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泽钊?”
楚臻年听了更加不明白:“以前他要跟朗少抢着收购至臻,他既然知道这件事,完全可以把至臻收购到厉氏旗下,为什么却是以你的名义来做这件事?”
“因为他……”楚瓷犹豫了一下,迟疑这说出了厉泽钊的目的:“他说他喜欢我,做这些也是为了我和我妈妈,他以为这样我就会对他有好感……嗯,也许就是这样。”
其实她完全不相信厉泽钊喜欢她,或者说,她认为喜欢一个人就不该是这种做法。岑氏、厉氏,和楚瓷的岑家、楚家继承人双重身份,这些因素之间的关系千丝万缕,根本不是她能看清说清的。想到这里,她是真的希望,岑薇澜和这件事没有关系,否则,厉泽钊就不仅仅是为了讨好楚瓷。这一次对楚家和至臻科技的伤害,就是岑薇澜替妹妹报仇,同时也是岑氏珠宝集团向其他领域的一次扩张。那绝对不是楚瓷希望看到的。她不愿意自己和岑薇澜的关系里有利用的成分,所以,就算隐约怀疑厉泽钊做这件事的目的,还是宁愿选择相信他是因为喜欢而犯错。“小瓷,你太天真了……”楚臻年没想到楚瓷居然给出这样一个理由。“你知道我这几天的安排是什么吗?我已经把少棠的股份给抽出来,放在了你的名下,但因为你不懂得管理,就交给朗少替你管,这件事,我们已经跟律师见面商谈了。现在加上厉泽钊帮你收购的一部分,你已经是至臻科技最大的股东,也就是说,至臻科技是你的。厉泽钊要博取你的欢心,用女孩子喜欢的办法不是更简单有效吗?为什么会促成你对至臻科技的控制权?这不可能仅仅因为他喜欢你。”
楚瓷一听都愣住了。她眉头紧锁,尽管对父亲所说的那些事情很迷糊,但还是努力梳理着这件事的逻辑。楚臻年已经暗中把楚少棠的股份给了楚瓷,并委托贺梓朗帮她打理这一部分股份。而厉泽钊为楚瓷收购的股份,加上楚少棠原有的那一部分,现在楚瓷已经是至臻科技唯一的大股东,不但因独生女的身份拥有继承权,还拥有了控制权、管理权。厉泽钊此举,令至臻变成了楚瓷自己的玩具,她既然已经必定要继承岑氏珠宝,那么到时候,肯定要带着这个“玩具”回到岑氏集团旗下。这不是岑氏的商业扩张,又是什么呢?所以楚臻年说楚瓷天真,居然会相信厉泽钊这么做是以为喜欢她。理顺了这其中的逻辑关系之后,楚瓷的心口好像塞着一个瓶塞,有种全身缺血的无力感。阿姨,你真的会这样利用我吗?如果你要至臻科技,为什么不像朗少那样明刀明枪去收购,要把我和楚家推上这种风口浪尖?是不是为了妈妈的恩怨?想起母亲,楚瓷鼻子微微一酸。她现在没有时间去计较岑薇澜对她究竟有没有利用成分,也不是时候去讨厌厉泽钊的作为,她必须把今天混乱的情况控制住,让一切回到正轨。“爸爸,事情已经出了,我也被狗仔队跟踪。今天之所以急着来见见你,不过是想尽力挽救而已。你告诉我,我要怎么才能让风浪平息?只要行之有效,哪怕我不要股份,都无所谓。”
她看着楚臻年枯槁无神的面容,不禁想,如果母亲现在还在,该多好,她已经会陪伴着父亲,让他开心得多。可是她是那么不懂得楚臻年,不知道该如何哄他开心,甚至找不到一个默契的交流方式。她不知道该怎么告诉楚臻年,十八年和生母生死相隔,十八年被弃养,她以为自己是私生女,对郑知淑母子始终怀有歉意,所以始终都没有怨恨过任何人。没有怨恨,又何来报复之心?楚臻年没想到楚瓷会如此轻易放弃股份,他不知道是该感动,还是该后悔自己没有把楚瓷放在身边好好教育,竟然让她完全搞不清楚,这些股份意味着什么,是不能轻易放弃的。他无语地看着楚瓷,越来越心疼这个傻孩子。“好,爸爸现在相信,这件事跟你无关,你绝不会把楚家推上绝路的。朗少一片真心待你,有他帮你,哪怕我现在把董事长的位置传给你,我也放心,怎么会要你还回股份?”
楚瓷听楚臻年已经认可,心情终于轻松了一些。看着他神形憔悴,劝道:“嗯,所以说什么困难,我都会跟你一起面对的,爸爸……”回到楚家之后,楚瓷也叫过很多次“爸爸”,但是没有哪一次,像此刻一样令楚臻年感动,感受到血浓于水的亲情。他叹了口气,拍拍楚瓷的头:“好,好孩子。你就是爸爸的福星,有你,什么难关都能过去。不过爸爸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你必须明白,有些事不是你想做就可以做到的至少需要时间。”
“嗯,你说吧,我会记住的。”
楚瓷看着父亲,等着他继续说。楚臻年点点头:“无论少棠的身份如何,但是郑知淑都是我楚臻年的合法妻子,剥夺少棠的股份容易,但是郑知淑的股份也不少,我不能就这样跟她断绝关系。因为少棠的血缘只能证明她在婚前怀了别人的孩子,并不能证明她出轨,我和她离婚,她可以分我一半身家,那就不是一点股份那么简单了。”
楚瓷听了,也知道楚臻年这些天在筹谋的事情,必定是因为郑知淑,和她离婚太难了,要她交出财产和股份更是不可能。楚臻年说的不错,郑知淑起码在婚后是没有任何失德行为的,婚后共同财产包括至臻科技,没必要为了急于将她扫地出门而付出这么大的代价。楚瓷想想,眉头一舒:“爸,你说这个,是不是担心我急于帮妈妈要正妻名分?别说你现在病了,我不会提这件事,就算是你好了,至臻科技的混乱期过不去的话,我也不会逼你的。十八年,我妈妈都等了,现在事情已经明朗,她已经不会有遗憾,还怕多等些时日吗?”
楚臻年没想到楚瓷会这样通情达理,这么懂事。当初他知道楚瓷的性格很像岑芷澜,但是今天才真正感受到她这小小的身体里、幼稚的面容下,有多么冷静宽容的心。他看着女儿,越发想念逝去的阿芷,忍不住落下两行浊泪,抱住了楚瓷,已然哽咽。“对不起,爸爸对不起你妈妈,对不起你……小瓷,还好,还有你在我身边……你真是阿芷留给我的宝……”如果当年,岑芷澜不是背负着“有辱门楣”“断绝关系”这样的恶名和压力,离开岑家,坚持生下了楚瓷,那么今天,楚臻年就是一个孤家寡人,悲剧收场。一个女人,对自己认定的爱人,可以不顾一切,不顾名誉,不计得失,这样的幸运,是可遇不可求的。只是得到的人,太不珍惜。到最后,也只能空留遗憾,回首已惘然。十八年后,楚臻年才知道岑芷澜给了他多大的幸福。如果当年他能不那么在乎郑知淑生下的是男孩,在乎可以继后香灯的儿子,岑芷澜就不会死。他悲哀至极,可是死去的人已经不能挽回。但是,抱歉是没有用的,一如仇恨也是没有用的,对于岑芷澜,什么都不能让她重回女儿身边。但是能听见一句发自内心的道歉,楚瓷也是有些释然了。她摇摇头,微笑道:“爸,抱歉的话,就不说了。我等你好起来,咱们一起去妈妈的坟茔上为她送一束花吧。”
忏悔了十八年的心,一朝得到谅解,令楚臻年禁不住双手颤抖,他喃喃说道:“小瓷,我不要你原谅我,我甚至愿意就此退出至臻科技,是我没有保护好你妈妈,是我害她伤重不治而亡……我不配让你原谅啊……”“什么?我妈妈伤重不治而亡?”
楚瓷难以想象,一个刚刚生过孩子、正常情况还在医院病床上躺着的产妇,怎么会莫名其妙受重伤,还不治而亡?她惊愕地看着楚臻年,心里的疑问迫切地想要得到答案,可事到临头却有些害怕。楚臻年压抑了多少年的内疚,终于在这一刻爆发。“是的,你妈妈怀了你之后,被岑家赶出门,我以为她身无分文,并不能离开S市,可是没想到,找了几个月都没有找到。我不知道郑知淑是用什么方法找到了阿芷……”“就在阿芷刚刚生下你没几个小时,处于昏睡状态的时候,郑知淑派人去医院把你从婴儿床里抱了出来,直接远远送到了柳镇,交给郝清。当时她怕我对阿芷余情未了,所以连我都瞒着。直到阿芷猜到抱走孩子的是郑知淑,来楚家要孩子,郑知淑才承认,但是她却不肯把孩子给阿芷。当时阿芷和郑知淑在楼梯上起了争执,失足滑了下来……”“她刚生完孩子,那么虚弱,哪有力气,被郑知淑一推,就从楼梯上摔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