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警告(1 / 1)

努力拍打装醉的恒朗,可精明的他装醉上瘾,根本不想面对木泽。对林宇的踢打压根就不放在心上,却听他扯着嗓子道:“那位君先生可去了温泉池了,你的酒量,那点酒可灌不倒你,桓老大可清楚的很!”

恒朗惊异不定中,兀的从沙发上跳起,“你不早说,赶快去拦啊,上赶着找抽不成!”

林宇叹出一口气,追赶着木泽的脚步,却发现温泉池门前两道修长正在无声对视,二人放慢了步子,恒朗拉了一下,干脆就停在了拐角处,静观其变。邵晋桓正对着此方的眼悄然眯起,怎么一个两个的,竟然连个人都看不住?恒朗与林宇默默垂首看地,只做未见。邵晋桓收回目光,带着刻意露出的餍足与挑衅,笑看着木泽,“君教授,非要选在这个时候来扰人清梦?”

他心中不否认,对于木泽其人,这个许长安自小崇拜着的人,他是心怀忌惮的,忌惮那份十多年的执着。因而自表情到语调,无不是有意控制。木泽眼底波光几闪,透过那仅露出人宽的门缝,朝里看去,邵晋桓脸色渐沉,身体微侧,挡过那仅露的缝隙。即便如此,木泽也依旧看清了内里的布局,以及散落一地的花瓣儿。“倒不是为了扰你们入梦,只是时间已晚,久不见你们回来,打个招呼,我这便离开了。”

冠冕堂皇的话儿,于木泽,亦是信手拈来。“我自会告知长安,君教授,慢走不送!”

邵晋桓甚是豪爽的送客。……温泉池内有一方竹帘隔断,其内摆了一张不大的竹床,锦缎铺陈,看着软软香香,许长安此刻便横卧于其上,此际眼睫轻颤,睁开了双眼,迷蒙的记忆里,似乎到最后,邵晋桓都没有应上一声好,她都不甚清楚自己是怎么因为邵晋桓的插科打诨而睡着的,握了握拳,一切只怪邵大boss太腹黑。身边没有熟悉的温度,她眯眼唤道,“邵晋桓……”不过一层竹帘,许长安的声音就算因长时间处于湿热环境而不适的嗓子,带着沙哑的低迷,也依旧准确的落入二人的耳里。邵晋桓身形向后一退,眼疾手快,将木泽关在了门外。恒朗心中暗道一声,“小气。”

木泽深深看一眼闭合的门,倒是没有再敲门的意思了,只扬高了声音,“长安,我近期都住在流年小筑。”

许长安在竹床上突听得门外一句,就想起身相见,却被走近的邵晋桓生生摁住,“不过是一道声音,就如此迫不及待?没想到,你们不过月余的交情,竟然能这般好?”

“我们也只是月余的交情还要结婚了呢!”

许长安微张小口,拧着眉,低声反驳。门外已没有响动,许是木泽已经走了。他抬起许长安的下巴,攫住她愈加清冷的眼,“你将我们相提并论?”

邵晋桓的眼尾挑开轻忽的邪笑,“你的逻辑,是不是觉得与我月余能结婚,与他月余照样能结婚?”

入骨坚冰似的语调冻得许长安心跳都滞了三息,她打不开邵晋桓的手,忍了又忍,“邵晋桓,你非要这样说么?”

邵晋桓那话分明是在质疑她的爱情,有一刻,她觉得心突然变得灰暗,仿若有无数的云层堆在眼前,什么都看不见了!她笑的似乎有些魔障,“你是在否定我的爱情?”

木泽的出现,竟然让她觉出了自己与邵晋桓之间,从来都是不对等的,从最开始这份爱,便一直都是他走在前面,霸道的掠夺了她的心,却并没有诚恳的摆出自己的心!许长安略显尖锐的嗓音稍稍平和,“现在,我却是悔了,到底有必要答应参加这场婚礼吗?”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整个人在轻微的打着颤,被伤过一次的人,总是尤其的敏感。“悔婚?休想。”

邵晋桓眼神一抖,凌厉的扫视着整个气质忽而变得漠然的许长安。多像,眼底闪过一道重影,这一句,多像当年的秦逸,对着她说,你要离婚,我不允许!不,还是不像的,邵晋桓的这份气势,少有人敌。“我只是需要思考。”

是了,从一开始,她就被动的接受,被动的被求婚,被动的被感动,从来没有一刻是真正静下心来的思考。力道更紧,许长安不用照镜子都知道,下巴之上,必然一道红痕,她对上邵晋桓戾气渐起的眼,“你弄疼我了。”

疼的不止是下巴,更有她许长安的心!邵晋桓眼眸微暗,终是在许长安宁静的视线里,放开了手,他看着她起身,看着她有条不紊的穿衣,看着她离开的背影,而在他看不到的那一面,有红了的眼眶,有蓄起的晶莹,踩在渐渐开始干瘪的花瓣上,那是破碎的芳香!放在身侧的手,越攥越紧,掌心盛满了指甲的刻痕……终于还是看着她离开了视线,邵晋桓坐在竹床上,那里还留着清浅的,属于她许长安的淡香,他扶着额头,事情好像渐渐脱离了最开始的轨迹,低沉嗓音似有若无,“哥,我似乎已经沉沦了。”

许长安没有回去包厢,径自离开,月夜是凄婉的,星辰点点,她真想倒在大地之上,细数幼时点滴,那愉快的日子,何曾如此苦楚?眼下层层剪影,是路灯下的微凉。似乎走了许久,又似乎压根就没有离开多远,身后传来奔跑的声音,皮鞋与水泥地的摩擦声,在黑夜里显得尤其刺耳。许长安不知不觉,竟也跑了起来,不愿意回首,不愿意被追上,不愿意知道那个人——是谁?身后的奔跑始终没有停下来,就在许长安的三步远之地,或快或慢的跟着,两两无言!直到许长安累的再跑不动,她猛地回身,僵直的眼神望过去,是一片惊讶之色,“木泽大哥?”

有一点不敢置信,有一点委屈无奈,有一点不知所措。木泽眼底泛起一抹疼惜,只因逆着路灯,看不清晰,“大晚上的一个人出来,也不怕发生上次的事情?”

“不怕的,我学了几招防狼术。”

许长安故作俏皮,敛下眼底纷杂思绪,随手将被夜风吹散的头发拢成一团,“木大哥,你是要告诉我什么事情?正好,现在清静得很,我还不用去找那什么小筑了!”

木泽似乎是叹了口气,又似乎仅仅是微风吹过的声音。“你先告诉我,为什么是一个人出来?”

“……想出来,便出来了。”

许长安避开木泽似乎要将她看透的目光,“我是自由的,邵晋桓也没必要每时每刻的跟着我。”

两人并肩而行的时候,木泽转了一下脑袋,扫向身后一株梧桐阴影处,那里,赫然便是一道修长!盯着远去的二人,邵晋桓对着树狠狠锤了一拳,惊动的落叶洒在他的身上,平添了几分犀利的阴鸷。背影越来越远,邵晋桓有转身之意,却到底还是跟了上去。木泽一直沉着眼,双手背在身后,“你们闹矛盾了?”

“也不算矛盾吧,只是以前被我刻意忽略的事情,如今被摆在明面上了而已。”

许长安双眼直视前方,耳边又响起了那几句争执,“我与他,终究还是不够平等。”

“长安。”

木泽按住了她的肩头,迫使她停下了脚步,“天地万物岂有平等,爱情的世界里,更不应该去计较,你只要随心便好。”

许长安只是摇头,她不甚同意木泽的话。“随心?呵,这一次,我们能够因为你生出矛盾,下一次,你们还会因为别的事情,而闹出离婚!”

许长安甩开木泽的手,微微向后退了两步,“因为我明白这其中本质,所以我才会一个人出来,我需要冷静。”

声音有刹那的激动,带着不稳的摇摇欲坠。缓缓摇头,不愿再多想,“对不起,让你看到这样的我。”

许长安撇开脑袋,扶额揉了揉,“说正事儿吧!”

“既然是正事儿,想来邵总裁也很想知道,不如出来一起听听?”

许长安猛然之间,顺着木泽的视线看过去,车子从他们身边开过去,亮起的车灯,照出了影子里的邵晋桓半边身子。他也不再隐藏,大踏步的走出,“长安,你出来的时候,可有想过,我会不安?”

许长安眼底略有挣扎,最终还是选择缄口不言。邵晋桓心知,她定然还在因他当时的口不择言而耿耿于怀,遂不再盯着她,侧首迎上了木泽的视线,“现在,你可以说说看了。”

木泽并不在意邵晋桓不甚明朗的态度,于喉间溢出了些许的嘲讽,“我本只想与你们商量……三个月内能否带许可与我离开,那附带的随口一言,却反而成了你们如鲠在喉的刺儿。你们之间,这份爱情还真是不堪一击,”他对许长安愧疚,心疼,可与此同时,他也开心,因为敲响了许长安的警钟。婚前两个人的磨合,好过婚后的不幸,“不过一句玩笑话儿,便让你们矛盾重重,你们的婚姻……真该好好考虑考虑了!”

没有给邵晋桓说话的机会,木泽负手踱步离开,最后的话似是警告,又似是相劝,却善解人意的留下了足够的空间,予这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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