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景仲言从小打大,何时受过这种委屈,他又怎么甘心受这种委屈。乔蕊她算什么,凭什么这么狂,凭什么能一次次的刺痛他,凭什么刺痛后,还要他独自强忍,心甘情愿的被她偶尔的温柔迷惑,被她偶然的笑靥失神,再重复着,为她无意或者有意的伤害痛苦?他现在真的困惑了,他觉得自己忍不了了,忍耐一门,向来不是他的专长,他遇事果断,行事快速,从来不是拖拖拉拉的人,是他不想吓着她,才循序渐进,用尽人生最大的耐力,可她给他的回报是什么?她到底想他怎么样?乔蕊怔怔的看着他,张不开嘴,说不出话。她不想他怎么样,她没什么魅力,不算什么了不起的人,也没什么本事,她这么弱,这么笨,这么傻,他又为什么要这样?他喜欢她,这件事她今天才知道,现在才知道,可是他喜欢,她就要接受吗?怎么接受?她有什么资格去接受?他说得这么委屈,这么可怜,好像是她欺负了他,可到底是谁委屈,是谁可怜,是谁不明所以的被他牵着鼻子走到现在。从来没想过假婚?那他们的一开始是什么?是他处心积虑的一个局?骗她结婚,骗她同居,现在还要骗她同房?乔蕊不懂,真的还很不懂,一不懂自己有什么能让这个高高在上的男人花这么多心思,二来不懂,他又为什么觉得,她必须接受他这些心思?房间里的气氛急剧低下,空气的冷意也越来越浓。乔蕊站在原地,仰头看着他,目光触及了他眼底的痛苦,也触及了他面上的铁青。“景总,你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吗?”
她的声音很沉,难得的沉,难得的静。景仲言表情一顿,突然眼眸一缩,瞳孔晃动了一下,移开眸:“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今天可以不搬,但早晚要搬,你先去洗澡。”
说完,他迫不及待的往门外走。乔蕊上前拦住他:“你知道我在想什么。”
她这句话,是肯定句。景仲言深深看她一眼,握住她的肩膀,将她移开,抬脚走了出去。他的脚步很快,眨眼间已经下了楼。乔蕊看着他穿着睡衣,楼下房门开了又关,房间里,哪里还有半个人。她目光微深,她刚才想问他——“景总,我们可以提前离婚吗?”
可他走了,他猜到了,所以走得那么快。景仲言的确猜到了,这也是他一直不敢逼乔蕊的原因,她是一只乌龟,遇事就会退缩,知道他对她有心思,她就要搬走,知道他喜欢她,她就要离婚,这个不难猜,他从一开始就知道她的性格。就如他说的,知己知己,乔蕊,他已经知透了,性格,脾气,遇事的处理方式,他早就记清楚了。他刚才真是气急了,否则不会说那种话,那种逼着她离开的话。他该冷静点,该一直冷静下去。失控会有多严重的后果,现在,他算是知道了。这一夜,景仲言在车里,乔蕊在房里,两人,都是一夜未眠。而两人不知,大洋彼岸,美国阿拉斯加州波弗特海附近一栋三层别墅里,有人,也是一夜未眠。时卿看着电脑里,那邮件信息,手边,放着之前被挂断的手机。他目光微沉,向来俊美放荡的容貌,此刻却带了几分深沉,他额前的碎发弯曲,有些湿润,显然是刚洗过澡,就连身上,都带着微热的暖意。此时,身后有人唤他:“时,球赛开始了。”
他侧眸,起身,穿着睡衣,前胸敞着,出了房间。客厅里,两男一女正窝在沙发上看球赛,今晚又洲际杯,在他家加完班,其他人懒得走,这里靠海,离市区太远,回去起码要两个多小时车程,便索性在他这儿睡一晚。这种事以前也常发生,三人都不觉得又不妥。此时球赛也开始了,两男一女都兴致勃勃,可突然,前面的屏幕黑了。三人怒目,回头看向沙发后面,拿着遥控器,目光慵懒的男人。“时,你搞什么,快打开,要开始了。”
时卿眸色未动,绕过沙发,走到另一处沙发:“刚才谁进了我房间。”
三人对视一眼,最右边的蓝眼金发的白种男子嘿嘿一笑:“又不是在房间里藏了女人,你还怕被我们看到?”
“谁。”
时卿重复问一句,表情依旧慵懒。三人中,另一个黑眼褐发的男人却顿了一下:“我进去过,发了资料到你邮箱,帮你接收,对了,还看到琳达又找你了,我帮你回了她几句,估计她以后不会烦你了。”
“琳达?哦,那个金发美女,怎么,她还在纠缠你?时,要我说这种女人又不丑,你就收了吧,上一上,也没损失。”
蓝眼男子放荡一笑。三人中唯一的女人,却是个中国人,她眉头微蹙,看看褐发男子,又看看时卿,总觉得事情不是这么简单:“时,怎么了?不会是约翰删了你什么重要东西吧。”
“我没有,我什么都没删。”
褐发男子约翰急忙申明。时卿面色越来越沉,中国女人思索了一会儿,想到问题症结:“我记得琳达好像是中国人,约翰,你跟她用中文对话的?”
“别小看我,我也学了两年中文了好吗?”
约翰得意的哼一声。时卿面色更加难看:“不是琳达。”
中国女人一愣,随即捂嘴:“不是琳达,难道是……我去,是乔蕊?”
“乔蕊?”
蓝眼男子克里斯用生硬的中文重复这个名字,表情一顿:“哦,时的小新娘,不过这名字真绕口,她怎么了?”
那中国女人一拍褐发男子的头,眼神变凶:“你回了乔蕊的邮件?以为是琳达?所以你说什么了?”
褐发男子很委屈:“就说了两句,能逼退女人的话。”
时卿突然站起来,将手中遥控丢下,冷静注目三人:“出去。”
“时,我真的以为是琳达,上次她还到处说,她要到你的邮箱了,会继续联系你,我以为那是她。”
“时,到底怎么了?”
蓝颜男子克里斯还很好奇。那中国女人却一手提着一人,忌惮的看了时卿一眼,将两人往外拖:“走了走了,别说了。”
两人被带走,还有些愤愤不平。“洲际杯就要开始了,不就是一条邮件吗?时也至于这么大惊小怪。”
克里斯满脸不高兴。“就是,我就是条邮件,莫,你认识那个,乔,乔蕊?她到底是谁?”
约翰也问。莫歆看看两人,头疼的按按太阳穴。她不认识乔蕊,但是她看过她的照片,一张夹在时卿皮夹里的合照,照片里,有三人,一位慈眉善目的老者,一位清隽欣长的少年,还有一位满脸灿烂的女孩。那张照片已经有些泛旧,边框都脏了,可时卿却非常珍视,不管换多少个皮夹,那张照片,始终在里面。她曾今好奇的问过,另外两人是谁,时卿只说了三个字,我家人。是他的家人,那应该就是,爷爷妹妹之类的,不过据他所知,时卿,是孤儿。至少,他来美国时,对他们做自我介绍时提到过,他就是孤儿。所以那两个人是谁?在长达三年的相处下,莫歆总算慢慢搞清楚,那位老者,是一位大学教授,也是一位曾经在时卿游走悬崖边缘时,及时拉他,并将他教育成才的恩人,而那个女孩,是教授的外孙女,也是时卿的,青梅竹马。美国外放的辣妹很多,时卿身边从不缺女人,但是莫歆总觉得,这些女人,过眼云烟,连谁是谁她都不用记,她只需记得一个名字,乔蕊。那个女孩,那个在照片里,笑得灿烂夺目,鲜艳得仿佛太阳一般的女孩,大概只有她,才是唯一能在时卿心底留下痕迹的女人。或许,也只有那样灿烂的人,才配得上时卿吧。想到这儿,莫歆看约翰的目光,又有些同情:“她是谁你们不用管,不过约翰,你那女朋友估计也该分手了,你往后一年都没时间陪她了。”
“什么意思?”
“明天开始,你会加班,并且,天天连续加班一年。”
克里斯像突然想到什么不堪回首的过去,表情一顿,又深深的看了约翰一眼:“我懂了,约翰,你,做好准备。”
“欧漏,不可能吧!”
约翰捂着头,也想到了什么,可又觉得不可能:“上次克里斯是把那么重要的资料弄丢了,害得签约没签成,时才惩罚他,让他加了一年的班,我可什么都没做,我就回了条邮件。”
“相信我,这比没签约更严重。”
莫歆同情的摇摇头:“说不定,还不止一年。”
约翰崩溃。克里斯却更加好奇了。那个乔蕊,到底是谁?不过他相信,他很快就会知道了,成雪已经去中国了,他们,估计过不了多久,也会连续去了。到时候,有意思的事,估计还有很多,他都有点迫不及待了。这么一想,今晚的洲际杯,似乎也不那么重要了。清晨的阳光,印着透明玻璃窗,折射进来。乔蕊盯着渐渐升起的旭阳,直到天光亮白,她才慢慢起身,走到床前,看着下面仍旧有些陌生的忙碌街道,缓缓吐了口气。出了房间,外面,果然一个人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