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梓朗趁着楚瓷一动都不敢动的时候,抵紧了她的身体,俯身含住了她的耳垂,低声呢喃着:“小丫头,撩拨了我就想跑,你怎么能这么坏……”似是怪责的话语,在这样亲昵的情况下,吹气一般吐露在她耳边,已是没有半点责怪的意思,而更像是绵绵情话。麻麻酥酥的电流,如蛛丝般细密地缠住了楚瓷的耳朵、脖颈,蔓延向下,攀爬上她的身子、她的心脏……异样的无力,甜蜜的眩晕,一切都令她瞬间失去反抗的力气,被贺梓朗压着的双手也慢慢放松下来。他的吻,先霸道地占据了她的红唇,蛊惑了她全部的意识,才慢慢变成温柔地挑逗和吮吻,品尝、享受,让她难以抗拒、难以离分……楚瓷觉得好难过,心里残存的意识告诉她,贺梓朗这样的情场高手对付每个女人可能都是这样的,她不可以动心,更不能回应。可是身体的感觉和心里的直觉却让她恍惚回到了以前,她懵懂地喜欢着“朗少”的时候。他的吻依然那么让她着迷,他的气息依然让她觉得舒服亲切,他的怀抱依然让她觉得安全安心……她无法相信,那个让她觉得温暖的“朗少”真的已经成了一个泡沫消失掉,真正的贺梓朗,竟然如此轻浮,那边和其他女人热情迸射,这边又对她这样柔情入骨。无论他的吻和原来有多么相似,这个人都已经不是她曾经喜欢的那个“朗哥哥”,不是那个永远保护她、在乎她的“朗少”!这样的迷茫,这样的矛盾,她内心的挣扎有多么强烈,贺梓朗却沉醉在这缠绵的一吻里,完全没有发觉。她多希望,贺梓朗没有骗过她、没有想过要利用她,哪怕是不让她知道都是好的。那样她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害怕爱上他,害怕彻彻底底沦为他的玩物,失去灵魂,失去自由。不必这样痛苦。她难过至极,难过到没有一丝力气。她倔强地咬紧了牙关,不回应他的吻。他的唇滚烫地烙印在她的脖子上,他的手扯开她肩头的衣领,在她的雪白肌肤上留下一朵朵浅粉色的吻痕。但她都咬着牙默默抗拒着,刚才的悸动感觉,渐渐被她的理智所代替。好像他越是这样冲动想要亲近和占有她,她的心就越是觉得寒冷。她安静下来,一反常态。如果在贺梓朗有防备的时候挣扎,她不可能成功逃离他的怀抱。所以她就像一个被野兽发现的小动物,放松了自己的身体,好让他也放松戒备松开她。贺梓朗沉浸在她肌肤上散发的淡雅幽香里,他感觉到她不再挣扎和反抗,而是放松了身体,仿佛接受了他,仿佛原谅了他……他说不出的欢喜,尽管他并不打算真的占有她,只是想这样拥吻和厮磨着,消解一点点喜欢却不可得的辛苦,但越是品味她的身体,就越是欲望强烈。他忍了又忍,不敢让理智全都离开他的心。他告诉自己,她才只有十七岁,尚未算成人,他应该给她时间,等她成熟。他还回想着父亲的话,让自己不要忘记她还有很长的求学路要走,不要给她太多的羁绊。然而这些,都不足以让他忍心放开她。可是,渐渐地,他就发觉楚瓷有些不对劲。她完全不像前几次一样,以前哪怕生涩也好,起码也会回应他,意乱情迷。可这次,她就像是忽然睡着了,一点反应都不给他。他从她的肩头抬起头来,只看到她的眼角晶莹,泪珠正无声无息地滑落。他这才明白,她不是不再反抗,而是在用冷漠和他对抗,用沉默对他发出谴责。她不吵,也不闹,才更显得他对她用了强,他在欺负一个弱小的女孩子。这种感觉,一如他丢她在靖安医院的路上,她那好似可以谴责灵魂的背影,就深深烙印在他的眼底、心上,令他忍不下心,终于还是回来带她走。贺梓朗心里猛地一沉,他忽然觉得看不懂楚瓷。这个平时没心没肺傻乎乎的小丫头,安静起来为什么会这样让他觉得不安?她就像万念俱灰似的看着天花板,却一点余光都不留在他身上,仿佛他在另外一个世界,仿佛他不配得到她的青眼相看。他轻轻拭去她的眼泪,声音压低得无比柔和:“楚瓷……你看着我……”尽管依旧是习惯了命令的字眼,但这样的命令,几近于恳求。楚瓷死死盯着天花板,一眼都不看贺梓朗。她的泪水无声地流入鬓角,一片冰凉。他的手覆在她的两颊,拇指为她拭去眼泪。她这才转眸看着他,目光比眼泪更苦涩,更冰凉。“玩够了么,够了就让我走。”
贺梓朗听了这样的话,心都被刺痛了。他从来没有主动想要争取女人的感情,从来不知道如何哄女孩子开心,而且从来也不曾对任何人道歉和解释什么。可是他今天用了这样激将的办法,只是想让楚瓷吃醋,让她承认对他的喜欢,然而却失败得一塌糊涂。他知道她终究是误会了他,以为他是个私生活糜烂、放荡不羁的花花公子,以为他可以左拥右抱,所以她嫌他的身体碰过别人,所以她再也不肯为他倾心。他真的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或者说,他觉得现在再解释,一切都看起来是亡羊补牢,是欲盖弥彰。贺梓朗心中剧痛,他缓缓撑起了身体,而楚瓷就像忽然接触到水面的干渴鱼儿,一溜就从他怀里逃开。他回头看着逃离危险区域的她,却见她充满了鄙夷和怨恨地看了他一眼,面无血色地捂着肩膀,跑出了他的房间。楚瓷逃回自己的房间,关上门的那一刹那,她已经腿软得站不住,“噗通”一下坐在了地上。背抵着门,她咬着手指无声地抽泣着,不愿意让贺梓朗听见她哭,她绝不会再在这个渣男的面前露出半点弱势给他看。她的头伏在膝盖上,一转头就能看见自己的肩头和接近胸部的位置上,留着他的吻痕。那样粉红鲜艳,在她羊脂玉一样晶莹嫩滑的肌肤上,犹如一朵朵花瓣,几乎烫伤了她的眼。他为什么要这样欺负我,让我受这样的羞辱……难道他从来就没有一分一秒喜欢过我吗?回忆不会回答她,却只会一幕幕在她眼前回放,让她看不清当初的贺梓朗,更看不清如今的。这时,背后的门上,忽然响起叩门的声音。楚瓷以为是自己耳鸣或幻听,她止住了哭泣,静静听了十几秒,接着,更清晰的敲门声响起。“笃、笃、笃。”
三声,不多不少,不快不慢。真的有人在敲门。楚瓷紧紧抱着双腿,既不敢站起来开门看是谁,又不敢离开门,怕对方推门进来。此刻主楼上只有她和贺梓朗两个人,如果是别人,一定会先报出身份的。门外,是贺梓朗,让她又害怕、又怨恨的贺梓朗。过了半分钟,也许是见她始终不肯开门,楼道里响起一声轻微的叹息。接着,楚瓷听见了贺梓朗房门关上的声音。这时候,她的泪水才刚刚干了,不知道为什么,她站起身,慢慢打开了门。门外没有人,但是地上却放着一只大白公仔玩具。大白的眼睛看着楚瓷,就像电影里一样,温和有礼。是啊,她刚才把大白掉在了他的房间里,走得时候居然忘了带它回来。她把门开得更宽了一些,弯腰拉住了大白的手。大白忽然又发出了录音:“小瓷,对不起……小瓷,我喜欢你……”楚瓷浑身一僵,下意识缩回了手,那是贺梓朗的声音,是他刚刚才录好的话。明明刚才怨恨得要命,可是楚瓷听见这样的道歉,听见他的声音借由大白的发声器说出“我喜欢你”这句话,她的视线忽然模糊了。她以前想让他说的话,他始终都没有说出口,可是现在这个时候才说,叫她根本分不清真假,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她就那样弯着腰,没有勇气再拉一下大白的手,怕再次听见贺梓朗说的话。然而就算她不再触碰大白,却还是听见了这句话。“小瓷,对不起,小瓷,我喜欢你……”声音,从对面传来,她慢慢转移了目光,才看见贺梓朗不知何时打开了门,站在门口,微笑着看她。他望着楚瓷,眼见她泪光盈盈,他忍不住就伸出了手,想要让她走过来。楚瓷却哽咽着,连呼吸都觉得痛。如果他早几天告诉她这句话,她一定会欢呼雀跃,不顾什么形象和仪态,抱住他的脖子亲他一口。她会告诉他,我就知道你是喜欢我的,然后,她就变成一个天天粘着他的烦人精,让他无时无刻不看见她、听见她,还有想到她。哪怕那是谎言。可是,偏偏是现在,他才说出这样的话。她如何能在看到他和别的女人亲热,又险些被他强暴之后,还能相信他喜欢她?楚瓷忽然抹了抹眼睛,站直了身体,冷漠地看着贺梓朗。“你喜欢我,为什么还把那个陈璐叫到家里来?你明知道我在对面,明知道我听得见一切……这叫喜欢吗?你以为我傻到连喜欢不喜欢都分不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