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初的呼吸悠然紧蹙,突然怀疑自己是不是幻听了,连忙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你……你说什么?”
“夏初,我再问你最后一遍,只要你有一丁点的不愿意,我们的婚姻永远有效!”
电话那边传来顾琛沉重粗喘的声音,似乎极力压抑着什么。心痛,早已翻滚成海,层叠成浪!夏初这才肯定,自己没有听错,坚持这么久的顾琛终于点头了!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情不自禁的握紧了手机,一字一顿的说道:“顾琛,你别做梦了!我答应离婚,明天早上九点民政局见面!”
夏初匆匆说完,不给顾琛说话的机会,就直接冷漠的挂断了电话。挂断电话的下一秒,手机从掌心滑落,沉重的掉在座位底下。夏初深深地吸气吐气,再吸气吐气,如此反复了十分钟,但是胸口还是窒息的厉害,像是有人紧紧的捏住心脏,捏住喉咙,不让她好过。窗外有风吹了进来,脸上凉凉的,她才惊觉自己已经泪流满面。她自嘲的笑了笑:“夏初,这不就是你想得到的吗?现在,终于如愿以偿了,你满意了不是吗?以后……就不会再担惊受怕了!”
风一直吹着,她浑身冰凉,却感受不到冷意。她……已经有些麻木了。她浑浑噩噩的开车回去,好几次车子打滑差点撞上护栏,一路上有惊无险的回去。将车停在车库,没有急着上楼,反而在附近找了一个酒吧,想要痛痛快快的喝一场。而暗处角落的沙发上坐着两个人,陆衡呷了一口威士忌,视线淡淡的萦绕在顾琛苍白的脸上,声音无奈的响起:“你会放下,我很意外。”
“我见了那个孩子,她过的很幸福。我不能再亲手葬送她的幸福了,所以再痛我也要放手。”
顾琛淡淡的说道,端起面前的酒一口喝了干净。陆衡本想阻止,但是想想现在顾琛心里一定难过的要命,就没有阻止,继续问道:“那你呢?”
“为了顾氏,我会撑下去。”
失去夏初,顾琛就不是为自己而活了。陆衡嘴角扬起一抹苦涩的笑容:“我看惯了你叱咤风云运筹帷幄的样子,看惯了你给人不痛快阴险狡诈的样子,但是从来没看过你现在这样子,没想到我认识的冷面怪还是个大情圣。”
“我见到的风流医生,和我相比也好不到哪里去。”
顾琛瞥了一眼,除了脸色苍白,一如既往的冷毅之外,似乎看不到任何情伤的样子。此刻,兄弟两调笑,颇有点苦中作乐的意味。被戳中痛点的陆衡,不禁笑容一僵,无奈的瞪了一眼:“那又如何?既然你决定放下了,我也松了一口气,我要去找小白了!要不是因为你们,我早该娶妻生子了!”
“谢谢,还有……对不起。”
顾琛突然抿了抿唇,声音淡淡的吐出,沉稳沙哑,有些听不清,却带着满满的诚意。陆衡正欲喝酒,酒杯刚刚贴在杯壁上面就听到顾琛的话,不禁神色一顿。眼神闪烁,最后奇怪的落在了顾琛身上,释然一笑:“看来,你改变的不小,不知道这是好是坏,其实……你和她也并不是没有转机,你不知道……”陆衡刚想说什么,没想到被顾琛打断:“不了,我看痛苦的样子,我更加难受。既然她和别人已经有了孩子,我就不应该再去打扰,我看的出,她六年改变了不少,我虽然深爱着她,但是我不能强求她和我一样。曾经以为,留在身边就好,后来才知道,我错了,六年前的错误我现在还在延续。其实……她不回来最好,我就不会知道她和宋尧在一起,还有了孩子。让她喜欢上别人,我情愿她恨我入骨。”
“那你……还放手?”
听到这番话,陆衡不禁微微惊讶,有些诧异的说道。顾琛紧紧的捏住玻璃杯,那样的用力,手背上的青筋都暴跳了起来。但,脸色依然沉稳。“不放弃,能怎样?我真的要逼死她吗?”
双眸深情的萦绕在夏初身上,里面的爱意和痛苦一览无余。爱的越深,伤的越痛。夏初……你现在买醉,是不是也很痛?但是……是你求我放手的啊!眼神闪烁着漆黑的眸光,变得极为深邃。夏初一个人安静的喝着酒,明明不能喝,但是这一次却怎么也喝不醉!一杯接着一杯,最后干脆抱瓶喝。下午三四点的样子,酒吧已经开始陆续多了客人,形形色色的男女开始进进出出。夏初一个单身女子在这喝醉酒,实在是太过诱人了一些。但是,刚有色胆包天的人出现,没想到不远处的角落竟然站出来一个人,眼神锐利阴冷,只是看一眼就觉得内心惶恐。但是就算如此,也有不少人不甘示弱,最后顾琛无奈现身,直接坐在了夏初身边。夏初喝的迷迷糊糊,小脸绯红诱人。醉酒过后没有拒绝的冷漠,反而有些娇憨可人。“没……没酒了?”
她抓住瓶口晃了晃,发现没酒了,在桌上这个酒瓶看看那个酒瓶翻翻,发现全部都没了。“服务员,再……再给我来一打!”
她拍着桌子叫道,声音软糯清晰,引得不少人回头去看。顾琛微微拢眉,上前抓住她的手,道:“你不能再喝了,你已经醉了,我送你回家。”
“你……你谁啊,我和你很熟吗?你走开,我要喝酒!”
夏初一把推开顾琛,然后疑惑的睁着醉眼,一瞬不瞬的看着他。最后,撇了撇嘴巴,她收回了目光,直接歪歪扭扭的站了起来就要去柜台。顾琛猛地扣住她的手腕,将她拉近了怀里,突然而来的失重感,让她惊呼出声。刚刚坐稳,她就急急的跳了起来。一巴掌尤为干脆:“流氓!”
顾琛只是抿唇不语,但是手上的动作已经表明要带她离开。一旁的陆衡上前,两人联手将夏初给带回了车里。陆衡没有上车,帮她们关上了门,便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去。夏初躺在车后座上面,开心的对着车顶大吼:“顾琛,你这个王八蛋,老娘终于要和你离婚了,我要恢复人身自由了!真好啊,我等这一天等了六年了,终于如愿以偿了!我不再是你囚禁的犯人,也不是你藏起来的妻子,我是我夏初,我是FX工作室的老总,我是孩子她妈,我是夏初!总之……和你顾琛一点关系都没有了。顾琛,滚出我的世界,我自由啦!”
夏初酒喝多了,话也变多了起来,一路上都在谩骂着顾琛,声音响亮,估计车外的人都能听到了。顾琛平静开车,只是握住方向盘的手,早已泄露了自己的情绪。那样用力,恨不得捏断方向盘。他从来不知道和自己在一起,对夏初来说是在炼狱!原来,自己这么失败!夏初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也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还是累了,没力气说话了。突然,顾琛浑身一僵。耳边,传来夏初细细小小的声音。“可是……我为什么会难受?”
是啊,她为什么会难受,为什么想哭,为什么放不下!小手交叠在一起,紧紧的按在了胸口,里面是铿锵有力的心跳声。对……就是这个地方,好疼好疼!“顾琛,我想和你一起吃饭,虽然气氛会很严肃。我想吃你下的面,虽然不好吃。我想和你在雪天打伞,肩并肩一起走。我想你帮我包扎伤口,可是……伤口在哪我也不知道。这里有东西在跳动,就是这里好疼。”
她痛苦呢喃的说道,顾琛从后视镜看去,只见夏初用力的按在胸口,似乎要制止心脏的跳动。为什么……那么讨厌自己,还这么想念?“夏初,我们……真的没有重新来过的机会了吗?”
顾琛痛苦的说道。“重新来过?怎么可能,我不会让我的孩子有这么心狠手辣的爹地,他曾经想要他的命,我不能……我不要过那种担惊受怕的日子了……我情愿……一个人孤独到死,也不愿意他的陪伴。他对我来说,是噩梦,我想醒过来!”
“时隔六年,你不信我,还是不信自己?”
顾琛问道。“信?我和顾琛之间从来没有信任!我们啊,就像是两个刺猬,想要拥抱在一起取暖,但是浑身是刺,每次靠近都会伤害到彼此。我们之间最好的结局就是分开,这样不用相爱相守,不用相互折磨,不用再彼此猜忌,我觉得这样……挺好的。我希望我离开过后,顾琛会找到一个喜欢的女人,一起相守白头,我会祝福,我会笑着祝福……所以……他一定要幸福啊,一定要让我眼红,否则我会恨他一辈子!”
夏初喃喃的说道,紧紧的闭上眼睛,不知道这番话到底是想说给顾琛听,还是想要说给自己。顾琛深深摄住后视镜里的小女人,声音沉重的响起。“你爱我,你只是不承认而已。”
后面,夏初没有回答,这回她是真的累了,再加上酒精的后劲,现在已经睡着了。只是,眼角还有温热的泪水划过,是那样的晶莹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