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个。慕容雅音紧紧抓住伊莱兮的手:“莱兮,我们去找父王吧。现在只有把真相告诉他,或许还有一线希望。”
伊莱兮垂眸,思索了一下点点头。这大概是目前唯一的出路了,只是,希望太过渺茫。两个宫廷贵妇步履匆匆,焦急写在脸上,没了之前的雍容华贵,处变不惊。众侍女见状都暗暗心惊,不由得让开了一条路。在王国会议室前的台阶上,慕容雅音突然整个人僵化成石,定定站着。雾气氲氤的眸子里写满了震惊和不可思议,身子更是微微颤动了几下,像是受到了极大的刺激。伊莱兮担忧地扶住了她:“长姐,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慕容雅音充耳不闻,脚步踉跄着上前几步,整个人失魂落魄,像是受了巨大刺激。伊莱兮更加担忧,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见台阶上站着一个长相英俊儒雅却浑身散发着刚毅气息的男人。从他的气度上来看,必然常年身居高位。因为那种镶入骨子里再散发出来的威严与清贵,并非轻易可得。他也定定看着慕容雅音,眸中尽是惊讶,却是稍加掩饰,不似慕容雅音这么外露,让人一眼看透。伊莱兮疑惑了,他必须是哪个国家的使者吧。他和长姐是旧识?可看他们的样子貌似不那么简单。长姐从未在公众面前失态过。慕容雅音推开了伊莱兮,脚步虚浮却执意上前探个究竟,看看他到底是幻,还是真?“长姐。”
伊莱兮出声轻唤,慕容雅音无动于衷。台阶上的男人却微微蹙起了眉:“慕容雅音长公主?”
喃喃自语,声音不大,充满疑惑。此时慕容雅音已经跌跌撞撞来到了他的跟前,两节台阶的距离。二十四年的寻寻觅觅。被封存的,久远而美好的记忆一段一段袭来,慕容雅音再也控制不住泪如雨下。是他,是他,真的是他。她梦里心心念念的男人,她至生不悔的挚爱。原以为他只是虚幻的人物,因为大千世界,她寻找了二十四年都没有音信。没想到她今生还能再见到他,这是上苍对她的垂怜吗?慕容雅音激动得忘了身份,忘了地点,忘了时间与空间,就这么怔怔伸出手要去抚触项昊宇的脸。伊莱兮反应过来,及时拉住了她:“长姐,你是不是不舒服?”
问着,却用眼神告诉她,此地不是可以情绪外泄的地方。慕容雅音浑身一个激灵,终于从自我的幻境里抽身而出。这里是S国国王陛下接见外国使者和贵宾的地方,的确不是个可以说话的地方。她知道井尘在王宫各个角落都安插了许多眼线,她真的太不应该了。可是,二十四年了,她终于又再见到他了,她如何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长姐,我先扶你回去休息吧。”
伊莱兮的话提醒了慕容雅音,现在不是和他相认,叙旧的时候,一个弄不好,惹怒了井尘她们的馨儿就更加危险。既然他出现在王宫,就必然可以查到他的身份。与伊莱兮对望一眼,两人交换了个心照不宣的眼神。慕容雅音万般不舍任由伊莱兮搀扶着离开,当经过他身边时,她还是忍不住朝他投去思念深重的一瞥。千言万语尽在其中,她的痛,她的苦,她的相思入骨。见到了慕容琛,慕容雅音仍处在见到项昊宇的震惊中,不可自拔。伊莱兮很怕担心她,但此时她更重要的是为馨儿求情。“父王……”伊莱兮刚一开始,慕容琛就抬头阻止了她:“莱兮,我知道你今天来要说什么,但是,这件事关系重大。你就不要再说了。”
她未开口,他先拒绝。伊莱兮惊得跪了下去:“父王,我不是个不明事理的女人,我也知道有时候选择往往身不由己。但是,安少倾他已经玷污了小仪,怎么能再娶馨儿?他的行为简直禽兽不如。”
慕容琛苍老却睿智的眸子凝着她,无奈轻声一叹:“你先起来吧。馨儿,毕竟是公主,嫁过去,他是不敢亏待她的。”
伊莱兮还要再求,慕容雅音冷着声音开口:“父王,二十三年前你卖了我,现在还要重来一次吗?”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脸色一变。伊莱兮紧张扯了扯慕容雅音的衣袖,示意她冷静一点,不要再说。然,有些话憋在心里太久,渐渐溃烂,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痛,越来越痛。一旦开了头,就想一吐为快:“父王,这样以女人为手段的屈辱,我们还要再承受多久?都说我们出生富贵,人人称羡,可是,我们根本就是养大了待价而估的货物。”
话说得很重,对慕容琛充满怨恨和指责。伊莱兮吓得不轻,跪地替慕容雅音求情:“父王,长姐只是太关心馨儿了,才会说这样重的话,请您原谅她。”
“这些话我早就想说了,只是我太懦弱了,一直没有勇气,也是太认命。可是,我一个人承受痛苦就好了,为什么还要拖馨儿下手?男人的天下,为什么要女人来承担所有痛苦?父王,你告诉我,告诉我啊。你到底还要牺牲多少女孩去完成你所谓的国泰民安?”
慕容雅音情绪越来越激动,说话也更加重。慕容琛始终沉默,面对女儿的声声指控,他没有多余的话说。一双历经风霜的眸子看似波澜不惊,无情又冷酷。谁都不敢多言,众侍女和护卫更是不敢说话,头垂得低低的。从来没有人敢这么对国王说话,而且,此时此刻的慕容雅音失去了一贯的优雅尊贵,看上去有些歇斯底里,像是受了重大刺激。“你们都退下吧。”
众侍女鱼贯而出,将殿门都关上。慕容琛又道:“莱兮,你也去吧。”
伊莱兮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告退。慕容雅音拉住了她:“莱兮是我这些年里最要好的姐妹,我的事,她都清楚。更何况馨儿是她的女儿。”
慕容琛点点头,不再勉强,似乎对慕容雅音很宽容。从办公室桌后站了起来,背已经有些佝偻,看上去更加苍老。慕容雅音心一紧,这些年来王室要她维持的面子,她都照做,且极力表现出自己最好的一面。尽到一个公主应尽的责任和义务,却始终不肯真正原谅慕容琛。对他的恭敬都是表面的,客套的,疏离的,再没有以前的亲近和无话不谈。对她而言那个待她如珠似宝的父亲已经不在了,现在坐在王位上的男人,只是S国的王,不是她的父亲。国王可以用任何人去换取他想要的利益,而她的父亲绝对绝对不会用她去换。而且,是这么残忍将她推入火坑,让她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唉,雅音,二十三年了,你还是这么恨我。”
话很轻,充满无奈却没有指责。一桩婚姻只是两人在一起的开始,至于能不能有什么好结果,端看个人的成长和智慧。他承认一开始他的确是为了迫不得已,但他是试骓了井尘的真心才将她交给他的。至于,她那段所谓刻骨铭心的爱情,他找不到那个人。只是,他算得出开始,算不出结局,更算不出她会经历那么那么多痛苦。“我不敢恨,只求你不要再让馨儿重蹈我的覆辙。就这么点要求,难道过分了吗?”
慕容雅音褪去在人前的优雅高贵,长出了刺,将人扎伤。她的话连伊莱兮都听得眉头直蹙,她们是来求国王,这样态度强硬的结果会不会弄巧成拙?她真的好担心啊。她理解慕容雅音的痛苦和不甘,这么多年了。貌似国王并没有错,却牺牲了自己的女儿。他有大爱,博爱,却保护不了自己的女儿。“如果可以我能走这条路吗?事情并非你们想的那么简单,井尘已经和安少倾合作了。我们现在又失去了殷家的支持,除了暂时委曲馨儿,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慕容琛直接说出了现在局势。“什么?”
伊莱兮惊呼出声,井尘是S国最富有的商人,拢断了S国的经济命脉。他是S国第一的纳税大户。他在S国的政商两界都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以前是想用殷家牵制他达到一种平衡。现在闹出了小仪的事后,殷家的态度模棱两可,让人很难捉摸。慕容雅音虽已猜到了尘井会落井下石,却没有想到他会和安少倾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