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看到慕寒渊将怒火如此直接地呈现在脸上,原来他不是没有喜怒外露的时候,今天这个样子,是不是说明他真的很在乎?听着主卧里面传来“乒乒乓乓”的响动,安羽倾无奈地笑笑,看来大神的怒火一时半活儿消不掉啊!安羽倾将脑袋抵在门上,心境格外坦诚,她估摸自己在门口差不多坐了一个多小时了,大神也已经消停了很长时间,嗯,机会来了。刚一起身,安羽倾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她一手扶着墙一手锤了捶自己的膝盖,又抬头眼巴巴地往门缝里瞅了瞅,入眼还是一片漆黑。安羽倾等缓过这阵不适后鬼鬼祟祟地站在门口,贴耳在门口也是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听到,难道大神睡着了?抱着这个想法安羽倾缓缓推开主卧的门,顺带往旁边躲躲,她是真担心大神的“精准抱枕”再次砸过来。房间里面很凌乱,可见慕寒渊是如何在盛怒之下殃及满室,安羽倾目光扫过,终于在床上寻到了一个凸起的“小土包”,嗯,大神果然是睡着了。即便如此安羽倾还是扶着墙脱了鞋,光着脚小心翼翼往“雷区”走去。这一路都进行得很顺利,谁知道她刚一坐到床上就被一双冰冷的手紧紧抓住胳膊,似是恨不得将她的骨头捏碎。慕寒渊的脸隐在黑暗中,可是声音中的刺骨冰冷却还是一分都没有减弱:“谁同意你进来的?”
安羽倾回头,却只能在黑暗中辨识出他的一个轮廓,男人身子微微抬起一些,看不到他的神情,安羽倾还能有勇气一些。全然不顾加重在自己胳膊上的力度,安羽倾叹息一声后掀开被子就往里面钻,嘴里也不停“慕总可以再使劲儿一些,我等到天亮了就去提前挂号。”
慕寒渊闻言猛地甩开安羽倾的胳膊,翻身就要下床,却猝不及防地被安羽倾从后面死死抱住。“你这人怎么这样?”
安羽倾立刻大声阻止:“无论今天发生了什么,我没有做过半点对不起你的事情!你怎么都不听我解释?”
“解释?”
慕寒渊冷哼一声:“我最不屑的听别人解释。”
“那你就屑于单纯地相信自己眼睛所看到的?”
安羽倾追问。慕寒渊沉默片刻,愈加凛然:“放开!”
安羽倾闻言反而加重手中的力道,脸死死贴在慕寒渊背上,感受着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温度:“我不放,你这人生气起来真是一点儿道理都不讲,尽管平时也不怎么讲道理。”
明显感觉到慕寒渊呼吸又变得急促,肩膀也起起伏伏得厉害,大有再次发怒的征兆,安羽倾却当作什么都没有,继续说道:“你一直介意洛岸跟我的关系,你嘴上不说我却很清楚,所以也一直避免跟他见面。”
“所以避免避免就又避免到再次相见了?”
慕寒渊冷声打断。安羽倾不为所动:“今天是他约的我,我本来应该拒绝,也的确打算这么做,可是他却说这么多年是他委屈了我,语气十分沉痛。”
安羽倾说着在慕寒渊后背上蹭蹭,感觉到大神的怒火降低了不少:“我倒宁可他一直那么恨我,这么下去一辈子也好,可是他突然说出那么一番话,我恍然觉得很多事情不是我想逃避就可以的,就像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我应该鼓足勇气跟他说清楚,以免以后纠缠不清。”
“说清楚什么?”
慕寒渊语气不善。“说清楚我喜欢你啊!”
安羽倾抬起头看着慕寒渊的背影说得理所应当。慕寒渊的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却又像是什么都没有听到。安羽倾拉着慕寒渊躺下,男人难得顺着她的力道躺在身侧,安羽倾抱着大神的一条胳膊不撒手,打算今晚将一切都说清楚。“我是在高中时期认识洛岸,那时候还没有安羽然的介入,洛岸是整个学校的风云人物,而我却是大家排挤的对象,倒也不全是因为安家人的原因,而是高中时期的我已经长得很好看啦,自然不招女孩子们的喜欢。”
慕寒渊嘴角轻轻上扬,他这是第一次听到安羽倾自吹自擂,还长的很好看,真是不害羞。安羽倾像是陷入回忆一般,将十五岁之后的场景一一讲述给慕寒渊听,那是她最不堪的一段过往,也是她最难忘的经历,她想说给他听,将自己的喜怒哀乐全部说给他听。“那时候的洛岸好像太阳一样,我总是围着他转,后来认识洛岸,自然开始跟他开始产生了一段朦胧情愫,嗯……就类似于言情小说里面的青梅竹马,郎才女貌之类的。”
安羽倾继续不害羞,而后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微微抬起身子大致看着慕寒渊的眼睛:“你呢?你有过这么青春微涩的时光吗?”
“矫情。”
慕寒渊被安羽倾的“青春微涩”四个字恶寒了一把,他们谈情说爱的时候自己正在哈佛攻读经济学,哪里知道这些?却还是轻轻拍了拍安羽倾的手背:“继续。”
“哦。”
安羽倾躺了会去,轻声说道:“刚开始洛岸对我很好,我也一直天真地以为我们可以一直这样下去,直到有一天在安家看到洛岸,又看到安羽然脸色绯红的模样,我就知道他们之间肯定会有故事,并且不出意外,有天我会沦落成一个局外人。之后我跟洛岸的很多误会我都不想解释,直到那一天。”
安羽倾抱紧慕寒渊的胳膊,有些难以启齿,慕寒渊由着她抱,一言不发,正如她说的,有些东西需要她自己面对。安羽倾涩涩开口:“洛岸放不下我,我们三个纠缠了这么多年,安羽然最终是害怕了。那天洛岸跟安羽然因为我大吵了一架,安羽然冲回来打了我一巴掌,我气不过就顶了回去,那是我第一次跟她吵架,以前我从来不敢,我告诉安羽然洛岸喜欢的人本来就是我,即便你从中作梗也改变不了什么;我说我不会放手;我说我从小便什么都输给你,至少这一次我没有输,并不是什么东西都是你的。然后安羽然豆大的泪珠往下掉,那也是我第一次看到她那么哭,寒渊,你说我是不是很坏?”
慕寒渊心里微疼,黑夜中他的眸子熠熠生辉。这个傻瓜,本就是她的,她这么说又有什么错?“可是我没想到安羽然竟然打电话给洛岸,将我所说的全部告诉洛岸,更让我没想到的是当天晚上她竟然写好了遗书在浴室割腕自杀。”
安羽倾的声音带着颤抖,下一刻便被一双坚实的双臂带进怀里,安羽倾狠狠嗅了一下那股冷香:“寒渊,浴室门打开的一刹那我都吓傻了,地上全部都是血,染红了我的整个视线,安母撕心裂肺地叫着,洛岸冲进去抱起安羽然就往外跑,好像他抱着此生至宝,而临走时他看我的眼神,就像是看待一团垃圾。”
慕寒渊不自觉紧了紧手臂,淡淡问道:“然后呢?”
“然后,安羽然在医院抢救的那三天我就跪在家门外,安国豪说一切都是由我而起,即便不是我怂恿安羽然自杀我也有脱不了的干系,所以跪着道歉算是轻的了,我仔细想了想,觉得还有些道理。”
“狗屁道理!”
男人的声音染上几分薄怒:“然后你就跟洛岸自此形同陌路,相爱相杀到了今天?”
安羽倾立刻小声否认:“没有相爱。”
慕寒渊伸手抚摸着安羽倾的头发,带着难以言说的安定作用。他实在不敢想象那段时间她是怎么熬过来的,安国豪一家究竟是什么货色他也很清楚,期间的痛苦无助又岂是从她口中说出的那么简单?这个女人带着别样的目的来到他身边,谁也不曾想过之后他们会有这么多的纠缠,纵然她心中放不下洛岸也没什么大不了,他没在她最好的年华遇见她已然是一种遗憾,又怎能在她决心放下过去的时候苛责于她?正如他之前想的那样,对于洛岸,安羽倾并非完全是爱慕的心思,也或许早就没有这种心思,只是固执地为当初的不甘委屈找寻一个出口罢了。慕寒渊不由得在心中发出一声轻叹,他自诩纵横商界这么多年,对于人心利益达到了看而透彻的地步,却未曾想过自己会有不分是非而迁怒别人的时候,自己竟然还不如一个安羽倾。“现在跟洛岸说清楚一切,他更加不会对你轻易罢手,你还真是会给我惹麻烦。”
慕寒渊叹息道。安羽倾心中大喜,听他这样说就是不气了!“你怎么不问之后发生了什么?”
慕寒渊淡淡应道:“不问。”
你跟他已经成为过去,之后的岁月他跟你没关系,跟我自然也没关系,至于你所受的委屈,我会一一讨回。安羽倾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眼眶尽湿,她牢牢抱着慕寒渊,再也不想理会那些是非纷争,这么多年,是真的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