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病房里,陆曼妮睡的很沉。手腕上扎着尖尖凉凉的针头,静点的药水一滴一滴的落在胶管里。一旁的婴儿车里,一只粉嘟嘟的小婴儿蜷缩在襁褓里。医生刚才的话犹如宣判一样炸在顾辰泽的耳边。“精神过度刺激导致早产,需要静养。”
最后,女主任忍不住多嘴说了一句:“刚刚大出血,算是抢救过来了。可不能再刺激了,得静养。”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淡下来,空荡荡的病房里只有床头灯散发着微弱冷光。顾辰泽站在灯下,眉眼看不太清楚。当时回过头的时候她就那么惨兮兮的抱着肚子坐在地上,目光所及的地方,一片血光。脑子一片空白,来不及多问迅速把人裹起来送到医院去。但是从那一秒钟起,他就知道可能生活中有什么东西在离他而去了。一路上陆曼妮意识半混沌半清明,眼中有难掩的痛意和恐惧。陆老爷子和陆伯年、王费丽赶到医院时,看到母子平安,长舒一口气,提着的心终是放了下来。陆伯年看着女儿面无血色,心疼又气急,转身就揪着顾辰泽的衣领质问道:“我当初跟说了什么,你又和我保证了什么?”
王费丽慌了心神忙上前拉住情绪激动的陆伯年,嘴里一遍一遍说:“辰泽也不是故意的,这是意外,是意外对吗?”
陆老爷子低吼了一声:“够了。”
才将闹哄哄的病房归回平静。他看着顾辰泽,问道:“你跟她说了什么,她成了这样?”
“离婚。”
陆老爷子冷笑一声,对陆伯年说道:“虎落平阳被犬欺。他是不想让曼妮跟着自己过苦日子,更不想把我一家人连累了。”
凝定眼前颓然的男人,陆老爷子继续开口说道:“你真的想好了?这婚离了可就没那么好复了。我们陆家的姑娘能同甘就能共苦,不管你初衷是什么,只要是伤害了曼妮,都不值得我们原谅。”
“想好了。”
话落,陆伯年冲着顾辰泽的脸狠狠的砸了一拳。此时此刻的顾辰泽说成是众矢之的也不为过,短短半个月经历了种种变故的他显然是心力交瘁,这一拳的力道并不小,他踉跄着退后了一步。王费丽看着顾辰泽眼底里的红血丝,也是没忍住掉了眼泪,摆摆手示意他让走。顾辰泽走出病房,把“妻子”、“孩子”这两个词心里默默念了一遍,喉咙轻滚,咽下了那种呼吸不畅的感觉,可鼻尖的酸意却压不下去,眼中的失落和颓败显而易见。活了三十岁的顾辰泽,在他人生中的而立之年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站在肃静洁白的医院长廊上异常孤独……余思承不知道驾车在街上转了多久,只记得不止一次经过长安街。他漫无目的地转弯,看了眼副驾驶一言不发的男人,忍不住叹了口气。夜色渐渐静谧,连落叶的声音都依稀可闻。“非得这样吗?这婚要是离了,老婆孩子可真到就不知道是谁的了。”
余思承气不打一处来:“你还把我当兄弟吗?你有我余家的势力,有恒泰,你大可以和他鱼死网破!”
顾辰泽看着窗外两侧的华灯,“你们余家能护我一时,护得了我一世吗?更何况,你们生意路子太野,我做不来。”
话落,他偏头看着他,眼眸跟点了墨似的:“恒泰是我们两个的,没必要将你也拉进来趟浑水。把它留给陆曼妮和孩子挺好的,有你照顾我放心。”
余思承眼神有点发愣,看着他喃喃地说:“真感动,我他妈都要爱上你了。”
陆曼妮醒来后,病房里一屋子的人,却不见顾辰泽的身影,抱着热腾腾的粥,终还是没忍住眼泪。她其实根本没有胃口,但还是喝光了满满一碗粥,还吃掉了一小碗滑蛋和整整一盘煎饺。陆伯年坐在那里默默看着她,想说的话在嘴边翻转几遍,却像被人扼住喉咙一样,难以出口。伸出一只手隔着被子拍拍她的腿说道:“以前我对你太严厉,总想掌控你的人生。以后我们一家人带着衍衍一起过,再也不让你受委屈了。”
等到陆曼妮吃完,余思承和律师带着离婚协议进了病房。陆曼妮看着那写白纸黑字发呆,一瞬间心脏抽的疼,手突然变得千斤重,再也抬不起来。离婚协议、财产转让,股份转让三份合同足矣掏空顾辰泽的全部,而当事人却不曾现身。好半天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不要。这些都给了我,他怎么办?”
“他说,这是你应得的,也是给衍衍的。从此以后,两不相欠。”
余思承看着窗外的鹅毛大雪,犹豫着开口:“其实他没怪你,这些事情,都是顾家内部问题。他是不想你们跟着他受苦。收着吧,就当是替衍衍,替他保管财产。”
陆曼妮池心里苦笑,他计划了那么多,为什么偏偏没有计划和她一起面对……陆曼妮正式接管恒泰,除了把简宁提成自己的私人助理,其他人员都没有变动,余思承得了顾辰泽的特意交代,自然尽心尽力地带她熟悉公司业务。一些股东对她掌管公司意见很大,明里暗里各种嘲讽。陆曼妮在董事会议上向大家解释了会尽快适应董事长这个职位,她话音刚落,就听到有人嗤笑了一声,循声看过去,是一个四十多岁,发际线已经快到天灵盖的男人。“您有什么话想说吗?”
王毅看了看两旁的人,说:“董事会对你和顾辰泽的恩怨不感兴趣,我们只在乎公司的利益。只要你能带着大伙发财,我们就不会有反对的声音。眼下顾辰泽走了,而你一没有漂亮的学历二没有经商经验,我们跟着你可靠吗?”
陆曼妮认真地倾听着:“那你的意思是?”
王毅咳了一声,看着大家说:“现在我们正准备和乔森集团谈合作。你要是能带着大家拿下这个合作,那我们从此以后跟着你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