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玲珑拉过一个椅子,坐在老白对面,目光变得凝重,“好久不见,我想跟你谈谈。”
他们大眼瞪小眼瞪了很久——喝着可乐穿的女人,佝偻身体拿剑当拐杖的老头。 两个人一直保持着沉默。 “我们有多久没见了。”
白铁生率先打破沉默。
易玲珑抬起头,望着天花板,“很长时间了,久到你快要进棺材了,从你帝都离开那一天,怎么,这么多年,不愿意回到那个伤心地。”白铁生老气横秋道:“我做生意很忙,没时间,最近感觉时间就是不够用,实在太忙了。。”
“我明白,”易玲珑表示理解,“你是要入土了,所以剩下的时间弥足珍贵。”
“哼,你的嘴巴还是那么不留情,”老白冷哼一声,“就算我快要死了,还是要照顾守夜说到底,帮助他可是你的命令。”
“命令?是我的请求,我仍视你为敬爱的老前辈,真心换真心,你死了以后,隔个几年,如果顺路,加上我心情不错,大概会去你坟头看一看吧。”
“你真是好心。”
老白浑浊的双眼已经丧失了生气,连怒意都体现不出来了。
易玲珑开口道:“我还有一个请求。”“说吧。”
“帮帮他。”
“我正在这么做。”
“那我就放心了。”
经过废话交流,易玲珑算是安心不少。 “对了,这是礼物。”
把抓握器扔到老白怀里,易玲珑起身打算离开,她在门口驻足,看着老白的晦暗双眸,轻声道:
“你要理解我,我冒着生命危险把他从那座岛救出来,就已经把他当成自己的救赎,我可以为他付出一切。”“我明白,他是你的儿子,但我觉得你还是别把他当成希望,别指望他能为了你去交界地另一边杀了那位魔王,那个魔王,光是提到他的名字都会令交界地开一个新口子,老头子劝你一句,那小子不行,他还太嫩了。”
“的确如此,”易玲珑猛灌一口可乐,双眸怪异而冰冷,眼神令人费解,“你不了解他的上限,只需要一些时间。”
老白神色复杂道:“别指望他了,如果你开口,我会替你走一趟。”
易玲珑摆摆手,“你就算了,如果不发明那倒霉功法,或许还有点希望。”
老白叹息道:“不说晦气的魔王,你找到他的消息了么……” 易玲珑沉默许久,“没有,不过从一些探索团队传回来的消息,交界地另一边,连魔物都会人类语言,这点就和他拖不了关系。”
“王有光,”老白说出一个名字,满是惆怅道:“他真的不回头了。”
易玲珑仰起头,看着古董钟表,“如果我们遇到,他会将我拷打至死,或把我关进魔物的地牢喂魔物。”
“他不是那样的人,而且他可是你的丈夫。”
“人总会变得面目全非,尤其是疯了过后。”
老白蠕动嘴唇,什么也没说。 “你欠我的,这是一辈子的人情,”易玲珑苦涩地说,“我没忘。所以只要求你这一件事,如果我不在了,保护好吕慎。”
“是啊。”
老白眯起眼睛,同时紧咬牙关,表情开始扭曲。记忆在脑海中浮现。
他又看到了那个夜晚的惨白月光。 他想起心脏的痛楚,想起刺进胸口的利剑,还有扭伤的关节。 那是他第一次进去交界地另一边的世界。 他感觉到脖子上的套索,听到那棵树突然伸直时,树叶发出的飒飒声…… 还有自己的尖叫和痛苦;他想起自己绝望、疯狂而又惊恐的挣扎,以及意识到自己无法挣脱时那阵传遍全身的恐惧……叫喊,恐惧,绳索的嘎吱声,摇曳的影子;颠倒的大地,颠倒的天空,颠倒的树木,一切都摇晃不止。 痛楚,血液冲击着额角…… 黎明到来时,那些奇特的异世人在旁边围成一圈……银铃般的笑声仿佛从远处传来。 还有他上气不接下气的呼喊。然后是一片黑暗。 随后是一抹恒星浓缩的光辉,所有事物都在凋零。 “的确,我欠你的。”老白透过齿缝吐出几个字,“的确,我这条命是你给的。看来只要我还活一天,就永远还不清这笔债,小可乐。”
易玲珑灌了一口可乐,摆摆手,“别这么叫我,像狗的名字,你觉得我儿子怎么样。”
两人的话题又扯回吕慎身上。 老白哭笑不得,“是个能闯祸的家伙,虽然莽,但很聪明,你当初让我来这座城市,早就料定他会和李氏集团开战。”
易玲珑咂咂嘴,“山海军团站在他背后,李氏背后是神星会,是毒瘤。两者必有一战,你很还喜欢那家伙,不是心甘情愿把狂心经都传授给他了,而且你来到这座城市也是有理由的。”
“把我练废的狂心经,你怎么知道我不知道害他?小可乐,你一直在下棋,该死,我特么就是你的棋子。”
“就像有了孩子,想着他长大了,要给他买车买房,辛辛苦苦赚钱。我那臭儿子,就是不让人省心,可身为母亲,我就是要把路给他铺平,让他成长到上限。”
“好为你复仇。”
易玲珑沉默许久,岔开话题。 “我在这里呆不了多久,他需要你照料。 “我要入土了啊。”
“别小看自己,万一有奇迹呢。”
“呵呵你真会安慰人,”老白无奈道:“可是,他到底是谁,真是你无意救出来的人么,你这么上心,你私生子?据我所知,你已经丧失那种能力了。 “他是我最亲爱的干儿子。”
易玲珑回道。
老白目光变得暧昧。 易玲珑拿起可乐,“去死,老色棍。”老白劝道:“这种饮料,你也要少喝一点,对身体危害很大的。”
易玲珑不听劝,干掉最后一口,说道:“你相信命运么,宇宙就是一只天杀的蜘蛛,不断编织蛛网,如果他的父母不变成一尊雕像,你不变成一个废人,我没有失去儿子,我们三个人,大概率是不会相遇的。”
老白瞳孔放大,“你的意思,他是她的儿子。”
老白站起来身子,颤颤巍巍走出古董行,看着红似血的天空,不断呢喃着: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这就是命运啊。”
…… ……… 寐城再次笼罩在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平静中。 李鹤山开启死亡觉悟赛。 一是要把寐城的水搅混,二是想要整合力量,和守夜人进行最终决战。 不成功便壮烈成仁,李鹤山做了同归于尽的后手,在寐城关键地点,机械傀儡已经到位,每一个都带着炸弹。 南省地下世界七个势力,每个势力派出三个代表,决出南省的老大是谁。 这个有点像军团演武的金币奖品,只要赢了,其他人就会听从自己的命令。 如果发起者没获胜,他的地盘就会被其他七家瓜分。 李鹤山回到了一开始隐藏本体的医疗机构,看着曾经的床位,不知道是不是在怀念身为人类的时光, 接着,他来到隔壁病房,看着一位瘫痪在床上的瘦弱青年, 这个青年比他呆在这里的时间还要长。 “你也该出去活动活动了。”
李鹤山发出低沉的电子音。 床上瘦脱相的青年,睫毛轻轻颤动一下,便回归平静,甚至连呼吸都察觉不到。 ………… 防空洞基地,笔筒里放着四根中性笔,决定参加死亡绝悟的人选。 吕慎是百分百要参加的。 剩下两个要在燕无鱼,刘耳,白芯月和艾晓彤中间四选二。 有两根笔是没有油的,反之,抽中有油的跟随吕慎参加死亡绝悟赛。 白芯月阴阳怪调道:“有谁要弃权,可以提出来,我们就不用抽签了,比如某个胸口一团糟,还有近视眼的女人,菜就别拖其他人后腿。”
“我要参加。”
艾晓彤被说的满脸通红,仍然坚持自己。
她的眼睛往下瞟了瞟,有那么糟么?不过就是比你更大一点,虽然比例有些失调,但有的人就喜欢这样啊。 一旁的燕无鱼拍了拍刘耳,“我和刘耳退出。”“不行。”
白芯月和艾晓彤异口同声。
“就这么定了。”柯基不愿意在抽签这种事上浪费时间。
“接下来,我们可以好好休息一下,比赛之前养精蓄锐。”两个女人马上卷出修罗场,一不小心就会粉身碎骨,两人都参加,也算是最好的安排了。 还有时间,为了磨炼一下心性,柯基要带众人去个地方。 刘耳当司机。带了一车塑料布和食材。 “要去野餐吗?太好了。”
白芯月开心得像个孩子。
众人难掩兴奋,死亡绝悟开始前,确实应该好好放松下。 寐城周边乡村,一间伐木小屋,被雾笼罩,只有朦胧的轮廓。 没有一点树林该有的声音,没有鸟叫,没有虫鸣,甚至树林本身的声音都被寂静侵蚀。 寂静如坟墓———— 离小屋五百米的位置,塑料布平铺在雪地,上面又铺了一层餐布。 “这个野餐地点选得有点次啊。”白芯月撩动刘海儿,“简直让人食欲大减。”
话虽如此,众人还是分工明确,架起挡风的帐篷,支起烤架,将食材拿了出来。 很快,碳火点起来,牛肉滋滋冒油。 柯基四仰八叉躺着,突然道:“你们听过温酒斩华雄的故事么?”
“听过。”
燕无鱼接话,不知道柯基为什么突然提这茬。
“很好。”柯基打了个滚,“看到远处那个伐木小屋没,里面有一个异变者,在肉串烤好之前,你们去杀了它。”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不理解柯基的话。 柯基重复道:“爷刚才汪汪了么?爷说,里面有一个异变者,去宰了它,把尸体抬过来。”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