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陈善睿和陈善昭这等天家兄弟,放在别人身上,别说临盆这等紧要关头,怕是只要怀了身孕之后便不会让对方的人近身。然而,王凌看着章晗那清澈的眼神,想起章晗生陈曦时,便是自己这样不吃不喝陪侍在侧,她忍不住露出了一丝笑容。 “大嫂……当初是我陪着你……现在换你陪着我了。”
她说着便抬起头,见皇后傅氏还沉着脸对几个满头大汗的御医吩咐着什么,她又开口说道,“还劳动母后亲自来看我,都是我的错……” 皇后傅氏见儿媳已经面若金纸,顿时连忙撇下御医过来,却是也挨着章晗蹲下身,又掏出帕子擦了擦王凌头上细密的汗珠,这才含笑说道:“不说你从前为你父皇,还有为这朝廷立下了汗马功劳,就说你是我儿媳妇,如今这临盆的时候,我怎能不来?好孩子,你从小练武强身,身子骨比一般人都壮健,只要你自己能挺住,就一定能够平平安安把孩子生下来!”
想想自己嫁给陈善睿已经整整八年,方才盼来了这第一个孩子,却是在如今这情势下即将早产,傅氏却还这样宽慰自己,王凌只觉得眼睛更是酸涩难当。她努力点了点头,见傅氏又伸手轻轻摩挲着她的脸颊,这才站起身来召了几个御医出去,她方才努力深深吸气,面上虽然仍是滚滚汗珠不断流下,脸色却仿佛好了一些。四周的几个稳婆都在忙忙碌碌,时而过来帮忙擦擦汗又说道几句,扯一扯某些达官显贵人家临盆时的趣事,说道说道哪家满月百日抓周的热闹,却都是竭力活跃着气氛。在这样的氛围里,章晗跪坐在王凌身侧,却也在不时提起陈皎的种种趣事。 毕竟,她也是六月生下的陈皎,而且同样是早产! 时光一分一秒地过去,从王凌起头破水的一刻,到产道渐渐完全打开,对于在外头等候的陈善睿来说,仿佛是经历了天荒地老那么漫长。他就这么木然站在外头一动不动,无论谁上来劝说都被暴怒的他痛斥了回去,至于杜中此前是什么时候清醒溜走的,他更是一丝一毫都没有在意。他的心里只萦绕着一个念头,只想着妻子和孩子能够全都平安,一贯战场上所向披靡杀人无数不信神佛的他,甚至在嘴里把满天神佛都念了一个遍。 然而,屋子里除却来回走动映照在严严实实高丽纸上的人影,却是鲜有声音传出来,憋得他都快发疯了! 相比陈善睿的急切,傅氏和章晗一样急得不得了。傅氏是从满面难为的稳婆处得知再生不出来便是难产,得做好最坏的预备,又请示是竭力保大人,还是竭力保孩子;而章晗则是看着王凌那明显算不得正常的脸色,对比自己此前临盆只记得痛不记得其他,本能地觉察到了深深的危机。最后,傅氏在沉吟再三之后,却是对稳婆说道:“尽力保全母亲和孩子,倘若真的到了最后的地步……保母亲!”
不论于公于私……王凌出不得半点闪失,也只有她兴许能拴住陈善睿! 章晗竭力替王凌擦着额头那越来越多的汗珠,又在她耳边说道些宽慰鼓励让她用劲的话。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王凌竟是突然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力气,紧紧攥住了她的手,嘶哑的声音里头满是不容置疑:“大嫂,你答应我……答应我一件事!”
“你只管说,我什么事都答应你!”
章晗不假思索地点了点头。 王凌的脸上露出了一丝释然,旋即方才一字一句地说道:“倘若要抉择,一定要保我肚子里的这个孩子!”
见章晗乍然色变,她不等其反对就吃力地说道:“到时候你和大哥替我抚养这个孩子,有你和大哥教导他,不论是儿子还是女儿,他都一定会平安喜乐知上进懂分寸,那时候我就……” “别说了!”
章晗终于一口打断了王凌的话,随即索性松开了一直握着她的手,直接扳着她的肩头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什么都可以答应你,唯有这件事绝对不行!我也好,太子殿下也好,只会对自己的子女全心全意,不可能对别人的孩子全心全意,你就不怕我们一个疏忽害死了他?你若是敢抛下你这盼了多年的孩子撒手而去,那结果就只有一个,有后娘便有后爹,他将来孤苦伶仃身着芦花袄子的时候,只会埋怨痛恨你这个狠心的母亲!凌妹,那么凶险的大风大浪咱们都过来了,如今这点沟坎算什么,母为子则强,拿出你那飒爽巾帼的骨气和气势来!”
事已至此,章晗已经顾不得被人听见了,到最后竟是声色俱厉吼了出来。当傅氏听见这动静快步赶进来的时候,就只见王凌突然发出了一声难以名状的低嚎,继而死死咬紧了牙关。随着稳婆又惊又喜的一声看见脑袋了,傅氏只觉得浑身力气仿佛都在这一瞬间给抽干了,扶着闵姑姑的手几乎摇摇欲坠。听着稳婆仿佛唱歌似的“还差一丁点”,“快了快了”,她想想章晗刚刚那一番请将不如激将的话,看着王凌紧紧攥着产褥一次又一次地用力,看着王凌整个人仿佛激发起了全部的气力精神,她不由轻轻舒了一口气,甚至连孩子出来,稳婆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剪了脐带,把那光溜溜的孩子抱了在手都没有察觉。 “皇后娘娘,生了,生了!”
傅氏先是一愣,随即才失声叫道:“怎的没有哭声?”
那稳婆自己都已经累得快虚脱了,闻言一愣,慌忙在孩子的屁股上狠狠拍了一巴掌,听见那骤然间撕心裂肺的哭声,她心中那一块大石头终于完全落地,忙活着和另一个稳婆一块给孩子擦了身子,这才直接裹了襁褓送到傅氏面前:“恭喜娘娘,贺喜娘娘,喜得皇孙!”
章晗也是完全瘫软了,她挣扎着想要站起身,可只是挪了挪身子就感到双腿以下犹如针刺一般疼痛,却是因为跪坐太久,双腿已经完全发麻了。然而,面对上来搀扶自己的秋韵和张姑姑,她却仿佛没看见似的,径直看向了虚弱已极的王凌,又伸手撩开了她额上那一缕头发。 “四弟妹,恭喜你喜得贵子!”
王凌如同木了一般,直到傅氏把襁褓抱到她面前,看到了其中那个脸皱皱,瞧上去小得可怜的孩子,她才终于醒觉了过来。下身那种空落落的感觉和此前完全不同,而面前这个襁褓更是告诉她,她已经成功生下了这个和自己血脉相连的孩子。颤抖地伸出手来摩挲了一下那小家伙的面颊,她忍不住抬起头去看了看跟在傅氏身后头也不敢抬的御医。见她如此情景,傅氏怎会不知道,立时说道:“刘御医,小皇孙如何,你快对燕王妃禀报了。”
“是是。”
刘御医如今已经升了太医院院判,原以为这辈子最凶险就是章晗那两次生产,孰料今次又摊上了这么惊心动魄的一次。连声答应了之后,他便垂头说道:“请燕王妃只管放宽心,小皇孙虽是早产,但只要乳母奶水充足好生调养,一定会长得很快,再加上如今正是夏日,孩子好养活……” 王凌完全没听到这么多,只知道御医信誓旦旦的意思是孩子不会有太大问题,她顿时如释重负地舒了一口气,随即便脑袋一歪不省人事。眼见这一幕,不但傅氏大吃一惊,就连章晗亦是随手抓了一条毯子暂时盖在王凌身上,又冲着刘御医喝道:“快替燕王妃诊脉!”
当刘御医诊脉过后只道是王凌此次生产来的猝然,亏虚又不小,所以昏睡了过去,只消安心调养坐蓐便可保无虞等等,随即又在傅氏和章晗的眼皮子底下去琢磨药方,等到有人终于想到陈善睿还在外头等着消息,张姑姑匆匆抱了襁褓出去给这位燕王殿下瞧看时,却已经是婴啼之后两刻钟之后的事了。尽管陈善睿听到孩子哭声后就已经松了一口气,可长时间没人把孩子抱出来,他自然而然便生出了患得患失的情绪,更是不自觉地想到妻子兴许在傅氏和章晗面前告自己的状,可这一切杂乱情绪都在他看到自己骨肉的时候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是我的儿子……是我的儿子!”
看着大哥儿女双全,看着二哥陈善恩什么都比不上他,却也有了嫡子,听着三哥陈善嘉亦是儿女双全,陈善睿嘴上不说,但心里盼望早就不是一天两天了。尽管襁褓中的孩子皱着脸皱着眉头,看上去难以分辨出是像他还是像王凌,可当他把手指伸出去点着那柔软的嘴唇,发现孩子砸吧砸吧把口水糊了他手指上全都是的时候,他仍然生出了血脉相连的感情,甚至连傅氏什么时候出来都没瞧见。直到张姑姑提醒了一声,他方才抬起了头。 “母后,我……” “你媳妇劳累过度昏睡过去了。”
傅氏淡淡地说了一句,却让张姑姑上前抱了孩子,等单妈妈领着两个乳母过来行礼,又说都已经沐浴换过了衣裳,她就着灯笼的光芒审视了两人,便指着那个又高又壮的说道,“便是你了,好好伺候小皇孙。”
见那乳母立时眉开眼笑地上前,熟练地抱过了孩子,她方才一言不发地径直进了正房。直到陈善睿跟了进来侍立在跟前,她方才冷冷问道:“说吧,你的王妃好端端怎么会早产?”
第三百四十七章 尽管面前的是母亲而不是父亲,但平心而论,陈善睿更怕的是母亲傅氏,而不是父亲陈栐。父亲从小手把手地教他武艺军略,只要他在那上头肯用心有进步,其他大多撒手不管,而母亲却不同。傅氏对他的要求一向严格,就说他早年间在军中时,父亲陈栐时常意之所至赏赐些歌姬美人,尽管他大多留个一夜两夜就转赐了军中其他有功将校,可傅氏但使知道,必会拎着他狠狠教训一顿,言辞凌厉得让他根本没办法反驳。 而王凌面上那个巴掌印虽说用冰水敷过,他用力也不大,如今应该不那么容易看出来,可若让母亲知道了,那就不单单是一顿训斥可以了事的! 于是,没法确定母亲是知道还是不知道,陈善睿只能低着头含含糊糊地说道:“母后,儿臣知道错了……”这句话还没说完,他就只听得砰地一声,继而一抬头就看见傅氏赫然重重一章拍在扶手上,脸上赫然盛怒难当。此时此刻,他没时间再去猜测,索性直挺挺跪在了地上。 而傅氏看着耷拉了脑袋的陈善睿,想起这个儿子从前一直意气风发的样子,忍不住露出了深深的痛心。她盯着陈善睿看了好一会儿,这才一字一句地说道:“从小你就好强不服输,不论你父皇教导的武艺多么难练,不管你父皇教导的那些兵书有多难解,甚至是那些师傅们教你的经史有多难背,你都会卯足了劲头去把这些难啃的硬骨头啃下来。你大哥去京城的时候,你对我说过今后一定会努力,把你大哥那一份一并担当过去,你知道我那会儿有多高兴多欣慰?你大哥的婚事我和你父皇都知道插不上手,可你的婚事,我和你父皇却操碎了心。满朝那么多文武重臣,最后我们却挑中了凌儿,你知道为什么?”
这些都是陈善睿从前丝毫没有听说过的,一时间凛然而惊。而傅氏见他抬头看着自己,这才冷笑道:“你心气高,又自忖文武双全,必然不肯屈就寻常闺阁千金。而定远侯只有这一个女儿,自幼充作男儿教养,武艺上头直追其父,胸中自有一番沟壑,不是你父皇和我自负,和你同龄的宗室子弟也好,勋贵子弟也罢,都没有你这样独当一面的机会,自然就更不如你。你大哥不会武,却也休提,所以你父皇直接对太祖皇帝替你求娶王家女,既是想交好定远侯这昔日名将,也是想给你这儿子寻一门美满姻缘。更要紧的是,我当初见过王凌一面!”
想起当年回京朝觐偶尔在朝天宫时见过一面的那红衣小姑娘,想起其落落大方却又嫉恶如仇的性子,傅氏一时失神片刻,随即才正色说道:“我本想她性子爽利又有手段,为你妻室绝不会唯唯诺诺,必然会敢劝敢谏,更能管一管你。结果如今看来,她是敢劝,可你却非但不肯听,反而冷落了她!”
陈善睿这才知道母后并非察觉自己竟是动了手,一时又是悔恨又是激动,当即张口叫道:“母后,我没有!其他那些庸脂俗粉我怎会留心,我心里只有她!可是,可是她……” 话一出口他便陷入了两难。母亲对大哥的偏心是显而易见的,他难道还能说王凌太过相信陈善昭和章晗,以至于和他这个丈夫翻脸? “可是她什么?”
傅氏挑了挑眉,见陈善睿面露痛苦,她便徐徐站起身来,经过陈善睿身侧的时候,突然如同儿时那般轻轻摩挲了一下他的脑袋,这才轻声说道,“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善睿,能得她为妻是你的福气,忠言逆耳利于行,有时候你真的要好好想一想,莫以为自个真的就是这世上最聪明的人。别人对你好,那是因为你能提携他们赏赐他们,给他们富贵荣华,但只有妻子才是和你同甘共苦的那一个!这些年我在你父皇面前说过多少不好听的话,你父皇的脾气比你更暴躁,可他能听则听,不能听也会思量。你自诩最像你父皇,有些地方你得好好学学他!”
直到撂下孤零零跪在那里的陈善睿出了正房,傅氏方才深深叹了一口气,又抬头看着天上那一轮明月。太祖皇帝那次在除夕宴后立太子的时候,还是赵王的陈栐就一度暴怒失态,最后竟是犹如孩子似的坐地不语。那时候,她抱着他的肩头跪在他身边,一遍一遍地告诉他,如今把这些摆在脸上只会让人瞧不起,男子汉大丈夫只有用功业功绩才能让天下人心服口服。要争有很多种法子,用那些下三滥的阴谋诡计,是最容易出岔子,也是最容易被人诟病的,能够倚靠的只有真正的实力!陈栐最终听进去了,最后果然等到了最好的机会,名正言顺地成为了天下之主。 如今坐在东宫里的是她的嫡长子陈善昭,而不服的人恰也是她的儿子陈善睿,两人一文一武,这一幕和当初废太子与陈栐明争暗斗何其相像?但是,陈善昭不是废太子,陈善睿也不是陈栐,胜败不能用往事评判,而且她也不希望分出这样的胜负! “皇后娘娘……” 见上前来的是闵姑姑,傅氏便淡淡地问道:“小皇孙可好?太子妃呢?”
“回禀皇后娘娘,小皇孙吃了奶已经睡下了,虽是个头不大,但看上去倒真的还健康活泼。”
闵姑姑笑着说到这里,见傅氏亦是微微颔首,她方才继续说道,“至于太子妃殿下,一步都没离开燕王妃身边,一直都在陪着她。”
傅氏若有所思地挑了挑眉:“没有叫人问话?”
“没有,谁都没理会。”
自己都疑心是陈善睿和王凌起了纷争,章晗何等缜密仔细的人,又怎会看不出来?不闻不问的样子之下,只怕也是同情王凌居多,毕竟两人曾经同舟共济同生共死过。想到王凌在分娩之前最危险的时刻竟然要把儿子托付给章晗,让陈善昭和章晗来教导儿子,足可见对陈善睿已经是伤心失望到了什么地步,她想了又想,最终还是进了西厢房。到了产褥前头,见王凌已经换了南屋一张高床沉沉睡着,而章晗则是已经有人搬了太师椅服侍她坐着,她便轻轻咳嗽了一声。 “母后?”
见章晗立时扶着椅子起身上前,傅氏微微颔首便低声说道:“你和凌儿情同姊妹,便留下照应她一晚上吧。回头等她醒了,再劝一劝她。善昭在宫中也该等急了,我回去也给他报个喜讯,要偏劳你了。”
“母后这是哪里话,四弟妹当年守了我那么久,如今也该是我照料照料她,您就放心回去吧。”
送走了傅氏一行,章晗见鹏翼馆正房中还亮着灯,却没动静,她也不想和陈善睿说些什么,索性又进了产房。此时此刻,孩子已经被安置在东厢房让乳母带着了,王凌却依旧昏睡未醒。她在旁边再次坐下的时候,觉察到空中那依旧尚未散去的血腥气,想着王凌的托付,她忍不住深深叹了一口气。 陈善睿若是肯放手,那该有多好? 当王凌朦朦胧胧睁开眼睛的时候,却发现光线正从那糊了高丽纸的窗户透了进来。她茫然转着脑袋,待看见章晗身上盖着一件披风,正斜倚在一旁的软榻靠枕上,她才陡然意识到昨天晚上都发生了些什么。然而,她才支撑着想要坐起身来,那大床却发出了一阵响动,转瞬之间,章晗便被惊醒了。看到头上缠着头巾的王凌要起身,她立时下了软榻,疾步上前在床沿边上坐了。 “躺下,昨晚上那么凶险,你这一个月什么事都不许多想,只管好好坐蓐!”
“大嫂……”想起母亲千辛万苦生下了自己,却因为亏虚太大没多久就撒手去了,自己昨晚上亦是见识了女人生命中最凶险的一关,王凌只觉得喉头哽咽不知道说什么是好,隔了许久方才迸出了一句无力的谢谢。 “谢什么,你昏了头托付我那种事,而我也昏了头直接冲着你就吼了回去,要说我现在想想都觉得自个对不住你。”
章晗轻轻按了按王凌的肩头,随即轻声说道,“不过我不后悔。母为子则强,不论外人再如何精心照料,终究及不上亲身母亲。更何况凭你的心胸,必然能教出一个最出色的儿子!”
“大嫂,我现在知道为什么那么喜欢听你说话了,你每次都能把话说到我心坎里!”
尽管昨夜之事仍让王凌心口堵着一块巨石,但身边有这么一个人陪着,哪怕不能如从前那样一抒胸中郁气,但终究是感觉不同。等到人进来送了早饭,她打起精神用了好些,等到御医又一次进来诊脉,说了些老调重弹的东西,等人出去她方才轻轻舒了一口气道:“大嫂,你放心,我会好好教导我的儿子,会让他有宽阔的胸襟,会让他看得长远。这天底下那么大,男子汉大丈夫还怕没有一展抱负的机会么?”
说到这里,她突然抓住章晗的胳膊,目光炯炯地说道:“大嫂,等到我的儿子大了,倘若他成才,你和大哥能让他有这机会吗?”
“那是自然。有你这样的母亲,他一定会是最出色的男子汉!”
PS:抱歉,当初漏传了一章,现在补上,这一章如今是六千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