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羽倾最终还是没有跟叶绍清单挑成功,不因为别的,就因为他是慕寒渊的兄弟,安羽倾担心被溅一身血,当然,这溅出的肯定是自己的血。“绍清,寒渊回来这里吗?”
坐在客厅的安羽倾百无聊赖地换着电视,转头看向叶绍清。叶绍清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了一部医典,此时坐在一个高腿木椅上,修长的手指缓缓翻过,头都没有抬一下:“放心吧,秦榄已经发短信给他了,他要是知道我们两个大男人跟你同处于一个屋檐下,肯定会插上翅膀飞回来。”
安羽倾有些不好意思地瞪他一眼:“我发现你嘴贫起来秦榄都不一定是对手。”
叶绍清不动声色地再翻过一页:“那是自然,秦榄的嘴上功夫都是我教的。”
安羽倾眨巴两下眼睛,被噎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秦榄看见后颇为仗义地搬着电脑过来,一脸“你何必”的表情坐在安羽倾身旁,两人开始玩游戏。安羽倾玩了一会儿觉得四周寒意顿生,她下意识摸了摸手臂,秦榄见状直接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披在她身上,抬头看向窗外:“看起来要下雨了。”
“嗯。”
安羽倾瞧着外面黑云压顶,轻声应道。不多时,电闪雷鸣,倾盆大雨袭窗而至,安羽倾起身走到窗户边上,伸手关上窗户,有些担忧:“这么大的雨,寒渊开车来方便吗?”
秦榄含笑看她一眼,继续手下的操作:“放心吧,这一段虽然地处郊外,但是还不至于塌路。”
安羽倾轻轻点头,却不曾想到秦榄一语成谶。彼时安羽倾瞧着已经到了下午五点,打开冰箱看到里面一应俱全的食材,于是挑了几样新鲜的果蔬钻进厨房,慕寒渊回来,肯定是没有吃饭的。她刚把米掏干净就听到外面响起秦榄的惊呼声,安羽倾这阵子一直觉得心慌不安,于是立刻冲了出去,客厅里秦榄跟叶绍清面面相觑,气氛沉闷的有些诡异,大雨敲打在玻璃窗,似是恨不得破窗而入,惹得人心更加不安。叶绍清跟秦榄脸色都不怎么好看,他们听到动静同时看向安羽倾,眼底的灰暗更是沉了几分。安羽倾努力压下心头的不安,轻声问道:“怎么了?”
叶绍清抬了下眼镜:“羽倾,我告诉你你千万不要害怕。”
安羽倾心中的不安顷刻喷涌而出,差点儿将她的理智吞没:“你说。”
“雨下得太大,而通往园林的路段中间被雨水泡塌,刚才别墅的负责人接到要回来园林的工作人员汇报,寒渊的车好像正好通过那里。”
看着安羽倾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叶绍清急忙说道:“你别着急!负责人也只说是好像,我跟秦榄现在就去看看。”
安羽倾声音颤抖得厉害:“我也去。”
“你去……”“我去!”
安羽倾蓦然扬高了声调,吓了秦榄跟叶绍清一跳,安羽倾牵强地笑笑:“等我一下,我先拿件外套。”
安羽倾跟着叶绍清两人离开别墅,刚出门就遇见了同样匆匆往外走的洛岸,洛岸避开撑伞的助理朝安羽倾跑来,担忧地喊了声“羽倾。”
可是安羽倾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她的胳膊从他掌中滑落,冰冷彻骨,洛岸下意识看她一眼,那双水漾般的眸子中竟是一抹亮色也无。一路上秦榄都在安慰安羽倾,如果不包括他其中朝司机怒骂着喊了两声,而叶绍清则看着窗外一言不发,平时精光乍现的丹凤眼隐在薄薄的镜片之下。他们谁都在害怕,安羽倾更甚。一直以来慕寒渊在她心中都是神一般的存在,他虽然霸道无常,但是那张冰冷的面容之下也有一颗无比炽热的心,驰骋商界更是无往不胜,可纵然他慕寒渊有滔天的本事,面对突如其来的灾祸也不可能毫发无损!自古以来,避无可避的,便是天灾。车子快速行驶了二十分钟就到了事发地,安羽倾却觉得这二十分钟竟是那么漫长。雨势小了一些,但是干干打在皮肤上还是有些刺痛,秦榄撑着伞站在安羽倾身旁,他们呆呆看着眼前的一幕。消防车只上来了一辆,救护车又被大雨冲刷拦在了半山腰,一眼看去中间的路面明显塌陷下去大片,隐约可以看到车的轮廓,但也只有一角,更多的被埋在了瓦砾碎石之下。消防人员一边疏通周围的人群,一边搬运着压在车上的大石块,因为大雨还在持续,也不确定是否存在继续塌方的可能性,所以站在车上或者车旁的消防人员都十分小心翼翼。来到这里的都是些上流人物,他们哪里遇到过这种危险?脱险的一部分站在一旁议论不断,多数都在埋怨。一对夫妻领着一个小女孩走上前来,男人三十出头的模样,略有发福,他看着秦榄等人恳求地说道:“几位,能不能行个方便先将我妻子女儿带回去?我们的车抛锚了,我妻子刚出院不久,孩子还太小。”
许是秦榄的脸色太难看,男人立刻补充道:“没事,我站在这里等等就好。”
安羽倾稍微带回些理智,觉得眼前的这个男人有几分亲切,站在他们这个位置,能这么以家人为主,低声下气且礼貌有加的人实在不多见。还不等安羽倾说什么,叶绍清淡淡吩咐道:“老李,载这一家人回园林。”
“好的,先生。”
男人立刻俯身表示感谢,难得叶绍清也多看了他一眼,不算是多么熟悉的面孔,但却值得深交:“赶紧带着妻女回去吧。”
男人再三表示感谢,立刻抱起女儿揽过妻子跟着老李上车。对面还站着几个人,看到这个场面后立刻争吵起来,大抵就是说叶绍清将车借给了那家人而没有给他们,更有甚者直接走上前来,一脸趾高气昂地冲叶绍清说道:“让他们下来,我给你钱。”
叶绍清凉薄地看了看面前这个好像富二代的年轻小伙,确定自己的大脑库里并没有这号子人,于是抬腿踢出,快如闪电,直接将人打翻在地,站在一旁的秦榄赶紧拉着安羽倾往旁边挪挪,他心知叶绍清这是怒极。站在对面的几个女人失声尖叫,安羽倾隐约听到了他们之中谁惊呼了一声叶绍清的名字,想来是认出了叶绍清所以不敢再造次。安羽倾万万没想到安羽然也来到了B市,她明显是后到,一脸的委屈嫌弃,之后还跟着亚蓝,看来这次的酒宴的确声势浩大。安羽然跌跌撞撞地走过一条窄窄的人工踩出的小路,头发被雨水冲得贴在双颊上,身上精致的裙子已经脏乱不堪,还往地上滴着黄水,基本看不出原来的颜色。她也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当即扑进不远处的洛岸怀里,哭声不断。秦榄冷哼一眼,十分不屑。眼看着天色全部暗了下来,救援工作却进展不多,雨势也没有任何停下来的迹象。安羽倾一颗心如同坠入冰窖,方才秦榄过去询问究竟是谁的车,消防人员也只是惨淡着摇摇头表示不知道,安羽倾不断在心里祈祷,或许不是,一定不是!叶绍清神情复杂地看了安羽倾一眼,女子脸色惨白,身体颤抖的厉害,手指拧成一团不断揉搓,究竟有多紧张害怕自然可知,叶绍清伸出的手在空中一顿,终是落在安羽倾肩头轻拍两下。安羽倾不走,洛岸也就死守在这里。一旁的安羽然让洛岸好一顿安慰,等哭够了才看到叶绍清身旁的安羽倾。安羽然究竟有多恨安羽倾已经不能用言语来形容,自己梦寐以求的一切她却轻而易举地拥有了,本来还可以安慰自己有洛岸在身边,可是自从当年的事情败露,洛岸看待自己的眼神都是带着冰,就是喝醉酒,念着的也是安羽倾的名字!安羽然神情有些狰狞,她蓦然扬高了语调:“慕总真是不走运,埋在这下面这么长时间,不知道还能不能活。”
一道闪电划破天际,照得安羽倾的面色惨白如鬼。叶绍清眼中涌起滔天怒意,他转过头阴冷至极地看着安羽然跟洛岸:“洛岸,你最好有些本事,否则我一定让这个女人生不如死!”
安羽然立刻躲在洛岸身后,叶绍清刚才的神情太过可怕!大雨还在继续,而谁都没有想到安羽倾突然冲了出去!她快步跑到车顶上,帮助消防队员一起搬运石头。最靠近安羽倾的消防队员先是一惊,然后大声说道:“小姐,这里太危险了,您赶紧离开!万一塌方了怎么办?”
“不会!”
安羽倾沉静打断,她看也不看消防队员,自顾自说道:“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我帮助你们也快些!”
消防队员自然不答应,俯身就要拉起安羽倾,安羽倾蓦然甩开对方的胳膊,转头时雷电再度划破天际,照得她的脸苍白而又惊心动魄,女人眼中的固执还有泪水,似乎比这漫天大雨还要来的震感。四周一下子陷入寂静,秦榄想要上前拉回安羽倾,可他的脚像是被钉在地上一样寸步难行。雨中的安羽倾奋力将车顶的石头扔到一旁的空地上,全然不顾满手的泥巴,也不顾掌心传来的刺痛,她面容苍白冷静,但是眼眶却红的厉害,脸上的黄泥被两行清泪洗出痕迹。安羽倾是不要命地扔石头,也不在乎万一哪里失重导致车子下陷,她这一举动反而让她比畏手畏脚的消防队员速度更快,车子前面的挡风玻璃很快就被清理出来,她跪在上面用力抹去上面的黄泥,瞪着眼睛往里面看,却是一片漆黑。安羽倾心中紧绷的一根弦顿时断裂,她大力拍打着挡风玻璃,近乎于痛彻心扉地吼道:“慕寒渊!慕寒渊!寒渊!回答我!”
安羽倾从来不哭,倒不是觉得懦弱,只是很多时候哭解决不了问题,而作为慕寒渊的女人,更加不能哭。叶绍清跟秦榄也见惯了她沉静从容而坚强向上的模样,却从来不知道安羽倾也会哭,像个痛失了玩具的孩子一样哭得歇斯底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