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辆车了,鱼小满面露不愿,看来,自己只能让他载……“我没力气。”
简律辰只冲她冷冷丢了四个字。“……”这个时候跟她置气……鱼小满岔气,咬咬牙,看着浩浩荡荡的追兵,只得一把跨上去:“上来!”
……于是,整个故事里最诡异的场景,就在那天清晨出现了。一群有头有脸,有钱有势,有修养又有社会地位的人,于某个更深露重,天际未白的清晨和一群混混在不知名的KTV酒后撕逼打架,被对方打得丢盔弃甲,出门化身暴徒,抢初中生的车,然后四个轮子开腻了换了二轮,在一条望不见日出的路上哗啦啦地飞驰——这群人,其中不乏贵气多金的总裁经理,不乏光芒万丈声名远扬的明星设计师,不乏身手未尝败绩的少帅全能管家,更不乏一个本该娇滴滴柔弱弱的大家千金……女汉子。好像他们人生里看不到的轨迹线,坑爹地在某个清晨突然重合了。彼时,义气顿起气冲云天,以一种亡命的团结姿态,整整疯狂踩着单车,浪漫地二人骑行,行进了几公里。“抓紧我。”
这三个字鱼小满也对简律辰讲了,从他跳上车抓紧她腰的那一刹,鱼小满的心脏都漏停了片刻。哪有什么从前他骑车载她的青涩景象,简律辰压根没骑过单车。想不到他们第一次的单车骑行,就以女载男的粗暴逃命场景给坐实了。……他一言不发,抓得很紧,后来像是要掐进她腰间的肉里,鱼小满也痛得不肯吭声,猜他大概也是越想,越觉得那三个字讽刺。或者这场骑行随即带来的不是逃跑,而是一种发泄。这群人一直骑车骑到了自己都不认识的小路街区。这条非主干道的小地方有些荒,或者只是平民区。然后天际露出鱼肚白,彼时很多店面还没开门。路边还立着电线杆,他们把丢下车子,在第一缕的金光里抬头,在晨光熹微里喘着粗气,带着浑身松动筋骨的青紫或者快意的伤,或站或靠。阳光照射的某一瞬间,突然都默默不语。……简律辰靠在那根电线杆边,手撑在腰间,神情冷峻得像个雕塑。最先来接人得车还是鱼小满家的,鉴于鱼小满从前经常被搜捕,呆萌单蠢傻的小松在搜寻这方面,做得简直无比出色。然后鱼清明狄庚霖朝一起走过抗战的大部队挥了挥手,爬上了车后座,鱼小满上车之前,竟然会忍不住地,想和一直垂首的简律辰报备最后一句。“律辰……我走了。”
她突然期待他能抬头看她一眼,却又害怕他再看她一眼。她想知道那眼里此刻是何神情,幽沉还是伤心……如果他此时抬头,再说一句“别走”,她可能……真的就控制不住颤栗的自己,留下了。可简律辰什么反应都没有,一直保持那个姿势,不曾开口,不曾抬头。仿佛跟她多说一句都是浪费,像是创世之初静默的石像。那是最深层次的厌恶与冷漠么?鱼小满眼神颤动,心里的湖被割裂得血流不止,可这不就是她想要的发展么?他放手了,他连看都吝啬看她一眼了……她想要的,最好的结局。于是她涩涩地笑了,涩得连朝阳都染不红的苍白,转身朝车边走去。“律辰,再见。”
……鱼家的车绝尘而去,在视野里终于消失在拐角。简律辰蓦地滑倒在地,撑着腹部胃的部位,苍白的唇色,额头落下豆大的汗滴。“阿辰!”
秦寿简浔李肃奔了过来。“车来了直接送我去医院。”
简律辰咬着牙,声音颤抖得如叶落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