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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四章 从这里出去(1 / 1)

路漫漫坐在边上,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因为怀孕的关系,她向来喜欢在床上睡觉,却没有想到,在这种下午的时候会被孙轩叫起来吃饭。七个月了,他只要在这里,每天都会和路漫漫同桌吃饭。她有的时候真的觉得自己根本看不懂眼前这个男人。他对她,是没有爱的,可是,他却一而再,再而三地与自己做着仿佛亲人之间应该做的事情——一起吃饭,一起散步,一起看电视,最可怕的是,两人一起吃饭的时候,他总会命令路漫漫给自己夹菜,直到自己的碗里已经塞满了所有的菜,他才会慢慢挑出一些比较好的菜给路漫漫夹回去。他们“礼尚往来”地客气着。只是,路漫漫的话也越来越少,很多时候,她都会摸着自己的大肚子,望着窗外出神。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越来越有一个作为母亲的样子。尽管她一如既往地冷漠,可是她却更加柔和了,这让她的样子看上去虽不如原来那样清灵,却渐渐加深了女人独特的韵味。也让她……更像她。孙轩不自觉地看着路漫漫出了神。她正低头吃饭,丝毫没有注意到孙轩越来越炙热的光芒。正在这时,她的筷子轻轻触碰到了碗,发出了虽然不大,却是清脆的声音,与此同时,孙轩又变回了原来的样子。他匆匆放下了碗筷,有些狼狈地说道,“我吃饱了,有什么事的话,你就按你床边的电话。”

路漫漫蓦然抬头,神色淡然地轻轻“嗯”了一声。她早就见怪不怪,坐怀不乱了。孙轩一走,就有佣人上来收拾碗筷。比起一开始来到这里,路漫漫所过的日子其实已经好得太多太多了。这也让她更有时间琢磨着怎么离开这里。现在肯定是不行的,七个月过去了,她也即将临盆,与当初微微隆起的那一块不同,现在的她肚子大得太多太多,她甚至还能感觉到生命的跳动。这一方小小的天地,他十分安稳,这一点,她始终是欣慰的。见佣人已经收拾好了碗筷,路漫漫适才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也许是因为突然站起来的缘故,她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连忙撑着自己身后的椅子,才勉强将自己的身形稳住,而这一刻,却是一阵剧痛侵袭而来。她变得恐慌,不安。一双大而亮的眼睛也随着这突如其来的症状而变得胆怯。“快,快帮我!”

顺着剧痛,她大声而又惊惶得说道,“快,快!”

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大脑之中是一片空白。她的声音一落下,一个佣人上前将路漫漫扶到床上,另一个佣人已经出去找帮手了。孙轩身边的佣人几乎都是女人,所以,在看到路漫漫脸色苍白的时候,那佣人连忙轻拍着她的肩膀,温声说道,“路小姐,你应该是要生了,不要紧张,放松……深呼吸……”路漫漫只能按她说的话来照做。可是,她怎么可能完全放松?她努力做着深呼吸,一遍又一遍地顺着深呼吸来稳定自己的情绪,然而,却是毫无作用,她将自己的手握成拳头,整个指甲几乎都快嵌入掌心。可是这疼痛,并不能让她感觉到一丝一毫的安慰。她的额头上满是汗珠,不知道是不是疼痛过盛的关系,她面前的那白色的天花板上,赫然出现了齐修远的影子,这七个月以来,她都努力不去想他,因为每次想到他,她都必须自欺欺人,否则,她的心里只会满满的都是酸涩。可是突然间,她忽然觉得肚子似乎也没那么痛了。甚至,她都没有注意到,她的身边已经围满了佣人,而在她们的身后,花姨呵斥了一声,“这里哪里需要那么多人?统统给我出去!”

花姨也算是孙轩从小到大的保姆,所以,她在佣人当中也算是德高望重了。她一开口,所有人都战战兢兢地退了出去,她们倒也不是好奇路漫漫的事情,只是,如果路漫漫出了事情,孙轩肯定会用各种各样的手段来惩罚她们。她们的不安,并不比路漫漫少多少。房间里一下子走掉了几个人,忽然就变得安静而又空旷。路漫漫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似是没有感觉到周围所发生的一切。一切都按照步骤来进行。等到孙轩到达路漫漫房门口的时候,已经听到花姨在里面喊道,“用力!孩子的头已经出来了!”

不知道听到了多少次的“用力”,孙轩忽然发现,他居然也有那么一丝莫名其妙的紧张。他在怔忡之间,不知道过了多久,竟是“哇”得一声,房间里瞬间传来了小孩子的哭泣声。可是花姨并没有出来。这个时候,路漫漫几乎已经用尽了自己所有的力气,她觉得很累很累,仿佛除了力气,她的生命也在一点一滴的流逝。齐修远不在身边,她竟是都没有力气举起手看看自己的孩子。她早已疼得一点知觉都没有了。“路小姐!你再加把劲!肚子里还有一个!”

花姨用力晃了晃路漫漫的手臂,似是想让她尽快醒来。还有一个?路漫漫甚至都没有力气继续惊讶,那其中一个孩子,已经是她最大的极限了。“不……”“路小姐,再坚持最后一下,否则你会因为难产而死的。”

花姨的声音传来了路漫漫的耳畔。难产……而死吗?如果她死了,她就看不到自己的孩子了。如果她死了,她就再也没有办法见到齐修远了,曾经他对她百般宠爱万般纵容,可是此时此刻,她竟是无法回报他的爱吗?尽管此时,路漫漫的呼吸已经浅的微不可闻,可是,她仍然强撑着,用着自己那已经透支而又麻木的力气,连喊一声都会让她觉得浪费,连抬起眼皮都会让她觉得十分吃力。“用力!”

这两个字不知道在房间里传来了多少遍。孙轩只觉得,自己从来都没有过这样的体会。如果,如果他是孩子的父亲,如果躺在里面的那个人,是他魂牵梦绕的身影,那该有多好?可是,上天仿佛只怕是跟他开了个玩笑,他连身世都是个笑话,既然如此,那又何必约束他的行为不再荒唐?如果房间里的人根本不是路漫漫,只怕他早就破门而入了。时间渐渐流逝,窗外的知了不知道已经嘈杂了几千几万遍,可是,它们是何曾的“知了”呢?他不知道自己失神了多久,只知道,夜色暗透了的时候,花姨已经抱着一对孩子出来了。是一对龙凤胎。孙轩看着这对孩子,心里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滋味。“少爷,需要把孩子抱去给路小姐看吗?”

花姨威严的声音中也透出了一丝罕见疲累与乏力,她一边说着,一边擦了擦自己额角的汗。“不必了。”

孙轩的声音已经稳了下来,一如既往地带着些许阴鹜,“路小姐怎么样了?”

“她睡下了。”

花姨朝着房间里看了一眼,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这一次她的元气伤的太过厉害,恐怕最起码也要卧床半个月左右。”

“花姨,你帮我照看一下,半个月以后我再派车把你送出去。”

实际上,花姨早就已经辞职回家养老了,这一次如果孙轩专程请她帮忙,只怕她也是不会再管孙家的事情了。“好,那我下去了。”

孙轩接过花姨手中的那一对龙凤胎,他们还很小,眼睛都睁不开的样子。他早就已经准备好了一切设施,于是他也只是抱了一会,连忙叫佣人把两个孩子带下去了。他推门而入,路漫漫不知道是熟睡还是昏厥,她的头发已经全部濡湿,贴在她的苍白的面颊上。她的手贴在肚子上,起伏却并不大。孙轩不自觉地就坐在了床边。他的动静并不大,却让路漫漫醒了过来,她的眼睛睁开了一条缝,里面是盈盈的光芒,“孩子呢……”她的手指微松,渐渐踱到了孙轩的衣角。“死了。”

他毫不留情地吐出了这两个字,甚至都不管不顾眼前的路漫漫究竟有多脆弱,那仿佛风一吹就会散了似的,不堪一击。她咬了咬唇,绝望的闭上了眼睛,眼泪顺着眼角滑过,“求……求你……别……骗我……”这几个字她说得十分吃力。孙轩忽然陷入了沉默。接下来的几天,孙轩再也没有出现过。路漫漫翻身下床,不过几天时间,她已经努力地恢复着自己,因为她早就准备好一切,这一次,是她离开这里的最好时机。她在窗帘外看着楼下,踏出了房间,立时,一个佣人连忙跟了过来。“我只是去下面走走,你不用跟着我了。”

路漫漫说着。那个佣人点了点头,倒也真的没在跟着。路漫漫刚刚临盆没几天,这个时候,她是完全没有力气逃跑的,更何况,这座别墅的外面还有一座大门,想必她也是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逃出去的。只是——这七个月以来,路漫漫早就研究过整个别墅的规律。如果她没有算错的话,在今天,会有一辆送蔬菜的卡车开出去,所以,她也是选择这个时候混出去。只是……一走出别墅,路漫漫就感觉到太阳光的强烈,刺眼得让她不禁眼中有了一些酸涩。只是对不起她的孩子了。她现在都不知道自己的孩子究竟是生还是死,只有她从这里出去,只有出去,她才能想办法把自己的孩子弄出来,否则,她就会一直被关在这里,她这样无疑是被动的,所以,她一定,也必须要从这里出去!路漫漫走到了一边,就开始查看四周——她必须要躲开这里所有的佣人,因为,她的机会只有一次。她不能任由时间再蹉跎下去。七个月了,她不知道齐修远是否还与自己想象中的样子一样。只是,她的心脏仍然扑通扑通得跳动着,雀跃着。阳光在她的脸上打上了一层明显的红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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