摊上这么一个耿直的哥哥,宋娟不知道是该说自己幸运,还是说自己不幸。 幸运的是,自家这四哥对她这个妹妹,是真好。 就冲先前他提着砍刀打上一个个村民家里的举动,宋娟就认了这个哥哥。 反倒是三哥宋建军,之前只有一点点消息的时候,他急匆匆赶了回来,等到现在流言满天飞,他倒是没了影子。 不过,宋娟倒也没有多么埋怨宋建军。 毕竟宋建军之前回来的时候,可是被他们埋怨了一通,说他不信自家妹子,反倒是听风就是雨。 事实上,宋娟这次可真的是错怪了宋建军。 因为流言纷飞的时候,宋建军并不在镇上,而是去了市里。 宋建军的老丈人病了,正在市医院住院。 因为是急病,宋建军都没来得及让人帮忙捎个信儿回半坡村。 “老三这个兔崽子,你小妹出这么大的事儿,他也不知道回来看看,我真的是白疼他了!”
冷不丁的,李桂兰先提起了三儿子。 而听到李桂兰如此说,宋国庆却是后知后觉地来了一句:“妈,可能三哥有事儿吧,我听明松说,他这几天都没去学校。”
“哦,对了明书好像也没去学校。”
“啥?!”
听到宋建军的话,宋来福和李桂兰瞬间四目瞄向小儿子。 “爹,妈?”
“不是!”
“你俩看我干啥啊?”
“我真不知道三哥干啥去了!”
“你快闭嘴吧!”
李桂兰气呼呼地照着宋国庆的胳膊上抽了一巴掌,“明松跟你说了,你咋不知道跟我们说一声?”
“你三哥几天没去学校,肯定是遇到什么事情了!”
“你都不知道去问问?”
“还愣着干嘛啊?”
李桂兰见宋国庆还在原地站着,又给了他一巴掌,“赶紧的,去,骑上你爹的自行车,赶紧去镇子上看看。”
“哦,好,好!”
宋国庆算是回过神了。 他飞快跑起来。 没多一会儿,就看到他骑着家里的二八大杠,风驰电掣地沿着村里那坑坑洼洼的土路,冲上了村口的公路。 “妈,你别太着急,三哥应该没出什么事情,不然的话,三嫂肯定让人给咱们捎信了!”
宋娟看着不淡定的李桂兰,连忙小声安慰。 可惜,李桂兰现在听不进任何的劝说。 别看她嘴上对儿子们各种嫌弃,心里其实都惦记着。哪怕是跟她不对付的儿媳妇,她也是嘴上强硬,心里软得很。 李桂兰,从来不是表现出来的那么强硬。 若不然,在赵美兰这件事情上,她也不会首先开口让宋娟不要追究了。 刀子嘴豆腐心,说的就是李桂兰这样的人。 …… 十多分钟过去,宋国庆没有回来,反倒是有有警笛声传进了耳中。 宋来福和李桂兰、宋娟急忙冲出家门。 半坡村是一个位于斜面半坡上的村子,老宋家位于村子后面东头,地势高,站在旁边的斜坡上,正好能看到村子的入口处,还有从村前经过的公路。 此时,一辆警用三轮车正裹着风沙,冲进了半坡村。 “该不会赵家大丫头真的报官了吧?”
李桂兰下意识地开口。 “应该是!”
宋来福深吸一口气,“这老赵家的,都不是善茬儿啊!”
当爹的,想要打死闺女。 如今,当闺女报官抓亲爹。 “父慈子孝,父不慈子不孝!”
宋娟倒是忽然对赵美兰有了几分高看。 赵美兰的所为,无疑是杀伐果断的。 当然,也只是几分高看。 赵美兰的行为,固然可以说是父不慈子不孝。 但她告了亲爹的做法,注定会让周围的人对她敬而远之。 原文中,赵美兰是没落个好下场。她永远在追逐更好的,最终在追逐中迷失了自我,消失在茫茫人海中。 而现在,宋娟明白,原文中的赵美兰,从这一刻起,已经彻底变了样子。 换言之,她记忆中的那些先知先觉,很多都不会再发生。 “畜生!”
“我当初就该掐死你个赔钱货!”
当警察出现,赵大头怒视着赵美兰,嘴里恶毒的言语,喷涌而出。 赵美兰没有回应,只是平静地看着赵大头。 赵大头的婆娘则是在一边哭嚎不止。 而赵大头的其它儿女,表情漠然地注视着一切。 至于被赵大头当成了心肝的小儿子,仿佛并不明白这一切意味着什么。 赵大头最终被押上了警用偏三轮,带走。 等警察带着赵大头离开,赵大头的婆娘不再哭嚎,而是看向导致这一切的大女儿,眼神里带着怨恨,也带着恐惧。 “支书,我想分家!”
赵美兰对着亲妈冷然一笑,然后扭头看向旁边正准备离开的半坡村支书齐八斤。 齐八斤已经奔五十的人,从民国到现在,也是见多识广的人,但这亲闺女告发亲爹的事情,还是第一次见到。 “成!”
齐八斤倒没有为难赵美兰。 赵大头之前下了死手的事儿,齐八斤自然也是知道的。 如今赵大头被抓走,也不知道会怎么判罚,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这赵美兰跟赵大头之间的父女情分,是彻底断了。 “美秀,你们要不要跟我一起出来单过?”
赵美兰得到了齐八斤的同意后,看向自己的四个妹妹。 “支书,我们也能分家出来吗?”
赵美秀眼里有光。 “不行,你们不能分出去!”
赵大头的婆娘,赵美秀的亲妈听到这话,直接炸毛了。 “我问过警察同志了,我们要分家,你们管不着!”
赵美兰在旁边冷冷开口。 “你要是撒泼耍赖,我也可以报官抓你!”
赵美兰的声音不大,也没多么的浓郁的感情在里面,但就是这么平平静静的说话,却是让周围的村民都感觉心里瘆得慌。 “行吧,你们要分家,那就分!”
齐八斤心累。 父母不慈,儿女不孝。 他就算是村支书又能怎样? 他管天管地,难道还能管着当爹妈的怎么对待自己的儿女? 好吧,就算他能管。 但这种事情,他管得了一时,管不了一世。 分家,也好! 老赵家就这样分了。 赵美兰五姐妹单独弄了一个户口本,工分什么的,也都是另算。 而在这时候,村里人才恍然发现,这姐妹五个,其实才是赵家干活的主力。尤其是赵美秀,顶得上一个壮劳力。 以前的时候,村里人只知道赵家两口子懒得很,但干活的时候,这两口子也会跟着去。 可直到这一刻,所有人才明白,赵美兰姐妹几个为什么这么决绝。 不是赵大头两口子养活赵美兰姐妹,而是她们姐妹养活赵大头两口子,还有他们的宝贝小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