给我,我等下就过去。”
小胖这才又高兴起来,报了详细的地址。苏锦痕静静地谈着,心里头五味杂陈的。原先他一直以为,等到自己走进婚纱店的时候,就是跟兰沁筹备婚礼的时候。可是哪成想,实际情况却是要陪一个男人挑选礼服。也真是醉了。苏锦痕用冷水反复洗了好几遍脸,告诉自己一定要冷静下来,要把所有的负面情绪全都丢开。这回可是哥们儿大喜,他不能哭着一张脸去给人家添晦气。慢慢地,他终于镇定下来,虽然不能自如地露出笑容来,但至少表面上看不出任何悲伤难过。这份平静之中,其实也还隐藏着他对于兰沁的一丝怨气和不甘……凭什么她就可以平平静静地,正常上班,正常跟同事社交,跟没事儿似的?他也不能沉沦,他也一样要跟朋友社交,不能一个人悲伤沉沦!不能输给她!到了婚纱店,小胖已经站在门口等他了,苏锦痕下车,给这个许久未见的哥们儿一个大大的拥抱。“最近咋样啊?”
苏锦痕寒暄。“挺好,你呢?”
“我也挺好。”
苏锦痕淡淡地说,嘴角掀起了一丝淡笑。“走吧,帮我看看我穿哪套礼服最帅!”
小胖满面红光,兴致勃勃。苏锦痕淡笑着点头,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心里头却难过得几乎无法呼吸。走进了店里,他才忽然发现,那些店员们看向他俩的眼神有点奇怪。似乎……透着某种隐隐的探究,还有一些竭力隐藏的情绪在其中。苏锦痕毕竟是作家出身,思维敏捷,而且脑洞比较大。稍微一琢磨,就想起来这个世界上还有一种名叫“腐女”的生物呢,小胖巴巴地在门口等他半天,他又一下车就跟小胖拥抱,那帮子腐女店员该不会是想歪了吧?有了这种心理,苏锦痕再去观察那些店员的眼神时,愈发觉得事情就是自己想象的那样。为了证明自己的青白,他故意跟小胖稍稍拉开了一些距离,咳嗽一声,略微抬高音量地问了句:“小胖,你老婆呢?没来么?”
小胖脑回路比较简单,没有想其它的,直接说道:“嗯,她说她的礼服要从国外订做,所以我就来买自己的了。”
苏锦痕脚步一顿:“看来她家条件不错啊?”
这种话其实本不该问的,但是他跟小胖关系非比寻常,问出来也就不觉得唐突了。小胖没心没肺地笑着说:“是啊,她是个富二代,家里的公司可大了……”他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丝毫的自卑,当然也没流露出任何觊觎对方财产的意思,就那么平静地叙述着,仿佛在说“太阳是东升西落的”那样平常的一件事情。苏锦痕忍不住又多问了一句:“那……她爸妈对你好么?”
“还行,冷淡了点,但不还是同意把女儿嫁给我了么?这就比什么都强!别的啊,我也不想了……”小胖笑嘻嘻地说,满脸的幸福喜悦。看来,他虽然单纯了一点,但也并不傻,知道为了的岳父岳母其实看不起自己,只是他不想要计较罢了。看来,他跟那个女孩也的确是真爱。真爱!这个词让苏锦痕的心稍稍痛了一下,曾经何时,他也觉得自己跟兰沁之间是真爱,比这世间任何人的爱情都要更加纯净美好。可是现在,他才悲哀地发现,其实并没有什么不同,不过是最寻常的感情罢了。甚至,可能还比不过别人那么能经历风雨。不过一次争吵,就已经让他明显地感觉到,自己跟兰沁之间的感情,出现了裂痕,而且还在随着时间不断地扩大。店员们听到苏锦痕跟小胖谈论他的妻子,这才意识到自己猜错了,都有些不好意思,服务也因此更加热情周到起来。苏锦痕静静地坐在休息区的沙发上,看着小胖在试衣间里不停地出出进进,每出来一会,都会在他面前转一圈,问一句:“这套怎么样?帅么?”
苏锦痕给他的回应总是摇摇头,不说话了。或许是他的表情太过凝重,小胖不自觉地以为是礼服太糟糕,自己穿起来的样子太挫,每次都迫不及待地更换下一套。无论店员在旁边怎么劝说,他都坚持认为身上的衣服不好看,必须得换!可是谁都不知道,苏锦痕这样,完全是因为心情不佳,才会看什么都觉得不好。直到小胖把店里所有的礼服全都试穿一遍了,苏锦痕还是没有一套能看得过眼的。小胖垮着脸说:“是不是我长得太挫,所以穿什么都不帅啊?”
苏锦痕还是摇摇头,不说话了,满脸的凝重。旁边的两个女店员互相对视了一眼,都在心里头暗暗猜想:这俩人不会真的是一对吧?要不然那个坐着的帅哥,怎么会那么不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