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周末,严辞准备去郭雨舟家窜门,其实离郭雨舟家不远,走路不需要花多少时间,不过他没打算在郭雨舟家里待多久,先去一趟,有个交情就足够了。 在上辈子,郭雨舟很仗义,初中打架没少帮自己,后来大学毕业后也有联系,是少数十几年后还时常聚会的朋友。 都说友谊天长地久,这一世严辞想维持下去。 严辞记得,初中他年少轻狂,有一次不知因为什么事,和郭雨舟闹过矛盾,郭雨舟主动放下姿态,过来道歉和好。 许多年后,两人因为什么闹矛盾早就忘记了,只记得郭雨舟这个朋友是可以结交的。 这一天是周六,不用上课,阳光正好,适合访友,散散心。 上午九点,乐秋恬这位不速之客却来了,她站在严辞家楼下,望着二楼窗户,撕心裂肺地喊着:“严辞严辞——我来找你玩了。”
声音响亮,有个邻居奶奶因为好奇,探出脑袋望着她。 但现在是白天,热闹一点也不过分。 严辞现在住的房子,是没有院子的,就在街边。一栋四层的水泥建筑,此刻门紧闭着,主人不来开门的话,乐秋恬压根就进不去,只能喊。 就是这一刻,乐秋恬忽然觉得乡下好,因为在乡下,门就是摆设,严辞家就从来不锁门,想去严辞家,直接就进去了。 “开门!开门!”
楼下,乐秋恬还在急切地喊着。 终于,严辞从二楼窗户探出脑袋,看到乐秋恬,他有些无奈。 “真是的,我都说了,今天我要去找朋友家……” 话虽如此,但严辞摇了摇头后,还是下楼给乐秋恬开门了。 “你也太慢了吧,严辞,还是不是我的军师啦?”
看到门终于打开,乐秋恬轻微地抱怨说。 严辞斜了乐秋恬一眼,无奈地说:“我都说了,今天我有事,你不要来找我,是你自己要来的。”
乐秋恬傲娇地说:“哼,什么事能有本大王重要?”
严辞抑制不住想吐槽,可瞧着她那古灵精怪的样子,又不禁笑着说:“不要脸啊你。”
“哼。”
听见严辞这么说,乐秋恬还很开心,轻轻地哼笑着,笑容璀璨又自由。 …… …… 就这样,乐秋恬在严辞家里待了十几分钟,严辞准备出发去郭雨舟家了。 见严辞要走,乐秋恬也亦步亦趋跟着严辞走。 严辞顿时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她,有些纳闷地说:“你跟着我干嘛?我是要去朋友家玩,难不成你还想去凑热闹?”
乐秋恬保持微笑,一脸佩服:“严辞,你好聪明,你猜对了。”
严辞翻了个白眼:“……我还真是得谢谢你的夸奖。”
“那倒不用,不过严辞,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你去看你的朋友,我自然也要去看。”
乐秋恬笑靥如花地说,“这有什么问题吗?”
“没问题吗?”
“有问题吗?”
“算了算了,不和你唠,你爱跟就跟着。”
严辞放弃和她讲道理,这样说着,转身离开。 “严辞——” 这时耳边却又忽然传来风铃般的声音,侧头去看,就瞧见严六堡急切地走来,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也要去。”
“六堡,你也要去吗?”
严辞听了,却一脸无奈。 “嗯!”
严六堡用力点头,眼神坚定而温和,然后抓着严辞的胳膊——现在她学会了乐秋恬对待严辞的方式,就是耍无赖。 她想学,没办法,谁让严辞似乎很吃这套。 严辞看着严六堡,不由头疼。 这咋搞? 他和郭雨舟说好了,就他一人去,结果带了两个女孩过去? 可是都答应乐秋恬去了,还能不让六堡去? 得一碗水端平,不对,他更在意六堡,乐秋恬能去,妹妹自然也能去,妹妹从来不是他的负累,是围绕他身边的阳光,鼓舞他一路奔跑。 不由想起前世,严六堡总是孤零零的,现在她想出来玩,哪怕是一时兴起,也足以使得他喜悦,又有什么理由拒绝? 严辞看着妹妹,清爽地笑了一下:“那一起走吧,我们早去早回。”
严六堡眼底瞬间冒出流萤之光,灿烂地笑了,遮盖不住的好看。 此刻晚冬的阳光普照大地,落在她脸颊的梨涡上,盛开成一朵花,桃红一片,唤起了严辞关于世间最美花朵的想象——这就是女孩笑容的魔力。 至少来说,严辞见到这个笑容,会毫不犹豫选择做不守承诺的“罪人”。 “走吧走吧。”
这边乐秋恬催促着,拉着严辞的手,有点迫不及待。 只要是外出去玩,她就心情舒畅,因为她喜欢社交,喜欢笑,喜欢见识未曾见过的风景,喜欢见未曾遇见的人。 而严六堡要跟来,乐秋恬也没办法介意。 经过寒假,她忽然清醒了过来,严六堡是严辞的妹妹,无可取代,她得打好和六堡的关系。 就这样,三人出发了,顺着街道,前往小南门。 在路上,乐秋恬喋喋不休地说着话,笑靥如花。 而严六堡不像乐秋恬,她只是看着严辞,眼里有星光在闪烁。 这样一路走来,也收获了很多路人的目光——三个小孩很可爱,不仅是好看的可爱,有吸引力,笑容也可爱,小孩子笑得干净,有未被尘世污染的清澈,不可比拟。 三人好像是诗里的过客,以一种极悠然飘洒的姿态,走过大街小巷,和喧嚣的大人鲜明对比,最后又如梦境般离开,只留下笑语。 …… …… 郭雨舟的父亲叫郭同亮,是一名理发师。 他老家在乡下,在县城开了一家理发店的,租来睡觉的房间,就在理发店的楼上。 此时,在理发店里,郭同亮听儿子说严辞要来他家玩,愣了一下:“儿子,你说我们县里的小作家严辞,你认识?今天还要来我们家玩?”
“对啊,他还说,我们是朋友呢,怎么样,我牛吧?”
郭雨舟自得地说。 在郭雨舟朴素的世界观看来,严辞是作家,听着就很厉害,而他只是普通小孩,毫无特殊之处。 可是严辞不仅愿意和他一块玩,还愿意和他交朋友,他自然有点得意忘形。 当严辞说出那句“我们是朋友”,天知道当时他有多感动。 这时,郭同亮点头说:“你能交到上了新闻的小神童做朋友,确实了不起!”
郭雨舟憨憨地笑着:“那是当然,不过爸,你是不是该支持一下我呀?给点零花钱什么的,我有这样的朋友,肯定要人情往来嘛。”
突如其来的骚,闪了他的腰。 郭同亮忍不住敲了郭雨舟一个脑瓜崩:“从哪里学来的?乱七八糟!”
不过他考虑下,还是给了儿子十块钱零花钱作为支持。 郭雨舟顿时有苦尽甘来感触,被敲了也不恼了,喜出望外:“爸,你还真给我钱?那我不偷你枕头底下两百块钱了。”
“你个臭小子!果然我之前丢的钱是你偷的……算了,今天不揍你,你好好和别人交朋友。”
郭同亮没好气,最后还是选择不揍膨胀的儿子。 “保证完成和严辞交朋友的任务!”
郭雨舟一脸兴高采烈地回复。 旁边还站立一个小男孩,是郭雨舟的弟弟郭诚济,他才五岁,发现和严辞交朋友似乎有零花钱,有些鸡贼说:“爸,我也要和严辞交朋友,我也要零花钱。”
郭同亮斜视了小儿子一眼,然后赏了小儿子一个脑瓜崩: “你跟着调皮什么?”
…… …… 严辞到了郭雨舟家所在的理发店,就在店里坐了一会儿,见发现店里生意很好,不好叨扰,就邀请郭雨舟一起去河边散散步。 去河边,郭雨舟自然是乐意的。 可郭诚济这五岁臭弟弟,死皮赖脸,非要跟来,郭雨舟也没办法,只好带着弟弟一起了。 几个小孩在河边的护栏旁漫步走着,自我介绍了一下,算是互相认识了。 散步时,远处吊桥上人去人往,河里的沙洲有鸟儿驻足,河边飘来淡淡的水汽,时间都好像变慢了。 这样的散步平静而幸福,郭雨舟又发现严辞身边的严六堡,一直拉着严辞的手,在风中,她额前秀发飞扬,像是代表美好的旗帜,衬托着女孩的笑更加好看,甜得像是棉花糖。 他居然不敢多看。 郭雨舟又看向严辞,此刻懵懂的他,突然有点羡慕。 在河边走了一段路,这时乐秋恬忽然说道:“严辞,你看河里。”
“河里?什么意思?”
“你看就是了。”
严辞依言望向河里,看到不远处一群孩子在河里游泳,顿时愣了一下。 这年头,县城里人不多,化工厂没有建起来,金溪河还是比较干净,里面有鱼有虾,不少人下河游泳。 可小孩下水太危险了。 “严辞,你之前不是和我说下河游泳危险吗?”
乐秋恬眼神透亮,轻声地说道。 “是危险。”
严辞无语地点头,跳到河边的河坝,正想要说些什么。旁边的乐秋恬忽然高高地喊了一声:“郭诚济,谁让你往河里尿尿的!”
五岁的郭诚济懵了一下,瞬间急了:“我没尿,你侮辱我!”
乐秋恬有些黠慧,小声地说:“小笨蛋,你别说话,我知道你没尿,我吓唬他们。”
果然,她的话语刚落,河里游泳的一群小孩愣了一下,忽然就被气得炸了起来,开始往岸上游。 “谁往河里尿尿了?”
“尿哪里了?”
…… 严辞听了这些声音,有些无语,河里不知有什么脏东西,你们都敢在河里游泳,居然还怕一壶尿? 只能说,这些小孩是懂什么是脏的,但懂得不多。 很快,游上岸的几个小孩,注意到了严辞这群人,乐秋恬赶紧拉着严辞跑,在众目睽睽之下溜了。 “快跑!”
乐秋恬快乐地叫着,跑着。 严辞被乐秋恬拉着,严辞又拉着严六堡,郭雨舟也拉着郭诚济……几人跑到很久,才来到围墙下,呼吸急促,略显狼狈,互相你看我我看你,最后情不自禁,脸上全都盛开笑意。 乐秋恬想起刚才河里小孩要气晕的样子,心上浮起无数欢乐的云朵,她捂着肚子,笑得肚子疼。 “一群傻瓜!”
这样放肆的笑又回到了这个小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