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庄和罗家庄差不多。 两个村子都是那种经济条件很落后的偏远山村。 就连村里的中心街都是坑坑洼洼的搓衣板路。 好在库里南的通过性好,地盘够高,调校的也好。 罗竸宁坐在车里倒也感觉不到多少颠簸。 沈雪莉坐在副驾驶位上,扭头看向罗竸宁说: “刚刚你说去我家的时候,我犹豫可不是因为不欢迎你,我是怕我们村这搓衣板路把你这八九百万买的豪车给颠坏了。”
罗竸宁忍俊不禁道:“怎么着,你们不会都以为这八九百万的车是纸糊的吧?”
沈雪莉笑道:“什么纸这么贵呀?我看是金子做的还差不多。”
罗竸宁一边开车,转移话题道:“对了雪莉,我后备箱里给你爸带了点儿东西,待会儿到你家门口了你帮我一块儿拿下来。”
沈雪莉惊讶道:“你能去我爸妈就已经很高兴了,怎么还带了东西啊,我妈指定不能让你往下拿。”
“所以我提前跟你说一声,东西都已经买了,别浪费。”
罗竸宁道:“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都是一些很普通的营养品。 咱俩这么多年老同学了,第一次去你家拜访,总不能空着手去吧。 传出去了别人还以为我多么不懂事儿呢。”
“那……好吧。”
沈雪莹一听罗竸宁说的也在理,便也不再推脱。 两人一边闲聊,在沈雪莉的指挥下,罗竸宁把车停到了一座红砖民房外面。 “就是这儿了,我们家的条件不太好,待会儿你进去了可别嫌弃。”
沈雪莉一边解开身上的安全带,先给罗竸宁打个预防针。 这些年沈雪莉的父亲患病常年卧床不起,整个家全靠她妈妈一个人支撑。 沈雪莉也是在半工半读的状态下才读完大学。 她现在才刚大学毕业一年,赚的钱还不够还家里的外债呢。 “我要嫌弃就不来了。”
罗竸宁一边说着,解开安全带推门下车。 “罗,罗总!您怎么来了!”
沈雪莹在家里听到外面有汽车的声音,一出门看到推门下车的罗竸宁后满脸惊喜。 “雪莹也在家啊,来的正好儿,来帮我搬点儿东西。”
罗竸宁笑着招呼沈雪莹一句,手指按了一些车钥匙打开库里南的后备箱。 “好嘞!”
沈雪莹到底还年轻,她刚步入社会没那么多心思,罗竸宁叫她干嘛她就干嘛。 既不问是什么东西,也不问为什么,腾腾腾几步走到后备箱处就准备搬东西。 “你这丫头……”沈雪莉见妹妹跟罗竸宁这么不客气,她也是一阵无语。 “哟!罗总!您怎么来了!怎么还带了这么东西!使不得,这可使不得,你快拿回去!”
“雪莉雪莹,你俩怎么这么不懂事儿,赶紧给罗总把东西放回去!”
“罗总帮了咱家那么多忙,咱们还没感谢人家呢反倒拿人家的东西,天底下哪儿有这样的道理啊!”
听到外面动静后紧跟着出门的沈雁秋看到罗竸宁和姐妹俩手里拿着的大包小包后赶忙上前阻拦。 罗竸宁笑道:“沈阿姨,这些东西都是我专门买给叔叔的,你可千万别推辞。”
沈雁秋道:“别别别罗总,家里什么东西也不缺,这些东西肯定都不便宜,你赶紧拿回去退了吧。 你人能来我们就已经很高兴了,怎么能让您破费呢。”
“妈,这也是竸宁的一点心意,您就别推辞了。”
沈雪莉在一旁劝慰道:“他这么大一个老板,你让他拿着东西去退货,他不要面子的啊。”
沈雁秋道:“你这孩子说什么呢,罗总帮了咱家那么多忙……” 罗竸宁在一旁打断道:“沈阿姨,你要再这么见外我就不进去了。”
“别别别,别啊!好好好,我不说了,不说了,罗总您快请进。”
沈雁秋一听罗竸宁要走瞬间急了,也不再提礼品的事儿了。 “罗总啊,下次来可别带这么多东西了,多费钱啊,空手来就行。”
“你人能来,我们比什么都高兴。”
沈雁秋一边邀请罗竸宁进门,一边絮絮叨叨说着。 罗竸宁跟在母女三人身后进到院子里。 沈雪莉家的院子大概有100多平,在农村算是小院儿了。 西墙根儿那边有一架葡萄树,东墙根儿下面摆满了粉的红的各种颜色的月季。 主房还是那种小三间带大梁和椽子老房子。 四人说说笑笑穿过小院,跨过一个高门槛后进到正房内。 这会儿已经下午六点多,天色已经开始发暗,正房里采光不好已经是漆黑一片。 一进门,沈雁秋就招呼女儿一句:“二丫赶紧的去开灯。”
沈雪莹把手里的礼盒放下,小跑着跑到里面拽了一下从墙上垂下来的一根灯绳。 咔哒一声,房顶上亮起一盏有些昏暗的小灯泡。 “罗总您快请坐,家里条件不好,让您见笑了。”
开灯后,沈雁秋一脸热情地搬了一张小凳子招呼罗竸宁坐下。 罗竸宁放下手里的礼盒,问道:“沈阿姨,叔叔在那屋呢?我先去看看叔叔。”
“这……那行吧,罗总您跟我来吧。”
沈雁秋犹豫了几秒钟,最后还是点点头,带着罗竸宁进到了东屋。 一进门,罗竸宁看到一张老旧的双人床上躺着一个面容枯槁,瘦的跟皮包骨似的中年男人。 沈雪莹一脸欣喜地上前坐到男人脑袋旁边,伸手握住他的手:“爸,我们罗总来看您了!”
沈雪莉的父亲叫沈永顺,10多年前在镇上大理石厂干活儿卸石头的时候出了工伤事故,差点儿把命都丢了。 在医院昏迷了十多天,最后虽然是保住了小命,但因为脊柱的损伤非常严重,这辈子都只能躺在床上了。 沈永顺当时干活儿的那家大理石厂属于是黑工厂,没有任何保险保障。 出了这么大的工伤,老板也只是象征性地赔了2万块钱了事儿。 赔的这点儿钱还不够他的医药费呢。 沈雁秋去找工厂老板说理,回家的路上被人打了闷棍,差点儿把自己也折进去。 老板还让人警告她,如果不想家人出事儿就别整什么幺蛾子。 普通老百姓哪儿敢跟那些有钱有势的黑心老板们斗法啊。 沈雁秋为了自家孩子的人身安全,只好是打断牙齿往肚里咽。 自那次之后,再没敢去找那家大理石厂老板说理。 这么多年,沈雁秋一个人带着三个孩子着实的吃了不少苦。 直到今年,沈雪莉和沈雪莹姐妹俩去了景区上班,家里的经济状况才有所改善。 “罗……罗总来了?二丫,快扶我翻个身。”
沈永顺听到是罗竸宁来了,赶忙招呼沈雪莹帮他翻身。 沈雪莉和沈雁秋娘俩也赶紧上前帮忙,一块儿帮着沈永顺翻了个身。 沈永顺翻身后,一脸愧疚地看着罗竸宁道:“罗总,我这也下不了床,招待不了你……怠慢您了。”
罗竸宁一脸温和道:“沈叔不用客气,我就是来看看您,看看家里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您已经帮了我们家天大的忙了。”
沈永顺一脸感激道: “我们大丫和二丫在您哪儿上班儿,一个月挣您那么多钱。 真的太谢谢您了,太谢谢您了,我们家的苦日子总算也有了点盼头了。”
罗竸宁笑道:“叔叔你别这么说,雪莉和雪莹在我们景区上班儿挣得工资都是凭她们自己的本事挣来了。 要说感谢也是我感谢她们,感谢她们帮着我们景区开发客户,要不然我们景区也不会有这么多客户。”
沈永顺哽咽道:“罗总您是个大好人,好人会有好报的。”
罗竸宁谦虚道:“叔叔过奖了,我哪儿是什么好人啊,不过是俗人一个罢了……” 沈永顺道:“不不不,罗总您就是,虽然我每天在家里床上躺着不出门,但我也知道咱们十里八乡的老乡们都夸您。 大伙儿都夸您是千年难得一见的大好人,夸您性格好,人品好,哪哪儿都好。”
“……”罗竸宁被沈永顺夸的都有点儿不好意思了。 “要不说这人跟人的差距比人和狗的差距都大呢!”
沈雁秋在一旁感叹一句:“同样是当老板的,差距咋就这么大呢。 罗总人这么好,这么善良,沈建东那个挨千刀的坏的都快流脓水了。”
一提到沈建东,屋里的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压抑,沈永顺和沈雪莉姐妹俩都沉默了。 “沈建东?”
罗竸宁听到这个名字后感觉有点儿耳熟。 猛地一下他想起来为什么感觉耳熟了。 他经常合作的那个给他供应大理石下脚料的老板就叫沈建东。 而且说来也巧了,沈建东也是沈家庄的。 罗竸宁看向沈雁秋问道:“沈阿姨,你说的这个沈建东是不是在镇上开大理石厂的那个?叫什么隆兴石材厂?”
“对,就是他!那个畜生就不是人!”
一提起沈建东,沈雁秋就有点儿咬牙切齿。 “说起来我们两家还沾点亲呢,你叔叔当年在他们石材厂出了事故,他连医药费都不肯出,我去找他理论……” 沈雁秋一脸愤慨地把当年的事情跟罗竸宁说了一遍。 最后抹着眼泪说:“唉!咱们这种小家小户的,要钱没钱,要关系没关系,哪儿敢跟他们那种黑心的老板斗啊。 就算受了再大的委屈,也只能是打断牙齿往肚里咽。”
罗竸宁听完沈雁秋叙述的事情后微微皱眉:“我跟沈建东打过几次交道,感觉挺和气一个人,背地里这么黑呢?”
“欺软怕硬呗!他们那种人两面三刀,太正常了。”
沈雪莉在一旁感叹道:“面对比他们有权有势的人的时候趋炎附势,面对我们这种小老百姓的时候就耍横秀狠。”
“叔叔阿姨,如果你们想起诉沈建东的话,我可以帮你们找最好的律师。”
罗竸宁道:“现在是法治社会,他不敢把你们怎样,你们越是怕他,他越是吃定了你们,越是欺负你们。”
“啊?这……起诉他。”
沈永顺和沈雁秋一听要起诉沈建东心里又开始打鼓了。 沈雁秋犹豫了好一会儿,这才道:“算了吧罗总,我们家的日子好不容易有点儿奔头了,要是再被沈建东打击报复的话,这日子就又没法过了。”
“是啊罗总,谢谢你的关心了,不过……老话说得好,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
沈永顺也说:“我们家最难的那段日子都挺过来了,我们不想再有什么大的变故和隐患了。”
“那行吧,我尊重叔叔阿姨的选择。”
罗竸宁到底是外人,不好给人家做主做决策: “如果你们什么时候想通了,想告他了,随时可以找我,我帮你们找最好的律师。”
“谢谢罗总,谢谢您。”
沈永顺和沈雁秋又是对罗竸宁一阵感激。 罗竸宁又问:“叔叔阿姨在生活中还有什么困难吗?有的话可以跟我说说,没有的话,我就先带雪莉走了,今晚约了同学们一起吃饭。”
“这个……没了,没了!”
沈雁秋犹豫了几秒钟,最后还是没好意思麻烦罗竸宁。 沈雪莉和沈雪莹姐俩去景区上班后,家里的经济条件有所改善,所以沈雁秋想着把自己家的房子拆了,在原址上再盖一处新房。 家里的老房子已经住了三十多年,眼看已经快成危房了,翻修还不如拆了重新盖。 不过,现在乡里有政策,哪怕是在自家的宅基地上建房,也需要去向村委会打报告,然后上报乡里审批。 只有乡里审批下来,你才能动工。 如果没有手续,那就是违建,村里有权给你拆除。 沈家庄的村长沈建明是沈建东的亲哥哥。 沈雪莉家跟沈建东家不对付,沈建明这个当哥的自然是向着他弟弟。 沈雁秋托沈建明办什么事儿,他都是表面上答应的好好的,但根本就不给你办。 审批手续通常来说只需要三五天就能下来。 沈雁秋托沈建明办这事儿已经过去半个多月了也没个准信儿。 什么时候问他都是正在办,让你耐心等,等来等去也只是一场空。 罗竸宁把沈雁秋的纠结看在眼里,笑着说:“沈阿姨,你这还是有事儿啊。 你是信不过我,还是觉得我能力有限帮不到你?”
沈雁秋赶忙道:“不不不,没有,没有,一点点小事儿,就不麻烦罗总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