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吸了一口凉气。莫名其妙的疼痛，好像有人拿着一把锈迹斑斑的钝刀，在一点一点的锯着我的心。“醒了？”
洛凌云的声音适时响起，紧接着他走了过来，伸手摸了摸我的额头，确认我没发烧，他一边扶起我，一边柔声问：“做噩梦了？”
噩梦吗？刚才那种真实到让我连逃脱的机会都没有的刺痛感，也能算是噩梦吧…洛凌云递来一杯热牛奶。“谢谢。”
面对这种小时候喝一口都觉得人生完美的的奢侈物，现在的我却一点也没有食欲，但，还是礼貌的接了过来。洛凌云在床沿边坐下，低下头，用一种哄人的仰视姿态看我，“怎么，不喜欢？”
捏了捏牛奶杯，温热的触感从手上慢慢传遍全身。凉透了的心，稍稍得到了暖和。垂眼盯住杯子里晃动着的牛奶，吸吸鼻子，摇了摇头：“没有，只是突然想起一些事情。”
洛凌云没说话。抬眼瞅了他一下，知道他没信。明知道有些事不能跟他说，但…似乎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人了。像抓住什么勇气来源一般、紧紧握住牛奶杯，抬眼认真看着他：“洛凌云你、你能不能带我去看看我阿吉？”
洛凌云默默看了我半响，缓缓挪开了眼，声音压抑得有些沉哑：“嗯？怎么突然提起他？”
是吧。养父…有问题……逃避一般落下眼睫：“就、就是想知道他的病，治疗进展怎么样了。”
余光偷瞄，洛凌云薄唇抿成了一条线。暗暗给自己壮了壮胆。“蛇君大人知道我阿吉在哪儿，对吗？”
洛凌云依旧不说话。噘噘嘴，慢慢把杯子放到床头柜上，拿了两个枕头叠在一起做靠背，有些泄气地半躺下去，闭上眼。做这些小动作的时候，我很明显表现出来了情绪的低落。洛凌云只看着，没动。这家伙……看来得加点火候。思绪缓缓转到以前。“小时候，偶尔，我会偷跑出去和村里的小伙伴们疯玩，有时候吵嘴了，他们就会嚷嚷着说我是没人要的野孩子。”
“我也确实性子野，嘴上说不过就干架，经常给自己弄的灰头土脸一身伤。”
慢慢睁开双眼，躲开洛凌云的凝视，侧脸望向窗外。“阿吉经常赶山不在家，但只要他在家，就会带着我满村里转悠，那以后就很长很长一段时间没人敢欺负我，阿吉还会做古汤酸菜，可好吃了……”说着说着，脑海中浮现出养父养母和我一家三口做古汤酸菜的的画面。真情实感了，喉咙有些哽咽。“不知道为什么，就突然特别想见他……”洛凌云没有应声。房间里陷入死一般的寂静，落针可闻。过了许久，才听到洛凌云轻轻说了句：“好好休息一会。”
回神，抬眼。刚才还坐在床边的男人已经离开了，留下一室孤单与冷清。这下真的就有点失落了……风阳舅舅来的时候，带了很多吃的。大袋小袋的，多得还有人帮着他一起提进来。他们径直往里边走。才发现，那里有一个小厨房。不用看就知道，这大套房厨房里的冰箱，只会比风阳舅舅那个单间里的大，不会小。只是，好像最近都没感觉到饿，也不想吃东西。过了一会。风阳舅舅一边用白色擦手巾擦手，一边四下里张望：“怎么就你一个人在这儿呢？”
“啊？”
愣住，完全不知道风阳舅舅为什么突然这么问。“哼！”
风阳舅舅叉着腰，十分生气：“蛇和人都一个德行，得到了就不珍惜，要是让老子遇到那个混蛋玩意，非把他尾巴打断不……”洛凌云刚好推门进来。“咳咳。”
急忙战略性咳嗽，打断了风阳舅舅接下来的话。风阳舅舅还没反应过来，一边卷着袖子，一边大步靠近我：“甜甜你不要这么护着……”“嗯？”
洛凌云一个闪身就成功拦在了我和风阳舅舅中间，冷冷地盯住风阳舅舅。风阳舅舅挑了下眉，怒气刚要宣泄，眼睛瞄到了洛凌云手上提着的小小食盒，即刻变为笑脸。“外甥女婿你刚刚去哪儿了？我找遍了整栋楼都没找到你…咦？这食盒这么小，能装下什么好吃的？”
“……外甥女婿？”
洛凌云被这个新名词搞的、疑惑地蹙起了漂亮的眉。风阳舅舅刚要说什么。一个脆生生的声音插入进来。“风门主这个要放……”风阳舅舅转过头去，对着说话的人露出满脸笑：“谢谢姑娘哈，这个衣服…甜甜你看要不要？”
看到那人的脸，我愣了好一会。反应过来后，我点头示意风阳舅舅接过对方手里拿的纸袋子，简洁道了谢。“谢谢！”
这个人就是刚才帮着风阳舅舅提东西进来的女孩，也是几小时前那个刚生完蛇的女人。此刻，她动作利落，面色红润，竟没有半点刚刚在分娩床上的苍白虚弱。这女的…和我一样有自愈能力？女人的视线在洛凌云与风阳舅舅之间游移了片刻，最后跟我对视上，有些腼腆地说道。“我、我叫姜媛，很高兴认识你，甜甜！”
眼前女子笑颜晏晏，没有丝毫创伤后遗症，显然是已经走出了阴影。看得我心中不禁暗叹她强大的心里承受力。这样也挺好，比傻了或者变成神经病要好。但是我自己忍不住想起来那些从她肚子里被硬拽出来的蛇，它们全部都被装到了诡异血水的缸里……心底生寒。也不知道那些人要那些刚生下来的小蛇，是做什么用的。轻咳一声掩饰自己内心突然涌起来的不好情绪，问道：“你、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姜媛摇摇头，微微低着头。“谢谢关心！哦，对了，我看着你和我高瘦差不多，给你拿了一套我没穿过的衣服，你这…穿着病号服到处走总归不太好。”
打开风阳舅舅拿给我的纸袋子瞧了瞧，又看了看姜媛：“谢谢你。”
“不、不用谢，那、那个……”姜媛咬了咬唇，欲言又止。“姑娘有事就请说吧。“并不意外，她不惜暴露自己强悍的自愈能力，来到我这，肯定不只是给我送一套衣服这么简单。“嗯…”姜媛咬着嘴唇，鼓足勇气看向我，似乎有什么难以启齿般：“我、我听说外边发生了大规模的人蛇疫，我、我就是来看看能不能帮上你们……”她的话里带着几分颤音，但更多的是期待。愣了愣，随即明白。瞧瞧洛凌云和风阳舅舅，都没有反对的意思。虽然并不清楚她所谓的‘帮忙’指得是什么，但从她这么短时间的自愈能力看，她确有过人之处。只是，我们都被困在这医院的方寸之地里，外边的人蛇疫，我也只是听孟洛川在和洛凌云通话的时候，提了一嘴。所以，姜媛是从哪里知道的？心中念头转动，脸色却没表露出来。而是做出一种惊愕的模样，问：“啊？人蛇疫？什么叫人蛇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