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和人打架,对象还是谢舜钦。以她的力量根本打不过谢舜钦,没多久就会被他制伏的。苏洛心知道自己时间紧迫,记得电视里说过,攻击比自己强的人就只能下狠手,挑对方身上最脆弱的地方下手。她弯曲食指和中指,频频朝着谢舜钦的面门袭去。谢舜钦看得鹰眸一眯,这狠心的女人,居然要抠他眼睛!如此歹毒的招式,竟然用在他身上!苏洛心挥了半天拳头,胳膊早已用不出什么劲道,但偏偏她的两根手指像剑刃一样,一下一下戳在了他的心头上,让他很疼。苏洛心故意曲起手指造成她要袭击谢舜钦眼睛的假象,其实真正的重点根本不放在这里,而是放在男人的下半身。对不起了,她在心里默念道。膝盖顶起,对着谢舜钦的下半身攻去。他不设防,真的被她蹭到了一点,条件反射地手背一劈,苏洛心被他甩得整个人掀出去。眼看就要撞到那张四方桌。谢舜钦迅速出手,一把揽在她的腰际。巨大的惯性使得他也跟着摔出去,却在要撞到桌子前,带着苏洛心转了几度,而自己的背整个砸在了桌子上。小方桌被砸烂,两人一起摔在了水泥地上。谢舜钦痛苦地皱了皱眉,苏洛心知道他一定是牵动了伤口,她抱着他的身体,眼睛哭得红红的,“谢舜钦,就当我求你了,你放过梁皓初吧,我跟你回去,保证乖乖地再也不跑了!”
谢舜钦痛得一时间憋着气,不能说出话来。而那头梁皓初看着两人,红着双瞳,愤怒地低喊:“洛心,别求他!跟他在一起,你就永远失去了自由,他不敢杀我!”
梁皓初的话让苏洛心脸色更加苍白无色,她的话不能激怒谢舜钦,但是梁皓初却可以!她见谢舜钦的右手微微一动,骇了一跳,忙一把握住他的手,就怕他给手下下达指令。谢舜钦知道背后的伤口一定溃烂了,毕竟喝了一夜酒。疼痛让他的唇色有些泛白,但是陷在伤心无望里的苏洛心没有注意到。他弯唇笑了笑,缓慢而轻声地问:“你觉得呢,我敢不敢?”
苏洛心握着他的手还在轻颤,掌心里汗湿的一片透出她几许羸弱。谢舜钦用力地挣开了她的手,然后抚上她的头,把被汗水浸湿的头发都拨开。自从被他抓住,这还是谢舜钦第一次这样近距离碰她。但是眼底含着的情愫,以及动作背后的意义,都和过去不一样。有什么东西,在她的这次逃跑中改变了。谢舜钦的一些东西,被她给丢了。迷途知返,也找不回来了。“洛洛,你为他流了这么多泪,如果他真的死了,你怕是会怨我一辈子。”
男人的食指在她脸上轻轻敲着,“这样吧,我给你一个救他的机会。”
“……”苏洛心双眸睁大。却没有流露出惊喜,因为谢舜钦的脸色那样阴晴不定,她没那么天真。甚至,他说出这样的话来,背后藏着更危险的用意。“谢舜钦,别玩了,我认输了,也认错了,难道这样还不够吗?”
“我说过,认错不代表你不需要付出代价,你这么倔,只有付出了代价才会记得教训。”
他撑起身子站起来,将半跪在地依旧保持那个姿势的苏洛心给拽了起来。然后他下令,“准备一把左轮手枪,把梁皓初带下去。”
“你要玩什么?”
听到左轮手枪的时候,苏洛心脑子里的一根弦绷紧了,却因为她过于紧张,一时间有点反应不过来,这背后的意义。“俄罗斯轮盘赌。”
他说得字字低沉,沉暗粗粝的嗓音带着凛冽的残酷,寒冷刺骨。苏洛心倏地脑子里空白一片,感觉自己的神经都麻木了。俄罗斯轮盘赌——最残酷的赌博游戏。在左轮手枪的六个弹槽中放入一颗或多颗子弹,任意旋转转轮之后,关上转轮。每开一枪,便有六分之一的可能性会中弹身亡。谢舜钦要玩这个?怎么玩?让她和梁皓初轮流开枪?苏洛心觉得自己的血液在倒流,浑身都僵硬麻木了,呼吸变得沉重,她听到自己急促的喘息。谢舜钦已经下楼,梁皓初也被人带走,经过苏洛心面前的时候,他用唇语无形地说:“不值得。”
苏洛心捏紧了拳头,澄澈的眸中焕发出某种坚定的神采。她今天才知道,梁皓初默默爱了她这么多年,还为了她放弃学业。他为她牺牲这么多,她以前不知道也就算了,现在知道了便不可以继续欠他。值不值得不是他说了算,她必须救他!被人推着走到了楼下,一些器具已经准备完毕。一张破败的长方形木桌,梁皓初被人压在一边坐着。谢舜钦坐在他对面,交叠着双腿。中间的桌面上,放着一把左轮手枪、一把瑞士军刀和一枚子弹。苏洛心瞳仁缩了下,竟然没有勇气走到二人面前。谢舜钦冷冷地扯了下嘴角,毫无温度地看向她,“怎么不敢过来了?我给了你机会,再不过来就视为你自动放弃了。”
苏洛心咬了咬牙关,将那些细碎的害怕颤抖咽回了肚子里,走过去看着谢舜钦,“我和他轮流开枪吗?”
“不不不。”
谢舜钦摇摇头,拿起手枪和子弹,当着苏洛心的面,将子弹装进了一个弹槽。“我给你两个选择。”
他右手拿着枪,左手又拿过瑞士军刀,明晃晃的刀面花了苏洛心的眼。他的唇角勾着阴冷的笑意,眸光犀利,“一,我动手,用刀刺穿他的右手,二,你动手。”
他说着合上了弹槽,修长的手指抚着,旋转了起来。梁皓初学的是建筑设计,何况他以后还要继承家业,他的右手和头脑就是梁氏建筑最值钱的不动产,他的手不能废,苏洛心当然选择自己动手。“好,我选第二个。”
谢舜钦眼中寒芒一闪,套着手枪在指间转了一圈,拉过苏洛心的手,把枪交到她的手心,用循循善诱的口气跟她道:“左轮手枪一共六个弹槽,一枚子弹,我给你三次开枪的机会,只要前三发都是空弹,我二话不说就放他走。”
三次开枪的机会,那也就是说,梁皓初能逃过这劫的几率是百分之五十。苏洛心狠命咬了下下唇,逼迫自己清醒,也为自己打气。或许,老天爷会可怜他们,让幸运之神站在她这一边。谢舜钦甩了个眼神给手下,那人扯着梁皓初的手放到桌面上,掰开他紧握的拳头,摊平了摁住手腕。苏洛心看着梁皓初心疼不已,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五指收拢,用力地捏紧了左轮手枪。这还是她第一次摸到真枪,果然是沉甸甸的,和她的心情一样。脸上因为哭过,有些干巴巴的,她抹了一把脸,然后举枪,对准了梁皓初的手背。枪口却被一只手挡开,她听到谢舜钦低沉的冷笑,“我给你救他的机会,可不是让你对着他的手,而是脑袋,太阳穴,明白吗?”
她霍地转头,一双黑眸狠狠瞪着谢舜钦,咬牙切齿,“适可而止好吗?”
“你逃跑的时候,想过适可而止吗?”
他嘲笑她的天真。而她全然不知,看到她流泪,谢舜钦的心里有多么难受,就像被一只手紧紧抓住了心脏,揪得特别疼。可是,既然这眼泪不是为他流的,他何必去在意?她为其他男人流的泪越多,只会让他更想杀人。他舍不得杀死她,就要让梁皓初来承受这份痛苦。但,痛苦不会转移。他折磨梁皓初,又何尝不是在自虐?“我……”如果换做是以前,苏洛心一定会跟他呛下去,她这么挖空心思想要逃跑不还是被他逼出来的,他才应该好好反思一下自己。但是现在,苏洛心没这个心情,也没这个胆子。她低下头去,“我其实……”有后悔过,有那么一秒的冲动,想回去跟你认错的。但是谢舜钦看她一副哭丧的表情,就自然而然认为她要给自己狡辩。这个女人撒起慌来脸不红心不跳,他不想再一次心软,于是不耐烦地打断了她,“趁我没有改变主意,你最好快点开枪。”
说起来谢舜钦阴晴不定,他见她迟迟不开枪,万一惹怒了他,大概真的连这百分之五十的几率都给毁了。苏洛心看向梁皓初,见他脸色苍白虚弱,但见到她投来的目光,眼中还是升起一片信任的淡笑,暖暖的。苏洛心鼻子发酸,却努力压制下去,她抬起手腕,将枪口瞄准了梁皓初的额头。应该不至于第一枪就会中弹这么倒霉吧,她只能如此安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