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苏晓晓准备催大妈时,对方终于睁开了眼,脸上的表情是羞愧还有害怕。“姑娘,其实你不算是我拐来的。”
大妈用浑浊的眼睛看着苏晓晓,“我是在一个车祸现场捡到你的。”
“什么?车祸现场?”
苏晓晓大为意外,她以为大妈脸上的羞愧,是因为把自己拐骗而来,但是如果是捡的,对方怎么还会有这种神情呢?大妈叹了一口气,“那天夜里下大雨,我因为没有骗到小孩,所以不敢回去,只能猫在一家商铺的屋檐下。正在这时,我看到有十字路口的南北向的绿灯亮了,正在等灯的一辆小车刚刚启动,突然……”“突然有一辆车,像火箭一样从东西向冲了过来,然后就听到了一声巨响。”
大妈停了一下,皱紧了眉,“我差点被吓死。因为当时已经是凌晨了,路上没有别的人。”
“然后呢?”
苏晓晓忍不住插话。“我看到南北向的车被撞成两截,撞车的那辆车的车头深深的凹进去了。不知为什么,我就打着伞跑过去了。”
大妈闭了一下眼,“好惨啊。车上的人都成了血人了。”
大妈又停了下来。急于想知道经过的苏晓晓不得不又催促。“那个撞车的司机是一个女的,冲破了前挡风玻璃,躺在了地上,满脸的血啊,嘴里一直往外冒着血泡,想瞅着是不行了。我听到她好像在念叨一个名字‘元元’。”
大妈叹了一口气,“看起来,年纪不大。”
“我是在哪辆车上?”
苏晓晓心中有了一个不好的预感,隐隐觉得自己是在那辆被撞成两半的车子上。大妈看了她一眼,“你,你在另一辆车的后半截上。我看了一下前半截的两个人也是不行了,就跑去看另外半截。当时你是被放在安全摇篮里的,紧闭着眼睛,脸蛋红扑扑的,还睡着了。”
“前面……的那两个……是一男一女吗?”
苏晓晓紧张地说不连贯了。大妈同情地看着她,点了点头,“当时的你应该是发烧了,所以你的父母送你去医院,没想到,会遇到闯红灯又超速的那辆车。唉~”苏晓晓觉得自己的心碎了。原来以为,自己只是被拐骗的,那么父母应该还在世,没想到多年前,父母就因为自己,早就不在了。“姑娘,你节哀啊。”
大妈看到苏晓晓后退到墙边,靠着墙,无声地流泪,走过来,安慰道。苏晓晓的心像刀绞的,疼痛一阵阵来袭,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如果不知道真相,她还可以对自己说,自己是有父母的孩子。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老天要这样对待自己呢?哭,有用吗?如果自己不坚强,会有人替自己坚强吗?这个念头,让她还是咬紧了牙,又站直了身子,“那……那后来呢?”
“后来,我……我就把你从摇篮里抱了出来。我看你发烧发得很高,就把你送到了医院急诊室。没想到,却在那里,被一直在追踪我的警察发现了。”
大妈低下来了,“这世上,还是有因果报应的。”
“可是,为什么你没有把真相说出来呢?”
苏晓晓想起院长说,自己就是因为找不到亲生父母,所以被送进福利院的。大妈低下头,不敢与她对视,“被捉后,我想着将功补罪,就说你是我捡到的,是被家人给抛弃了,所以……所以……”苏晓晓现在知道大妈的神色间为什么会有羞愧了,原来对方撒了一个大谎。如果对方照实说的话,那么自己很大可能就可以找到亲人,就算父母不在了,还有别的亲人吧。“你……你……”苏晓晓指着大妈,恨恨地说不出话来。“对不起啊,姑娘。”
大妈再次跪了下来,“我现在已经吃素了,并且会念经,以求赎清我以前犯下的罪。求你原谅我吧。”
看着跪在脚下,哭得一塌糊涂的大妈,苏晓晓不知道要怎么做了。静心想一下,虽然这个大妈以前做了伤天害理的事,但是在自己身上还算是做了一件善事,至少她是想送自己去医院了。“希望你以后一心向善,不要辜负院长对你的一片情意。”
沉默很久后,苏晓晓留下一句话后,离开了小房间。尽管知道了真相,苏晓晓的心情却无比的沉重,因为她发现自己在这个世上,真的没有至亲的人了。也许,是自己的命不好,把亲近的人都克死了呢?突然,她心里有了一种唯心的念头,心灰意冷起来。“晓晓,你去哪了?”
左悦跑了过来,担心地看着她,“你出什么事了?脸色这么不好?”
苏晓晓一把搂住左悦,闷声说道,“悦,我真的什么都没有了~”左悦搂住她,轻摸着她的后背,莫名其妙地问,“什么没有了?”
“我……我的父母早就死了。”
苏晓晓像溺水的人一样,紧紧抱住了死党,泣不成声地说。“怎么回事?”
左悦一惊。苏晓晓摇着头,什么也不想说。她只想好好地哭一场,为多年前死去的父母哭一场。左悦安静下来,紧紧地抱住她,支撑着她,不让她倒下。“院长,对不起,本来不想用眼泪送别的。可是,我真的想要哭一场。你不会怪我的,对吗?”
伤心欲绝的苏晓晓在心中,默默念道。此时的教堂里,人比较少,苏晓晓的失态痛哭,在旁人的眼里,以为是对院长的不舍,却很少有人意识到那是一种绝望,一种对孤独的恐惧,除了穆思远。这丫头,怎么回事?穆思远看到了抱着左悦痛哭的苏晓晓,心里抽搐了一下。她不是坚强起来了吗,怎么又陷入了悲伤呢?穆思远快步走了过去,用嘴型问看到自己的左悦,“她怎么了?”
左悦摇摇头,脸上的表情也是一派哀伤。“苏晓晓,我们要送院长走了。”
不得已,穆思远沉稳地出声。按照计划,在参加葬礼的人用餐的时候,苏晓晓要护送院长的遗体去火葬场火化,然后下午再去海葬。可是此时的苏晓晓沉浸在悲伤中,无法自拔,根本就听不进去。穆思远皱了一下眉,走到苏晓晓的背后,轻抬手,在她的颈后一切。正在哭泣的苏晓晓晕了过去。“姓穆的,你干什么?你竟然伤害她!”
左悦抱住软了下来的苏晓晓,怒视着穆思远。穆思远摇摇头,“我只是让她睡一会。她没事。”
说完,他弯下腰,示意左悦把苏晓晓让给他。“你要做什么?”
左悦一脸防备地盯住他,“你不会趁人之危吧?”
穆思远不由瞪了左悦一眼,“不会。”
左悦想了一下,还是让穆思远抱起了苏晓晓,“我跟你们一起。”
丫头的朋友,这么不相信自己的品性?穆思远真是觉得郁闷。不过,他也很欣慰左悦对苏晓晓的维护,这才是一个真正的朋友会做的事。“好。”
穆思远为了打消左悦的顾虑,爽快地答应。于是,他们三人就一起上了护送院长遗体的车子。一路上,苏晓晓脸色发白地蜷在穆思远的怀里,像一只无助的小猫。穆思远轻手轻脚地把她的刘海捊到耳后,怜爱地看着她,轻叹一声。“穆先生,你真的对晓晓有意思吗?”
左悦不失时机地提出了她心中的疑问,然后还强调一下,“是真心的吗?”
穆思远盯着左悦,没有否认,也没有肯定。左悦眼珠子一转,“沉默就代表肯定罗。你为什么会喜欢我的晓晓啊?她跟你,可不是门当户对喔,你以后准备怎么办?你真的不是一进兴起?”
说完这后,左悦死死地盯住穆思远的眼睛。她觉得如果他撒谎,那么他的眼神会说明一切。穆思远抬了一下眉,镇定地说了一句,“我自有安排。”
这家伙说话时,眼神没有闪烁,看起来蛮真诚的。左悦仔细观察后,得出结论。然后,她听他说的这句话,更加认定穆思远是喜欢上了苏晓晓。“穆先生,你别看晓晓平日里咋咋乎乎的,但是她的内心还是脆弱的,她只不过是用坚强的言行来伪装内心的无助和恐惧。我希望,你可以真心对她。如果你欺骗了她,我死也不会放过你的!”
左悦警告道,并举起了拳头,扬了扬。丫头的朋友很爱她啊。穆思远郑重地点点头,“我不会。”
左悦又盯着他看了一会,没有找到虚假的神情,这才放下心来。不过,她又补充说,“晓晓,一直以为她爱的人是宁逸凡。你有解决办法吗?”
穆思远胸有成竹地微微一笑。左悦得到了满意的回复。“元元……”在昏迷中的苏晓晓,含糊不清地念着一个名字。穆思远听到后,眉毛一跳,丫头是在喊人的小名吗?怎么那么巧呢?不知原委的左悦担心地叹了一口气,“晓晓真是可怜。刚才还说,什么她的父母都不在了。是不是因为院长走了,让她觉得没有人爱她了?”
穆思远目光沉沉,似乎在想什么,没有接话。到了火葬场,左悦轻摇着苏晓晓,“晓晓,我们要送院长了。你醒醒。”
苏晓晓缓缓地醒了过来,睁开了眼,先是看到了左悦,然后就看到了穆思远。她坐直了身子,强装坚强。自己的软弱可以展露在好友面前,但是,不能在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