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范瑞苏站在病房门外许久,甚至从走廊的尽头走到了另外一边的尽头,就是这样来回重复踱来踱去,已经过去了十几二十分钟,他却还是没有勇气打开眼前的这扇门。他紧盯着这扇门,咬了咬牙,正要伸出手开门进去,门却也恰巧在这个时候打开了。开门的人正是范众辉。范瑞苏的眼里闪过了一丝的尴尬,这个老头会不会以为他是因为担心他所以才会出现在这里的呢?可是他真的不是为了要来看他的。范众辉的看见范瑞苏的那一刹那,眼里闪过了一晃而过的喜悦,可是很快,他的脸上又恢复了冷漠与严肃,他让开了旁侧的路:“进来吧。”
既然来了,还是进去坐坐。所以范瑞苏也没有掉头就走,他从范众辉的身旁走进了病房。“听说你快不行了?”
范瑞苏的嘴里从来说不出什么好话来,所以他即便心中担心自己的父亲的身体状况,他却也只能说出这样的话语来。可是他一想起当年,母亲刚刚过世,父亲就带着新欢登堂入室,他就觉得他恨站在自己眼前的父亲。他真的不明白,为什么一个人可以那样薄情寡义。不是曾经十分相爱吗?可是为什么她刚刚不在了,他就可以跟另外一个女人正大光明地秀恩爱了呢?难道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亡妻的感受吗?范众辉也已经习惯了范瑞苏这样尖锐的说话方式,所以他也没有多去在意:“所以呢?你是来确认我是不是快要不行了吗?”
“在我看来,你一直是个很强大的男人,我没想到,你也会有这样虚弱的一天。”
范瑞苏的这句话不知道究竟是关心还是讽刺。范众辉站得有点累了,于是就走到床边上,然后坐了下来,脸色略微有点苍白:“人,都有老去的那一天。就算你十分厌恶我,不屑我,那也恭喜你,也许要不了多久,你就看不到我了。”
“看不见我,你才高兴吧?”
范瑞苏的心揪痛了一下,其实他也很难去想象没有父亲的日子,究竟会多么可怕。虽然平日里他也不怎么跟父亲见面,可是如果父亲真的不在了,他也会觉得无所适从,毕竟那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难道是我把你赶出家门的吗?我说过,不管怎么样,那个地方都是你家。”
范众辉的语气还是一如既往地冰冷,让人不寒而栗,浑身不自觉就起了鸡皮疙瘩。范瑞苏不禁冷笑:“是吗?家?那个住了两个陌生人的地方,还谈得上是家吗?”
“瑞苏!”
范众辉高声喝道,显然范瑞苏的话语让他觉得心中不快了。范瑞苏却是不以为然一笑,这样的呵斥对他来说早已经习以为常了:“是啊,现在我说什么都是错的,对你来说,那个范宁远才是一切吧?我有的时候真的觉得你挺可笑的,为什么要帮别人养儿子?你是觉得他能孝顺你?”
范众辉被范瑞苏的话语气得直接捂住了胸口,他气恼不已地看着范瑞苏:“你你你!你就是这样对你父亲说话的吗!”
“父亲?请问你哪里还像是我的父亲呢?”
范瑞苏冷笑了一声,他对于‘父亲’这个词汇,可是生疏极了。甚至,他对这个词汇是心存厌恶之情的。“总之,我希望在这段时间你可以回到公司去上班,我已经立好遗嘱了。”
范众辉捂着自己的胸口,许久之后才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可是他的脸色看起来要更加糟糕了些,完全没有了血色。范瑞苏对于他的提议一点兴趣都没有:“是吗?你不怕我把你儿子的公司抢了去?”
“你别得寸进尺!”
范众辉从病床上站了起来,然后怒目圆睁地看着口不择言的范瑞苏,他是还不知道他的用心吧?所以才敢这样对他说话!范瑞苏不屑一顾地看向他处,脸上满是嘲讽之意:“没想到你还知道生气?如果你还懂得生气,那么我想,你应该可以理解我这几年心中的怨气与怒气了。比起你,我才更有资格发脾气吧?”
范众辉深呼吸了几口气,然后还轻轻闭上了眼睛,半响之后他才又睁开眼来,脸上却是已经看不出任何的情绪了:“下周一开始,你就去公司上班,这件事情我已经让我的助手安排好了。”
“如果我拒绝呢?”
范瑞苏就是要跟范众辉对着干,就算是对着干,他又能怎么样?什么责任都没尽到的他,还想干涉他的决定吗?他真的以为自己还有这一点额资格吗?“你没有拒绝的权利!如果你拒绝,我保证,你会失去一切。”
范众辉的话语之中满是警告的意味。只是范瑞苏一点都不在乎,他只是轻叹了口气:“看来即使生病了,你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董事长,我跟你之间,还是没有办法正常沟通,今天这一趟,我可能自讨没趣了。”
“范瑞苏,你别忘了,不管怎么样,你都是我范众辉的儿子!这一点,你怎么样都无法改变!”
范众辉咬牙说道,这个儿子真是越来越难管了,几乎已经成为了他的一块心病了。而他从医生的口中已经得知,自己的日子不多了,而现在他只想在自己永远闭上眼睛之前,将这块心病给除了。也许只有这样,他才能走得安心。“如果可以,这就是我最恨不得要去改变的。”
范瑞苏冷冷地横了他一眼,然后就大步流星地离开了病房。范瑞苏离开之后不久,范宁远就来了。范众辉看了眼范宁远,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的时候,范宁远就将一叠纸张丢到了范众辉的面前,脸色十分难看:“请你给我一个解释!”
范众辉已经躺到病床上了,他被这道满带怨气的声音给吵醒了,于是他就慢条斯理地睁开了眼睛,然后看着满脸怒气的范宁远,却故作不知:“什么事?”
“你自己先看看,再问我,究竟是怎么回事好了!”
范宁远已经近乎抓狂了。范众辉却不紧不慢地垂眸,然后将丢在了他的被单上的那一小叠的文件拿了起来,当他看到文件上的内容的时候,心下顿时了然,他的嘴角微微勾起:“所以,你想要我给你什么解释呢?”
“这家公司,不论是在海外的子公司,还是当地的总公司,都是我在经营!这些年,多少的利润都是我带来的!可是你却让范瑞苏那个草包继承公司?你是疯了吗?还是你在那个草包的身上看到了什么潜力?”
范宁远的心里绝对是不服气的。范众辉当然知道范宁远此刻心中的怨气,原本以为唾手可得的东西,现在却归于别人的名下,这让向来傲娇的范宁远,如何心平气和地接受呢?也许他是无论如何都没法接受的。范众辉将这份文件放置到一旁,然后看向范宁远:“你是怎么拿到这份遗嘱的?”
这是他所立下的遗嘱的复印件,显然,范众辉所找的那个律师并不可靠,居然事先将遗嘱泄露给范宁远了。不过范宁远很懂得拉拢人心,也许是通过别的什么途径得到的。“这并不是现在的重点!”
范宁远嘶吼道,情绪更加不稳定了:“我问你,你这样做,究竟是什么原因?只是因为他是你亲生儿子?所以我即便付出了自己所有的心血,我还是得被踩在脚底下?”
范众辉的情绪则显得十分镇定:“我不管你是如何知道这份遗嘱的,现在都请你出去,我可以当作今天的事情都没有发生过,该给你的,我一个都不会少。可是不属于你的,你也不会再去觊觎了。否则,你将什么都得不到。”
范众辉的话语让范宁远的心里顿时凉掉了,他站在原地,双眼微眯,然后他就起了邪念。“是吗?你觉得你一个已经病入膏肓的人,你还能有多大的决定权吗?”
范宁远缓缓地走近了范众辉的病床,然后脸色变得冷沉。范众辉的眼里闪过了一丝的狐疑:“你想做什么?”
范宁远冷笑了一声:“你以为我不知道吗?这么多年,表面上,你将公司交给我。可你心里的继承人却只有范瑞苏一个!就算我比他强上百倍,我还是什么都得不到!我现在可以明明白白地告诉你,你为什么这段时间身体会越来越糟糕。”
范众辉的眸色越发深重,他满脸警惕地看着范宁远,却说不出话啦。“因为我找人往你每天的饮食里下药了,因为这种药是慢性的,每次的药量也不多,所以每次私人医生来给你检查的时候,完全查不出病因。我原来还为了自己的所作所为而觉得愧疚,可是当我看到这份遗嘱,我就完全打消了这样的念头。”
范宁远压低了自己的声音,然后将这件事情告知给范众辉。听到了这番话的范众辉的脸色骤变,他的呼吸顿时变得不太稳定,他颤抖着手指指向范宁远:“你你!你居然敢对我!你敢这样对我!我哪里亏待你了?范宁远……你!”
“既然你这样生气,我就帮你消消气吧?”
范宁远向着他的病床走近了一步,然后对着范众辉伸出了自己的双手。范众辉想要下床去,并且向外面的护士求助,可是他还没来得及下床,他就已经被范宁远给拉回到病床上去了。没有再给范众辉任何呼喊或者是求救的机会,范宁远伸出手直接掐住了范众辉的脖子。范众辉的双手费劲地拽住范宁远的手腕,想要挣脱开来,可是他终究还是因为体弱而无法挣脱开来。范宁远的手劲越来越大,大到范众辉的脸涨得通红,并且越来越红,而且脸上的青筋也变得愈加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