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留下(1 / 1)

“帮我照顾好她。”

司徒世郑重承诺:“放心。”

等到病房门再度打开的时候,路漫漫立刻望过去,却只见到司徒世一个人。“阿远还要忙着处理那堆烂摊子,先回去了。”

路漫漫有点安心,又有点失望。司徒世将她的表情看在眼里,并不多说什么,只是叮嘱道:“我得去和医院的医生讨论下你的病情,小丫头,乖乖躺着,别乱动。”

路漫漫有气无力的回道:“等我能动了,你再这样说。”

病房里,褚伟宇不放心的看着路漫漫黯淡的神色,对她问道:“漫漫,你刚刚和修远,聊的不开心吗?”

不然,怎么会两个人都是这样灰惨惨的脸色?路漫漫的视线焦点落在雪白的天花板上,轻声道:“我刚刚跟他说,以后,就不要再彼此纠缠了。”

“为什么?”

褚伟宇没想到她会做这个决定,这些天他清楚明白的看到,路漫漫和齐修远的关系正在一点点转好,这次两个人历经生死,不是应该感情更进一步吗?路漫漫突然换了个话题,对褚伟宇问道:“伟宇,你对霏月,是什么样的印象?”

“她……”褚伟宇语塞,最后只说出一句,“是个很可怜又很可悲的女人。”

路漫漫勾了勾嘴角:“我从她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她盯着天花板,仿佛能在那里看到某个人的倒影,对褚伟宇缓缓道出心中的隐秘。“我的确很喜欢修远,从小到大,越来越喜欢。你知道吗,就算我离开了他,可我依然没有考虑过,假如他不爱我了,我会怎么办。”

“当看到霏月的时候,我知道,爱情是真的会让人发疯。修远会为了我冲动到杀人,而我呢?假如有一天,修远不爱我了,我会不会像霏月那样杀了别人。”

路漫漫平静的看着褚伟宇,肯定的说道:“我会杀了他,然后再自杀。”

齐修远爱路漫漫,是她将近十年的人生里,最大的生存动力。假如失去了,她一定会疯,她不是没有对齐修远的独占欲,就是因为独占欲太强,所以,才更可怕。她果然,像极了母亲。“漫漫,你的假设不成立。”

褚伟宇声音艰涩的提醒她,“你和齐修远彼此相爱,不会有那样的时候,你只是自己在吓自己。”

对自己喜欢的女孩子,开解她和另一个男人相爱,褚伟宇想,这世上大概没有比他更荒谬的人了。他却还甘之如饴,如果路漫漫或者齐修远是疯了,那么,他大概就是傻了。路漫漫茫然的视线找不到落点,轻声道:“是吗?”

“是,齐修远和你,是不会走到那一步的。你只是当局者迷,而我,是旁观者清。”

褚伟宇的声音温和,冷静的叙说着,这段关系里,他只是个旁观者。“伟宇,我和齐修远在一起,真的不会害了他吗?”

路漫漫抓住了褚伟宇给她的一点信心,谨慎的问着。“不会的。”

病房门外,齐修远站在门边上,高大的身影隐匿在墙壁后面,司徒世离开时留了一条缝隙,让他能听清病房里的对话。听到路漫漫的疑惑,齐修远心疼的笑,他的漫漫,怎么会这么傻?就算有一天,路漫漫真的把刀插进他的胸腔,他也不会后悔和她在一起。因为,他明明那么爱她,胜过生命。路漫漫的养伤,是一段漫长而枯燥的生活,齐修远听了司徒世的建议,暂时不出现在她面前,免得刺激到她。但仍旧每天都到医院,站在门边静静听她和褚伟宇的对话。在司徒世的精心治疗下,路漫漫为期一月的住院生涯,即将完结。齐修远结束了总公司的高管会议,和之前一个月里的每一天一样,来到她的病房门口。夏日灿烂的阳光嚣张的霸占着房间,把每一处都照的无比明亮,窗台的几盆绿植茁壮成长,一派生机勃勃的模样。病床上,路漫漫气色红润,靠坐在床头,说话的时候不再像之前那样气都不够喘。她一边吃着水果,一边和褚伟宇聊天。这一个月来,褚伟宇每天到医院报道,风雨无阻,不曾间断。“住了这么久,我都有点舍不得这里了。”

路漫漫喀嚓咬了一口苹果,和褚伟宇玩笑道。褚伟宇端着杯茶静静的品,一句话点破她的心思:“是舍不得出院,还是舍不得离开这里去美国?”

“只是舍不得出院而已,我住习惯了嘛!”

路漫漫笑得有些不自然,“画展都结束了,我当然要回美国去了。”

褚伟宇放下茶杯,对路漫漫的固执快要无计可施。“漫漫,你该对自己,对修远都多一点信心。而且,现在修远能一直追在你身后,是因为他还相信,能得到你的回应,可是如果你继续逃避下去,总有一天,修远也会累的。”

路漫漫放在被子上的手缓缓收紧,不吭不响。褚伟宇见她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又继续道:“看清你自己的心,漫漫,别等到有一天修远真的累了,追不动了,你回头发现你把距离拉开太远,无法弥补的时候才去后悔。”

褚伟宇的想法,其实很简单,他和路漫漫之间的距离,是永远没办法跨越过去的一道鸿沟。那么,就让她回到她想去的地方,让她想要的人照顾她。爱情里,总要有个傻瓜乐于成全,才会有个比较美满的结果,如果对方是路漫漫,他乐于做那个傻瓜,心甘情愿。路漫漫看着阳光灿烂的窗外:“伟宇,或许已经晚了。”

在她说出不要再互相纠缠之后,齐修远整整一个月,都未曾踏足病房一步。也许,她的狠心,真的让齐修远感到累了。明明是她自己求来的结果,可为什么,这样难过?褚伟宇偷瞄着那个落在病房门前的人影,肯定的对路漫漫说道:“不会晚的。”

以齐修远死不放弃的决心,只要路漫漫肯回头,只怕再过个三五十年,都不会晚。路漫漫勾了勾嘴角,脸上却没什么笑意。床头那只属于路漫漫的手机响起,打断了她和褚伟宇的对话。来电显示上的人名,让路漫漫心头突的一跳。那里写着三个曾在她心尖上滚过无数次的字,齐修远。铃声响个不停,惊回路漫漫的心思,她拿起电话接通,却不敢先开口。“司徒告诉我,你明天出院。”

“嗯,对。”

路漫漫讷讷的回答。“按照原本的计划,你该回美国了吧?”

路漫漫楞了一下,才回答道:“是的。”

他打这通电话来,是催她离开的?电话那头的齐修远沉吟了一会,才说道:“我得告诉你一个消息,是好是坏,需要你自己判断。”

“你说。”

路漫漫想,没有比他赶她回美国更糟糕的消息了。齐修远的声音带着几分轻快:“我不久前和你的顶头上司通过电话,他体恤你因公事受伤,决定安排你留在国内一阵子,专门负责这边的活动策划,也算是让你在故乡好好养伤。”

他靠在病房外的墙上,许久没听到路漫漫的回答,催促道:“你呢,要不要留下?”

留下。这两个字像是最甜美的符咒,在路漫漫心坎上渐渐融化,烙在血肉里。路漫漫咬了咬唇,有点别扭的说道:“既然,是公司的安排,我留下。”

齐修远轻笑了一声,不知是因为她的别扭,还是因为她的那句“留下”,亦或者,两者皆有。“还有其他事吗?”

路漫漫因为他的笑声而有些羞恼,仿佛隔着电话被他看穿了自己的动摇。“没有了。”

齐修远在挂电话之前又补了一句,“明天出院的时候,我来接你。”

“不用……”麻烦你了。路漫漫望着被迅速切断的电话,拒绝的话只说了一半,虽然关键词还是说出来了。褚伟宇看她美丽的眉眼都染上生动的颜色,便知道打电话的人是谁。“决定留下了?”

“嗯。”

路漫漫握着手机,到这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怎样的决定。再度面对齐修远,对她来说,会是个大挑战。褚伟宇看着那抹还守在病房外的人影,意有所指的喃喃道:“那就好,不然有人快要急死了。”

“什么?”

路漫漫没听清他的话,只听到急死了。“没,我说你现在估计该急着出院了。”

褚伟宇若无其事的收回视线,对路漫漫打趣。路漫漫清了清喉咙,反驳道:“哪有,我还想跟司徒世再申请多住两天呢,一出院就要开始工作,接受资本主义剥削了。”

褚伟宇对她的回答一笑而过,端起温热的茶水,继续啜饮。茶水如喉,苦涩过后,却久久等不到回甘。就像是心里不能示人的苦,都蔓延到了舌尖,盘桓不去。病房外,齐修远因为路漫漫的一句话,沉着脸到院长办公室去找司徒世。司徒世正在和想留他做客座医生的院长扯皮,一见到齐修远来了,直接从座位上蹦起来,哥俩好的搂着他的肩膀往外走。“院长,我和阿远谈点事,你先忙,你先忙。”

走出院长办公室,齐修远了然道:“又被缠着留在医院了?”

“为了你们家那个小丫头,我算是倒了大霉了。”

司徒世长叹一声,发愁的要命。当时事出紧急,司徒世是通过院长借用了医院的手术室,按理说,这算是违规行为,但院长还是答应了下来。事后,医院里相关科室的专家全都绕着路漫漫一个人转,就差找个香案把她当祖奶奶供起来。医院方面的动作,除非司徒世是傻子,才会猜不出为什么。现在欠了人情,要是路漫漫一出院,他就拍拍屁股走人,未免有些招人骂了。事不关己,齐修远不疼不痒的道:“反正你也不是没当过医生,回医院又怎么样?”

司徒世瞪他一眼:“你信不信我让那小丫头再住一个月的院,让你再当一个月的门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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