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句话,只对自己说的。不管是因为什么,她总算是看到了她所希望的第一步。“薄总,何必客气,我和安然是难得的好朋友,这件事也的确和她没关系,人有旦夕祸福,不能强求。而和令尊的关系,其实我也要对您说一句抱歉,我很无奈,可再无奈,也已经这样了。”
俞静保持平常的语气,可眼泪也装满了眼眶。不知道是为了孩子还是为了薄晖,总之,能让薄暮沉看到她的可怜,这就够了。薛齐在病房的餐桌上将饭菜都放好,安然给她盛好了鸡汤,底气非常弱的说:“俞静,这不是我亲手做的,但也是很补的,你来尝尝?”
俞静没有任何一点别扭,笑着迎上,端起碗就大快朵颐。薄暮沉又说:“安然大病了两天,不能劳累,我就让厨子给你做的。”
俞静听到这番话,心里的妒忌和恨意又上升了几个度。可表面没有半点表露,而是关切的问安然“你病了?怎么病了呢?哎呀,我要是知道,就不让你来了!”
一边说,她看到了安然无名指上带着的蓝宝石戒指和脖子上的吻痕,语气还是稍稍忍不住的尴尬了一下,并没有之前那么愉悦了:“好漂亮的戒指……你们?”
安然还不知道怎么说。关于俞静暗恋薄暮沉十年这件事,都是三缄其口的,木已成舟,说了也无用。她只是在她面前尽量不提薄暮沉,也不说结婚的事。可薄暮沉双腿交叠,随意的坐在沙发上耐心陪老婆会晤朋友,听到俞静小声的疑问,他当先开口。十分理所应当的语气,依旧带着一点独特的傲娇气质。“两周前,我们正式登记结婚的。可能月底或者下个月办婚礼,有时间的话,到时候来玩。”
安然已经不知道说什么了,她离俞静很近,能看得到表情上的失落,只是她一直在用微笑掩饰。该怎么办?这样的关系,明明就是理不清的。俞静暗恋薄暮沉,却成了薄晖的情人。安然是俞静的好友,却成了薄暮沉的妻子。这段友谊,不管她多想维护,想要珍惜,最后也会不疾而终吧。但那份失落,安然只看到了一秒,下一秒,俞静就抓住了安然的手,放在胸口,眼睛里都是眼泪。演的要多真,就有多真。“安然,祝福你!你一定可以,替我爱他,比我更爱他。”
俞静的声音不小,听到薄暮沉耳朵里却是莫名其妙。跟安然说完之后,她一步步走到了薄暮沉面前。如果说她这段时间持续演戏心有多累,那么这一刻,是她最真实的表达。“薄总,接下来我要跟您坦白的事可能会冒犯,但我不后悔。”
薄暮沉依旧是风轻云淡的,正视着她,她眼里的委屈无奈和不得已,让他感觉很奇怪。仅仅是,每每看到俞静,他都觉得她有话要说,欲言又止,加上无奈的表情,让他产生的奇怪感。就好像看到了母亲生前的神态。“薄暮沉,我曾经喜欢过你。即使是身不由己的和薄晖在一起的时候,我也没有停止过喜欢你。”
安然站在后面,听着这段话,心里很酸。可这段讳莫如深必须大白的过程,她应该尊重,应该相信。她的话,说的很动情。期盼着他琥珀色的眼眸下能有那么一丝一缕的不同,只为了她。然。他却不为所动,甚至截断了她要继续说的意思。“我结婚了,这样的话,我只接受安然说。俞小姐,抬爱了,身心不一还真是难为你,不过和薄晖在一起,我劝你专一一点比较好,否则会很吃亏。”
说完,薄暮沉起身离开了病房。这种事,真是无聊至极。俞静愣了一下,从眼睛里滑落一行泪水,她还是能笑着,违心着对安然说:“安然,你很幸福,所以,代替我幸福下去。以后,不管是孩子,还是薄暮沉,都不要再多想了,我们好好地,成为朋友。好嘛?”
安然被她说的也哭了,于是两个人就抱头哭了一阵,哭完一起吃桌子上丰盛的饭菜。离开医院,住院部的楼下,薄暮沉的车还在,他坐在车里,透过玻璃看着从住院部门口出来的安然,嘴角上扬。经过这一次,安然觉得,至少以后面对俞静,都不会不自在了吧?车上,他爱不释手的拥着她问:“现在是三点半,伯母大概五点的时候到家,去买些东西,直接去你家。”
安然愣了一下,这几天生病没给妈妈打电话,他怎么知道的?“你……”薄暮沉没有再回答安然的问题,而是带她去到小区附近的超市买了食材,又一起回家。一路上没有任何遮挡,小区附近的市井流言随着他对安然身体力行的宠爱不攻自破。除了羡慕嫉妒恨,那些背后议论的没有再说过任何的碎语。安然在厨房忙活着做饭,薄暮沉就在客厅沙发上随意坐着,偶尔站起来看看墙上挂着安然全家人的照片。照片里,安然还是七八岁的孩子,抱着安嘉睿,身后是父母左右站着。一家人的笑容都非常美满。而且看安然父亲的面相,透过这张十几年的老照片传达出来的,完全不像个欠下巨额债款不顾家人的男人。而且和安然一样,眼睛里都透着一种清冽。视线最终还是落在了安然的身上,七八岁,非常稚气,扎着双马尾,笑容很甜,虽然一家人朴素无华,却幸福得让人很想要嫉妒。每每看到安然小时候的照片,薄暮沉就会想起十年前,还住在薄家大宅的时候。整个被病魔剧毒缠身,过着水深火热生不如死的日子,那个任由自己辱骂推开,却没有离开过他的小女孩。他认不出来,是因为那时候每隔一天刮骨削肉还不用麻醉的疼痛麻痹了他的神经组织,双眼暂时性盲目。入住薄宅的医疗团队离开的最后十分钟,他恢复了视觉。却只能从窗台上,模模糊糊的看到薄宅大门前一个个离去的身影。他见过她一眼。模糊的随时都足以被遗忘。可那一眼,他记了整整十年,那个模糊的轮廓。偏偏安然小时候的样子,好像被记忆里的轮廓盖住,重叠。虽然他知道,她不是‘她’,在一起这么久了,没有迹象可以表明……安然端着一盘热腾腾的菜出来,放到了桌子上。洁白的双手在围裙上擦了擦,眼睛刻意瞄向那边的薄暮沉。端菜出来?只是她给自己的借口,就是想看看,他一个人在客厅呆着,没有来缠自己,到底在干什么。薄暮沉此时双手插兜,斜斜站着,站在她们家的全家福面前,若有所思的样子。安然看到他的视线都落在了右下,自己小时候的样子。心里有一点窃喜,可当她捻手捻脚的慢慢走近了他,看到他眸光里一抹陌生的神色,她愣住了。这样的他,像一开始在一起的时候,他将她紧紧搂到胸前,看她时候的目光。分明是在透过自己的表象,去探索,去寻找,甚至是怀恋什么人。为什么这种表情又一次出现了?为什么他还在思念,这样的目光,根本就不是对母亲该有的沉浸!“薄暮沉,你在看什么?”
安然不禁发声,语气里都是疑惑和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