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死寂一般的书房里,周安泽低着头不敢出声。周风笙只是在批文件,没有烟味的书房里却有女人淡淡的清香。周安泽在这一刻明白,女人香就是毒,蛊惑男人的心,仿佛走到哪里都摆脱不了。那周风笙呢?他看不出任何生气的痕迹。周风笙随手把一份文件丢到地上,周安泽弯腰捡起来,郁闷起来,他这样一个字不说,周安泽更是不安。如果冲着他发火都好,总比这样去猜他心思让他好过一点。周风笙摸摸口袋,才发现没烟了,他竟然一时忘了他正在努力戒烟的,口袋里早就空空的。房间里安静得出奇,他顿觉得心里空荡荡的,好像缺少了什么,总有一点不安的因子在骚扰他。“周董,我先出去,在外面等你。”
周安泽实在没其他办法让他开心起来,只能走到客厅里等他气消出来。周风笙忽然觉得有一种悲哀的感觉。他在等那个女人主动一次来电,可是几个小时过去了,她连个信息都没发过来,他执拗的不给她电话,倒要看她还要如何没心没肺的对他。她的心如石头冰冷坚硬。又是半个小时过去,窗外又下起了细雨,他终于完成了今天的事,起身走到窗前,他才发现下雨了。雨水顺着窗边缓缓流下,多像情人的眼泪,多像她的眼泪。他只见过她流泪一次,那还是那年禾弦邀请他去她家坐坐。禾弦是个比较低调的女人,所以禾家的房子并不奢华,只有黑色和白色的装饰,城堡里的一个公主禾晓梦成了全场的焦点,她是禾弦最宠爱的小女儿,而另一个被人遗忘的公主禾梦琳是在他们一起吃过饭后才来的。那天她穿着一条白色的雪纺短裙,手腕上带着萧然送给她的白色的假珍珠,这是距离在她父亲去世后的一个月后。他微微半眯着眸子,从她的眼中看出隐忍,她的坚韧。裙摆遮住了她的纤长的细腿,瘦削的身子可以隐约从蕾丝下看到肩上那凸出的骨头,手腕小得让人有点难以置信,看起来那么柔柔弱弱,弱不禁风的样子。即便这样瘦削,可是不会影响她骨子里的神秘性感,就像蝎子般充满诱惑的毒,只要她轻轻一笑,顿时让春光失色。他用手机贴在耳边,听着周安泽的汇报,“禾樱,禾弦的大女儿,因为禾弦和萧御风离婚,她跟着她父亲离开了禾家,在锦城安家,成了不受宠的被遗忘的公主,但是她手中持有她外公留给她的百分之二十的股份,下一个掌管禾氏的很有可能是她,我刚刚见她捧着骨灰坛进入禾氏大院,周董,您要不不要管人家的家事。”
他倒是随意般的应了,“我不管。”
周安泽想,就算管,那用什么身份来管?禾梦琳跨进屋子的那一刻,禾弦又惊喜又默言。而禾晓梦却开心的想上前握住梦琳那冰凉的手,却见她捧着骨灰坛,顿然为难犹豫着步伐。禾弦站起来脸色青白,扫视了都在吃饭的周家人。而梦琳的眼中只有一时的惊艳,因为初次见周风笙,他长得太俊美,表面温润如玉,眼神深不可测,幽然不见底。梦琳只是淡淡的笑着走到禾弦面前,绕过没有站起来的周风笙,嗤笑的盯着禾弦,还有刚不久给她婚礼的。“禾董,你为什么不愿去看看我的爸爸,他好歹爱过你,只是不能再爱你,我不懂,你甚至不愿让他葬在禾氏墓园。”
那句你好残忍她没说出来,是对禾弦的一种尊重。禾晓梦坐立不安,干脆沉默的坐回到原位。那是一种浓浓的恨意,在眼底蔓延,在心口,在血液里,在骨髓里。梦琳酸涩的笑,她永远都记得父亲在死前的呢喃的那个名字,那日工地出事绝不是普通的失事,梦琳甚至觉得萧然那年受伤的事也绝对是有人刻意想结束他的命。只是萧然逃过一劫。禾弦永远都不知道萧御风在临死前呼唤的是她和她女儿梦琳的名字。但是梦琳不知道就在她正对面坐着的那个沉默的男人,就是那样一个沉默的那个锦城的地产大亨早已对这些了如指掌,当然那时的他哪会有闲情去管萧御风的死和萧然的事。饭桌上的禾弦颤抖着肩膀,眼光死死黏在梦琳手中的骨灰坛,她突然很想哭,可是身为人母,怎能在女儿面前哭泣,她要是倒了,她的女儿会更绝望的。禾弦差点就觉得自己气糊涂了,周家的有几双眼睛盯着她,何况禾家的还有几双眼。禾弦看着梦琳那张脸,突然走到她的面前,“阿樱,我说过的事是不会改变的,阿樱,你这么长时间都没来,来坐下吃饭。”
顿时禾家几个也变得殷勤,个个都格外热情,有的甚至叫佣人给她盛饭,有的直接上前来拉住她的手腕,问她怎么那么瘦。突然几个围着她嘘寒问暖,而禾弦只是坐回到原位,梦琳走到禾弦旁边一字不说的吃着饭。那顿饭她吃了很多菜,可是周风笙的目光太敏锐,她不过是暴饮暴食。周风笙的情绪隐藏得很深,饭桌上的他沉默如斯,禾弦却用隐隐观察的眼色看了看周风笙。他何尝不知道,只是一直在低头专心吃饭不理而已。周风笙的目光看似温柔,可是梦琳看出了端倪,这个男人不简单,可是他的表情看起来淡淡的,让人不太容易发觉他的情绪变化。两人都无意撞上彼此的目光,她一愣怔,实在不得不承认他长得太魅惑,太清俊,那性感的厚唇只要轻启,就能轻易勾起女人心弦。她一时被他的面容吸引了一下似的,而后又小孩子一样的扒着碗里的饭。那时的她已经二十出头,而他三十一岁,在他眼里她还是个未经人事的女孩子。她纯白如纸,如花,如镜中花,水中月,朦朦胧胧,谁能抵挡这样一个充满神秘感的女人?周风笙回神后,眼神恢复了阴冷,拿起外套,想着时间快到了,急匆匆地的走出别墅。宴会大厅里,到处觥筹交错,偶尔有情侣亲昵低语,更有各种大人物借此机会好好的攀爬各种合作关系,以此来获取商机。禾梦婉还是今夜的焦点,一袭裸肩蚕丝短裙,那价值不菲的钻石璀璨在胸前,戴着珍贵的项链。梦琳着穿紫色雪纺短裙,那手腕上的珍珠衬托她那白皙如雪的肌肤,尤其是那性感修长而白皙的长腿更是诱人,长发优雅的盘起,即便如此简单的装束依然掩盖不了她眼底的绝代风华。她本不喜戴珍珠,不过是因为这样的场合需要。许多男人的目光因为梦琳的出现而被吸引到了,一个个窃窃私语,恨不得做她今晚的男伴。角落里的男人饶有兴趣的抱着手臂看着梦琳,慵懒的握住高脚杯,沉静的眸光随着她的笑容而变化。可是当他们看到梦琳后面的周风笙走到她的身边,牵着她的手,顿时更是喧哗。而禾梦婉一时之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她的手上的碟子在颤抖,整个人踉跄了一下,脚下一滑,还好及时被一个男人给扶住了。震惊无比的看着两个人,切齿的含着泪,指着梦琳,“怎么会是你?!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苏金瑞稳稳的扶住她,左手扶着她的小蛮腰,右手拉住她以免她不小心跌倒,男人刚毅的气息扑过来般让她皱皱眉。她温婉的朝他露出看似得体的微笑,“谢谢苏大少。”
周风笙勾勾眉眼,眼中有不明的味道,啧啧,禾梦婉今晚太失态了,没有一点名门淑女的样子。而远处角落里的男人蓦然站起来,整个人一怔,酒杯一滑,眼明手快的下属即使给接住。男人讶异的扶着侧旁的桌子,才没让他自己失控摔倒。“郑总,您没事吧?”
下属担忧的看着他。“闭嘴!”
男人狠厉的一个眼色立时让站在一旁的下属噤语。男人一口狠狠的就喝光了一杯的烈酒,一旁的下属战战兢兢不敢阻止。而苏瑞航更是震惊,他的兄弟这是在抢他的女人吗?不,不,梦琳从来就没属于过他的,何来抢。众所周知,周风笙和任姿艳是传闻里的俊男美女,名门名媛和不受宠的禾家千金,换成哪个男人都会选择名媛,怎么偏偏就选了个不受宠的女人?苏瑞航越来越看不懂周风笙了,他太高深莫测,他都不知道他何时和梦琳纠缠在一起。他一直都以为梦琳为的是地产事业和周风笙有些许的交易和合作,却是死都没想到这两人居然会在一块。那任姿艳呢?算是一个代替品吗?苏瑞航看不出来,也不想去理会了,他只想知道梦琳选择周风笙的理由。她爱萧然入骨,不管是亲情还是爱情方面,都和以前一样爱得浓烈。苏瑞航劝自己冷静下来,那两人绝不是简单的在一起,或许压根就没真正在一起。苏瑞航决定找机会好好看看,如果真是亲密的交往,那他们两人的肢体语言是会体现出来的。他太不相信眼前所看的了,现在思绪理智都乱成一团,他要好好的静一下才行。角落的那个男人震惊的怔怔的看着梦琳的脸,她的眼睛,她的头发,又拿起一杯烈酒下肚,眉头已经拧乱成一团,那嗜血的眸子就那样定定的看着她的一举一动。忽然他笑了,心里在讽笑,季凉樱呀季凉樱,死了一回还是那么冰冷,这世上除了你那个该死的哥哥,压根你就不会爱上任何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