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轮的考验开始,大君要每位少年都活捉一只猎物,以证明他们可以征服草原上的猛兽。少年们纷纷行动,有的抓住一头鹿,有的抓住了一条蛇。当然也有什么都没抓到的,灰溜溜的退出队伍。阿尔其没有被淘汰,因为他抓住了一只小鹰仔,小心翼翼的捧在手里。大君高兴极了,立刻宣布了第二轮任务——少年们要把刚刚抓住的猎物杀死。选拔的大帐篷立刻变成了一个屠宰场,各种动物的惨叫声不绝于耳。大君认定他的儿子会是最先完成这个任务的少年,因为他的猎物最脆弱,只需要用力一握就可以让这个生命立刻成为一团血肉。但是阿尔其却一直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目光温柔的注视着手里的鹰雏。大君很着急,走过去握住他的双手,缓缓用力,想要让这条生命在压力之下消逝。阿尔其其实是很怕自己这个威严的父亲的,总是言听计从,在所有人眼中被标注着“孝顺”、“乖巧”、“懂事”的标签。但这一次,他拼尽全力的,让自己的双手敞开着,形成一个坚固的空间,鹰雏在那里面活蹦乱跳,丝毫不知道阿尔其为自己做了多么伟大的事情。这个连与父亲顶嘴的勇气都没有的少年,竟然拼尽全力,让一个生命在自己手中存活下来。大君瞪着自己的儿子,许久许久,最终还是叹了口气,卸了手上的力。但阿尔其仍然被大君塞进了最终的队伍里。大萨满对这五个最后剩下的少年进行着严苛的训练。他让他们在冰寒地冻里站在马背上挥刀,坐在雪山的悬崖峭壁边冥想,与强壮至极的牦牛摔跤,和飞奔的狼群赛跑。又是毫无意外的,阿尔其除了冥想一个也没有成功。其余的四位少年都卯足了劲耻笑他,仿佛这是枯燥的训练中唯一的乐趣。所有人都知道,阿尔其不可能成为那个最终被选出来的勇士。而那只被阿尔其护在手里的鹰雏却生活在生火的帐篷里茁壮成长起来,越来越漂亮。阿尔其给它起名叫青空。多好听的名字,是草原上天空的名字,所以它一定会守护草原吧,阿尔其这么想着。青空和阿尔其的感情也越来越浓,小小的少年每次训练完回家,也总是不顾一身疲劳要和青空追逐玩耍一会。部落里的居民见到玩耍的一鹰一人,也总是小声夸赞,说青空长大以后一定是一个忠诚而且凶猛的猎鹰。大萨满看着越来越强壮的青空,一个计划慢慢在内心成型。其实刺杀中原将军的少年即使成功完成了任务,也不可能全身而退。将军身边的士兵们会想也不想的把长枪扎进他的身体。于是大君决定训练青空,也许这只凶猛的猎鹰可以代替少年们去刺杀将军。但是五位少年的训练并没有停下。阿尔其和青空就这样依依不舍地被分开了。生活似乎并没有什么改变,阿尔其依然还是五个少年当中的吊车尾,但是他已经进步很多了,至少刀可以拿稳,坐在马背上也不会惊慌失措。青空的喜讯屡屡传来。他们说,青空可以翱翔到人眼看不见的地方,可以在数百里的高空俯冲下来精准的抓住一条浑水中的鱼,他锋利的喙可以洞穿活狼的头骨。阿尔其很想他的鹰,每次回到帐篷里,空掉的鹰笼就扎眼地闯进他的视线。他央求大君让他们一起休息。大君终于还是拗不过自己的小儿子,答应了。金帐里,大君坐在虎皮椅上,阿尔其站在父亲面前,目光焦急的盯着门口。青空被人用笼子关着抬了上来,它经过训练,眼神更加凶狠了,爪子也更锋利了,巨大的双翅仿佛一旦展开就可以打散笼子。但是它还是认出了小主人,发出轻轻的叫声,小心翼翼的舞动翅膀。“快打开笼子吧!”
阿尔其急得跳脚。大君遣散了所有仆人,亲自把金帐的门帘撂下,再用沉甸甸的石头压住。阿尔其终于可以打开笼子,青空一瞬间冲出那窄小的空间,与小主人闹作一团。但是没有想到,变故却悄悄来临。中原的刺客突然造访,他用锋利的小刀划开金帐,悄无声息的来到大君的身后,但大君没有意识到这致命的危险。阿尔其和他的鹰注意到了,他大叫着拔出自己的刀,扑向刺客。青空展开双翅,俯冲向那个刺客,锋利的喙在刺客伤害到大君前啄掉了他手里的刀。大君反应过来,一声令下,几个士兵冲进金帐,把刺客五花大绑。青空却趁着混乱,顺着刺客划开的缝隙飞了出去,振翅高飞,在高空盘旋,再也不肯下来。人们说,这就是牲畜,怎么训练也不会成为一名勇士。大君和阿尔其站在金帐外,抬头望着天空。阿尔其突然明白,青空在向他告别告别,于是他挥了挥已经有了些茧子的小手,笑出声来,眼泪却也不自觉的掉了下来。青空一直向天边飞去,直到不见了身影。接二连三的噩耗传来,其他四位少年全部被刺客偷袭,要么昏迷不醒,要么丢了性命。阿尔其在他们的尸体前哭成一个泪人,悲痛欲绝,全然忘记了一年前这些人的耻笑。至此,阿尔其成了唯一的勇士,即使他比之前更加努力一百倍的训练,草原上所有人的心依然落入了谷底。中原的军队如约而至,大萨满的预言不出意外的灵验了。草原上的汉子们扛起大刀,准备应战。这是一场恶战。面前的千军万马让阿尔其心里打怵,连着拿刀的手都有些颤抖。他甚至比不过草原上普通的勇士,更别提刺杀在队伍最中间的将军。大君拍了拍小儿子的肩膀,没有说话,但他的目光足矣让阿尔其冷静下来。阿尔其穿上草原最好的盔甲,骑上草原最快的马,拿着全草原最锋利的刀,从草原的部队里笔直地穿过去,又一头扎进中原的军队。突然间,一个士兵的长枪直奔着阿尔其的心脏而来,带着呼啸的风声。阿尔其根本无暇顾及这只长枪,英雄的史诗似乎就要停止诵读了。一声鹰鸣声突然从远处的天边传来,一只黑影如离弦之箭从天空之俯冲而下,巨大的鹰爪抓住那杆长枪,然后猛地向上飞去。是青空!从那一声鹰鸣传来时,阿尔其就认出了他的鹰。那个士兵瞬间从马上摔了下来,又被几只战马的马蹄踩中,晕了过去。青空和阿尔其的默契发挥到了极点,青空每每从空中俯冲下来,尖锐的鹰喙就会消灭一个靠近阿尔其的敌人,然后阿尔其会补上一刀,用刀背将士兵敲晕。所有人的视线随着他来到将军面前。将军急忙想要掏出腰间的宝剑,可是阿尔其的刀已经自空中划出一个银色的半圆,劈向他的脑袋。将军禁闭双眼,以为自己完蛋了,凌厉的风都已经碰到了他的头顶。所有的人都不再战斗,注视着他们,世界仿佛没有了这场战斗。将军却迟迟没有感受到疼痛,他疑惑的睁开眼,那把草原上最锋利的刀竟然在他头顶不到一指的距离停下了。面前的少年稳稳的控制住他的刀。还有那只鹰,站在自己主人的肩膀上,凶狠的瞪着每一个想要接近阿尔其的士兵。将军想大概这个少年想看看他被战败时的反应。“你有一只好鹰。”
他说。“他叫青空。”
阿尔其骄傲地告诉他。***阿尔其最终也没有杀了那个将军。将军选择退军,至少在这位将军去世前,草原不会再受到中原的打扰。恶战之后,大萨满站在星空之下,喃喃自语。“阿尔其才是真正的英雄啊,他聪慧,并且正义。没有草原上最大的力气,但他有世界上最忠实的鹰和最高尚的善良的心。”
“不。”
他又否认自己:“他们才是真正的英雄。”
***“你不觉得你特别像故事里的那个男孩吗?”
张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