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雷诺就把自己收拾好下楼来了,他简单的洗了澡,也收敛了自己的心神,让自己看起来平静如常。只是,简心若一眼就看破了他的强撑,也看见了他的手骨上的破皮,但是她什么也没说,只是殷勤地帮他布菜,盛粥。这一顿早饭吃的没滋没味,吃的两人的嘴里都泛着苦味。雷诺硬是把自己撑得要吐了才停手,仿佛此刻吃饭才是他唯一的表达,他默默放下筷子,望着简心若,“吃饱了?”
“嗯。”
简心若也沉默,就这样直愣愣地望着他,恨不得把他的样貌深刻在心底。“小江在机场等你。”
雷诺坐着没动,他不能起身相送,他不能亲眼看着她离开,他做不到!简心若当然明白,她朝着雷诺咧嘴一笑,“我会等你去接我的!”
说着,吞下眼泪,决然转身,上了门口早已经发动了的车子,“开车!”
“太太,不和雷总告别?”
司机老王有些迟疑地望着厅门口,奇怪着雷总为什么不来相送。“告别过了。”
简心若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任何的波澜。车,平稳的开出了海边别墅,与此同时,雷诺几乎是以百米的速度冲到了落地窗前,看着车子背影越来越小,直到看不见。“等我,心若!”
雷诺低低地吟诵了一声,木然地坐在沙发上发呆。这时候,电话响了,是吴七打来的,他的声音在电话里显得很兴奋,“雷少,我有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要听哪一个?”
好消息?坏消息?雷诺实在没有兴致去猜。“随便。”
“这不行,你一定要选一个。”
吴七欠扁的吊他的胃口,“来嘛!选一个!”
“找抽?”
吴七被噎了一下,半晌才泱泱的嘟囔了一句,“没情趣!好了,坏消息就是你和简心若小姐……”他故意顿了一下,可是那头雷诺依然沉默,根本就没上当,也没当一回事,在雷诺的心里,血缘不过是为了下一代才去测的,他根本就不在乎。“好了好了!我说。”
吴七等不到他想要的反应,也没了趣味,直接说了,“你和简小姐DNA比对不符合亲缘关系,所以,你没有妹妹。至于你说的要查你们的基因配比,我认为没必要做了。你想啊,既然你们什么关系都没有,还做个屁呀!”
“啪!”
雷诺直接挂了电话,他神色如常,可是心跳却早已经泄露了他的秘密,他的心如同那战鼓一样疯狂地敲击着,让他几乎不负沉重。在几个深呼吸之后,雷诺颤抖着拨打了江惟仁的电话,“告诉心若,我和她没有关系,孩子……放心生!”
江惟仁楞了一下,才说话,“她没带手机?”
“啊?”
“为什么不亲自跟她说?”
江惟仁缓缓地吐出一口烟雾,有些含糊不清地说,“如果你亲自和她说,她会高兴死的。”
“……”良久,久到江惟仁都要怀疑电话那头有没有人了,雷诺才半是无奈半是萧条的苦笑,“我哪里还能听见她讲话?只怕一听见她的声音,就恨不得抱了她回来,箍在身边再不想放开……”江惟仁也沉默了,半晌才像是保证一样和他说,“在B市,你放心,就算是拼了我这条命我也会护她周全的。”
“谢谢,兄弟。”
雷诺慢吞吞地放下手机,就这样默然坐了很久,直到墙壁上的大钟敲响了八点的整点报时,他才如梦初醒,翻开抽屉找出车钥匙,开了辆车去上班。……“简心若走了?一个人走的?”
一间偏僻的独栋房子里,段成勋的声音掩饰不住惊喜,“那雷诺怎么样?”
电话那头照实禀报,“他去上班了,一切如常。”
什么?段成勋气的把手机都摔了,这雷诺到底是个什么材料做的?老婆跑了,孩子没了他能无所谓?他是不是太坚强了?忽然,段成勋怀疑起来,这事情是不是哪里出了岔子。他找了兰溪雯过来询问,“这几天有没有姜明明的消息?”
兰溪雯摇摇头。“那周淑云呢?”
“这个吗……”兰溪雯斟酌了一下才回答他,“周淑云当时被雷诺的人带走,就没有回过医院和家里。有人看见聂启峰去雷诺家里闹了,然后去了东江市的一家新开的医院。”
“新开的医院?”
段成勋蹙起那好看的眉毛,一双冰冷的眼睛不断的游弋着,“是雷诺的?”
“名义上是荣一鸣主持工作,但是实际控股人是雷诺。”
兰溪雯递过来一张资产注册表,上面分明写着:雷诺占股50%。段成勋的手把那张纸捏成团,狠狠地拍在桌面上,“容家人?怎么不是荣林?荣一鸣是哪里冒出来的?”
“荣林出国了,短时间不会回来了。”
妈的!段成勋骂了句脏话,他还想好好利用荣林对简心若的感情,谁知道这小子没种,跑了。这样一来又让他的计划落空了。“简心若肚子里的孩子确实流掉了?”
兰溪雯摇摇头,“不知道,派去的人没有一个回来的,据说非死即伤。我们的人还没有找到他们,所以没人知道那天在黑诊所里发生了什么。”
“会不会是……”段成勋断然否决了这种可能,“不会的,如果简心若没事,雷诺不会和周淑云撕破脸,他们毕竟当了十多年的母子。”
这时候,门外传来了手下的报告,“先生,找到了帮简心若做手术的医生了。”
“在哪里?”
段成勋急切地出去,却看见一个奄奄一息的男人,躺倒在一旁。“我不是让你们不伤人的吗?”
“不是我们伤的。”
手下很委屈,“是姜明明小姐让人去抢回支票,这个医生死活不给,结果就被那几个乌合之众给捅了。”
原来是那几个没有主子的蓅氓,他们哪一个不是见钱眼开?段成勋无所谓的笑笑,蹲下身子,一只手勾起了那男人满是血污的脸,细细看来,倒是个熟人,原来是陈医生。“段先生?”
陈医生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喊了一声,“送我去医院,我……我快不行了。”
“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就送你去医院。”
段成勋冷血的提了条件。陈医生感觉到浑身发冷,那体内的温度在不断流失,而身上的几处刀伤也锥心刺骨的痛。此时此刻,眼前的这个道貌盎然的段先生竟然还提条件?他怒极气急,“我是帮你做事的!你怎么能……”“那就等着喂狗吧!”
段成勋冷冷的甩开手,嫌弃的掏了块手绢擦拭着手上的血渍,然后那块手绢就像一个蝴蝶一样飘落在他的脸上。尊严终究抵不过对于生命的渴求。陈医生咬了咬牙,艰难地发出了三个字,“你问吧!”
“简心若的孩子拿掉了?”
陈医生愣怔了一下,忽的掩唇狂咳出来,直到咳嗽渐歇才回话,“不拿掉我能活着出手术室?你派去的人可不少呢!”
嗯!段成勋满意的点点头,“当时发生了什么?姜明明呢?”
“我不知道,我拿了钱就走了,谁知道姜明明那个賎人竟然让人来抢我的钱,这是我出卖良心的钱呀!我的钱……”一阵猛烈的咳嗽让陈医生几乎断气,可是他一定要问个明白,“我不过是拿钱做事,为什么要杀我?”
“……与我无关。”
段成勋冷眼看着陈医生越来越苍白的脸,竟然笑了出来,“我给了钱,你拿不到与我何干?”
“你……你说送我去医院的。”
陈医生还抱有最后的一丝希望,哀求他。“不需要了吧?”
段成勋起身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就离开了,他的声音远远地传来,“脏死了,扔远点!”
“畜生,畜生!”
陈医生嘶吼了一声,颓然倒下,在他生命弥留之际,他万分庆幸自己没有说真话,至少他还了简心若的救命之恩,不欠了,不欠了!他缓缓地闭上了眼睛,永远的闭上了。……段成勋从陈医生口中确定了简心若流掉孩子的消息,他的心里一下轻松了起来。凭着他对雷诺的了解,此刻的雷诺一定是想要用工作去掩盖他的伤痛,可是怎么能让他盖住呢?一定要让他痛彻心扉才好呀!段成勋的脸上沾染了一抹阴狠毒辣的邪气,他暗自下决心,一定要让雷诺锥心刺痛,才能稍解自己心头那快要压抑不住的恨意!可是这雷诺失去孩子的大事情,怎么着也要庆祝一下才好。想到这里,段成勋开了车出去。两个小时之后,段成勋来到了墓园,他提着两瓶酒来到了段林青的墓前,一瓶放在坟头,一瓶他喝了一口,“爸爸,很快,我就能报仇了,你知道吗?雷诺的孩子掉了,而且是周淑云那个老妇亲自下手弄得,这一下,他们母子估计反目了。”
“聂氏不过是强弩之末,聂启峰早就废了,这辈子他都没有办法结婚生子。雷诺,他是个死心眼,只认那一个女人。现在那女人走了,他这辈子估计也不会有孩子了。爸,他们聂家断子绝孙了!哈哈哈……”一阵狂笑回荡在阴森森的墓地上,怪渗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