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秦大少爷就笑盈盈地加入她们的行列。三个“小姐妹”又是看电影又是出去逛街,表面看起来大家都很开心,但安羽倾跟秦榄一直都保持神经高度紧绷的状态,就连去趟洗手间安羽倾也是一次不落。不是他们小题大做,而是现在孟千古的态度旁人根本看不透彻,她的眼中像是蒙了一层雾,任凭安羽倾如何揣摩也摸不透其中的东西。叶绍清只让安羽倾安心陪着孟千古,顺便看好孟千古的人身安全,所有账单他都报销。其实这么说来叶绍清还是很讲道理的,至少没有像小说中描述的那样将孟千古囚禁起来,他给她足够的自由,也希望她能回头,至于叶绍清是什么心境,安羽倾觉得自己明白不了。这天陪孟千古逛街到一半叶绍清就来亲自抓人,安羽倾跟秦榄陪着笑将同时板着脸的两人送上车,直到目送车子消失在茫茫人海中。秦榄抬手揉了揉有些僵硬的脸,无奈道:“还真是耗费心力的差事,绍清一旦别扭起来不比寒渊强多少。”
安羽倾闻言斜睨他一眼,心想若是换成你恐怕还不如大神跟叶绍清呢,想了想却问道:“所以绍清也让你前来镇场?”
“非也。”
秦榄高深莫测地伸出食指在空中绕了一个圈,然后在看向安羽倾时瞬间苦了脸:“是寒渊啦!他担心你一个人应付不过来,又知道你是烂好人一个,所以让我过来盯着。”
安羽倾得意一笑,然后一把勾住秦榄的肩膀,颇为哥俩好地说道:“走,姐姐我带你出去潇洒一圈!”
秦榄立刻瞪她一眼,但嘴角却不自觉上扬。两年前任谁能想到他们可以成为如此亲密的朋友?无论是安羽倾还是秦榄,都不曾口头谈及对方跟自己关系如何,但只要其中一方有事,另一方一定会鼎力相助。所以即便是慕寒渊亲自开口,如果今天来陪孟千古的人不是安羽倾,秦榄未必会买这个帐。秦榄开车带着安羽倾兜风,车子一路平稳行驶,很快就到了郊区的一片树林。宽敞的公路,两旁是已经掉光了叶子的桦树,虽然少了份生机,但也十分庄严伟岸。“我没事的时候经常来这里逛逛。”
秦榄忽然开口,打破了车上的寂静,随后又像是邀功一般说道:“寒渊跟绍清每天都忙于公事,很少出来,即便腾出时间聚聚也是在‘鼎凰’,我都觉得他们两个太不懂得享受生活了,学学我,每天泡泡妞刷刷卡,该怎么活就怎么活,人啊,就是不知足。”
安羽倾闻言略显诧异地转头看向他,然后微微一笑:“说的你好像多潇洒一样,秦榄,我要是没记错的话当初对付安家跟孟家,你可是做足了功夫,从那上面就可以看出你才是个中高手,选择含而不露,用那个什么道家的话来讲,这才是大隐隐于市,成大事者。”
“我的天!”
秦榄夸张地惊呼:“你能不要这么说话吗?这种时候你就应该安慰我,觉得我是被兄长抛弃的小草。”
“你去死!”
秦榄笑着将车停在路边,然后潇洒从车上下来,打开车门冲安羽倾低声说道:“羽倾,下来吧。”
安羽倾依言下来,然后绕过车身走到秦榄身边,抬眼一看,安羽倾微微一怔。眼前是一片差不多枯萎了草地,但就在草地正中央,一座白色的中型喷泉正在喷水,喷泉旁边的装饰有些掉漆,围在四周的铁栅栏也被摧残得东倒西歪,甚至有几个喷口都不怎么喷水,半天才冒出一点儿。可就是这样一幅场景,衬着湛蓝的天,萧瑟的风,枯萎的草地,竟然生出一种的别样的凄美来。安羽倾忽然觉得那些被人们喜欢的静物也能理解。的确,万事凋零并不代表结束,也许是一种新体验的开始,但因人而异,这种东西也要看谁能真正接受。安羽倾抬手拍了拍秦榄的胳膊,第一次落空后又加重力道呼出一巴掌,声音清脆,明显透着股喜欢:“行啊秦榄,我第一次知道原来你也喜欢这种调调,跟个文艺青年似的。”
秦榄闻言轻轻蹙眉:“你能别骂我吗?”
“······”“我就是挺喜欢这么个地方,羽倾,正如你说的那样,我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所以也能想方设法榨干一个人,不瞒你说,这么多年来,我们三个人之所以能够走到今天,凭借的不完全是家庭背景,更有些手段,刚开始只觉得热血,商场如战场,所有一切都可以用一句‘成王败寇’抹杀干净,但羽倾······”秦榄忽然低下声音,转头看向安羽倾的目光带着让她心惊的疲惫,仿佛那个游走于百花丛中,冷眼旁观别人悲欢生死的男人瞬间苍老了十岁:“我真的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我也很疲惫了。”
安羽倾喉头一紧,忽然对眼前这个男人产生了深深的疼惜,都说一个表面看起来潇洒如风的人背后肯定有着不为人知的心酸跟伤痛,安羽倾从前只觉得这句话矫情,但现在看来也不无道理。她一直觉得慕寒渊他们很强大,但强大所要付出的代价,却总能被人忽视。“走吧,进去逛逛!”
安羽倾故作轻松地拉着秦榄的胳膊往里面走,两人在喷泉前面站了会儿,然后在旁边找了个铁质的长椅坐下。安羽倾瞅着秦榄好像跌进了悲伤的罐子里,又觉得这种轻易不表达情绪的人忽然这样肯定是真的难过了,再说秦榄这小模样实在惹人心疼,于是安羽倾母性的爱立刻被激发出来,开始变着法儿地给秦榄讲笑话,但很不幸,这平时很奏效的方法今天却失灵了。秦榄的眼睛很好看,只不过平时散漫公子的气息太重,所以掩盖了这种惊艳。此刻他轻轻垂眸,眼帘处投下一片落寞的阴影,近乎于完美的侧脸更是不断加分,安羽倾一看就忘了正事,不自觉犯起花痴来。“羽倾,你的腿可以借我枕枕吗?”
秦榄忽然落寞开口。安羽倾闻言立刻拍了拍,毫不犹豫道:“随你!”
说完又觉得自己这样不够含蓄,于是扭扭捏捏补充一句:“就是时间别太长,腿麻了就不好了。”
秦榄在她话音刚落就顺势躺下,然后满足地闭起眼睛,淡声道:“就一会儿,否则寒渊一定会活剐了我。”
安羽倾看他这样微微张了张嘴,却还是一句话都没说。她不知道秦榄今天为什么会透露出这样的情绪,但是她却清楚男人是真的拿自己当朋友,既然是朋友,那么在对方需要自己的时候默默无声地陪伴在身边,也不失为是一种真心。的确,男女之间的感情有很多种,有些感情只为倾心,无关风月。四下微风轻扬,本来冷冽的气息却生出几分暖意,拂过脸颊时也不觉得那么难以忍受。谁都不说话,四周倒是出奇的安静。忽然!秦榄倏然睁开眼睛,且眼中包含着警惕。安羽倾正好低头,当即看得心中“咯噔”一下,她自然是分辨不出什么,但这样的眼神她在左蓝跟秦榄这里已经见识过好几回,那是一匹狼在发觉有其他侵略者踏入自己领地时才具备的眼神,而这种眼神一出现,就说明有不好的事情找上门来。秦榄猛地起身坐起来,凝眉冷眼地打量了一下四周,幸好是冬天的树林,哪里都是光秃秃的,想要藏个人也没有那么简单,但这片地方有很多凸起的小土坡,如果匍匐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也不是不可以。安羽倾紧张地盯着秦榄,担心自己添乱,所以也不敢吱声。下一刻,秦榄握住安羽倾的手快速朝不远处的一个小土坡跑去,他们的身影逐渐从土坡最高处消失,然后秦榄叮嘱安羽倾将身子放到最低,最后两个人偷偷绕到旁边一个稍大点儿的土坡那里,四周低矮的灌木虽然都秃了,但两人深色的衣服混杂在其中,也很难辨认。秦榄带着安羽倾趴在土坡背面,只露出半截脑袋,且安羽倾的脑袋还被秦榄伸手按住。安羽倾觉得不舒服,刚想要抗议就看到从对面的土坡的另一边忽然跳出来几个人,他们穿着花里胡哨,一看就像是社会上的混混。几个人不时环顾四周,然后快速朝秦榄跟安羽倾最先奔向的土坡跑去。安羽倾探着脑袋看得十分清楚,这些人腰间别着家伙,明显就是冲着他们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