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小苻坐在黑色大床上,左思右想。各种线索都很琐碎,缺失了重要一块,让她不能完整拼凑起来。靳东夜为什么不记得她?她一定要弄清楚。安小苻起身走到窗户边,看到花园里依旧盛放的玫瑰,不由想起意大利白益的玫瑰庄园。说到白益,安小苻又想起边湘。早上离开酒店的时候,安小苻在桌子伤留了便条,说自己晚上会回去。现在幺,她看了看卧室,又想起周渡那张微笑俊美的脸,眉头微皱。不行,她不能离开靳家,靳东夜这边的情况她真的很在意,而且周渡那边还需要稳住,今晚只能待在这里。安小苻想象了一下边湘的反映,哆嗦了一下,自我安慰道:“应该没事,等到完成工作,边湘就算再生气也不会拿我怎么样的。”
而另一边,边湘解决掉几个混混后,被凌瑶拉着硬要拜师学艺。边湘一张脸冷冰冰,声音也冷淡:“开什么玩笑,放手。”
凌瑶瘦干干的大眼睛很执着:“不放,师傅!不,二师傅,你就收我为徒吧!我会把小苻师傅介绍给你认识的。”
边湘挑挑眉:“你说的是安小苻?”
凌瑶点头,惊讶地看着她:“二师傅,怎么你认识小苻师傅?”
“那个蠢女人。”
边湘嫌弃地说道,转身就要离开,却觉得脑袋有些晃晕。该死,一定是刚刚动作过多,迷药的药劲又上来了。凌瑶眼疾手快地上前扶着她,看着比自己高半张脸的边湘,她的眼睛黑亮,扑闪扑闪。“二师傅,我叫凌瑶。你受伤了啊,我家有紧急医疗箱,回去我给你包扎!”
“不需要。”
边湘冷道,却发现独自支撑身体有些苦难。凌瑶一边扶着她走,一边说:“二师傅,你不要客气。你救了我,江湖中人最讲究知恩图报,我一定要报答你的,二师傅!”
边湘:“……”边湘冷道:“闭嘴。”
凌瑶被喝得住了嘴,两人走出小巷子,她又忍不住开口:“那个二师傅,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呢,二师傅?”
边湘黑着一张脸,打量附近的出租车,不知道是地理位置偏僻还是怎么的,五分钟过去了,居然一辆都没有看到。凌瑶一个人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边湘清冷的气息隐隐有火爆的趋势,凌瑶再一次喊她二师傅时,边湘终于忍不住,怒吼一句:“别叫我二师傅!”
凌瑶一愣,噎了半响,有些犯难地抓抓头:“可是我先拜得小苻师傅啊。”
边湘咬着牙,声音冰冷:“也被给我提那个女人。”
凌瑶不明所以,哦一声,乖乖陪着她站了一会儿。又五分钟过去了。凌瑶小声问:“师傅,你饿不饿?我请你吃饭吧。”
边湘皱眉,很想叫她闭嘴,可是肚子却很不争气地叫了起来。凌瑶笑了,也不怕她的冷脸,大眼睛笑眯眯地看着她,把她拉到自己熟悉的一家面店。一大海碗面条,上面盖了卤味和荷包蛋,就这么摆在边湘面前。凌瑶递过去筷子:“很好吃的。”
边湘看着她面前比自己还要大碗的面条,表情冷冷,心里却又把安小苻鄙视了一遍:愚蠢的女人,连认识的人都这么奇奇怪怪。分量太足,吃得太饱,体力却很好地得到了恢复。边湘这碗面有一半是凌瑶解决掉的,趁着她唧唧哇哇地去付账,边湘身形一动,轻盈地飘出店铺。刚刚见到外头的太阳,就听见身后一声大叫:“师傅!你等等我呀!”
边湘脸色一变,立刻拔腿就跑,刚好一辆出租车缓缓开来,边湘伸手一拦,开门,上车,对司机急道:“开车!”
一眨眼功夫,汽车尾气喷出,车子飞驶而去。凌瑶手里拿着找零,有些失落地站在那里,叹气道:“好可惜,这个女侠比小苻师傅还要厉害,我连名字都没问到呢,哎。”
秋日阳光慵懒,安小苻坐在床边,无所事事,拿着牛骨扣玩。她的裙子被靳东夜撕扯得不成样子,房间里除了浴袍就只有男人的衣服。安小苻没有办法,随手拿了一件靳东夜的衬衫穿上。靳东夜身材高大,衬衫长度快到她的膝盖,露出她细白的小腿。安小苻挑挑眉,正好可以当裙子穿。外头有脚步声,她抬起头,门被推开来,露出一张熟悉的脸。安小苻笑了:“医生,好久不见。”
左飞噎了一下,想张嘴却又把话咽了回去,手里端着银色托盘走进来,硬邦邦地说:“我给你换药,夏小姐。”
安小苻眉头一挑,搞什么,他明明认出自己,还要叫她夏小姐?安小苻心思一动,吃惊地望着他:“你不会跟靳东夜一样也傻了吧?”
左飞生气道:“你这个女人胡说什么!少爷那是失忆,失忆!你才傻了呢!”
失忆?安小苻眼眸闪动,忽然正色问道:“他为什么会失忆?忘了多少?”
她的神情微拧,“该不会只是忘了我吧?”
左飞开口后就无比懊恼,低着头摆弄纱布和药膏,胡乱说道:“什么乱七八糟的,你听错了。快把手伸出来。”
安小苻伸出手,却反手架在他的脖颈一侧,脸凑过去,眼神犀利:“医生,我姓安,你不记得了幺?曾经我们可是一起飙车一起下药呢,这些你不会都忘了吧。”
左飞的脸色白了一下,他想起那次被她用银丝勒着脖颈的经历,神色变得很难看,他咬着牙说:“你别费力了,我不会说的。”
“是吗。”
安小苻声音淡淡,认真打量了他一会儿,发现他虽然害怕紧张,眼神却很坚定。看来这两年多的时间,医生的胆子大了不少啊。安小苻松开他,就这样坐在地上,盘着腿伸出手。“来得正好,快把这讨厌的纱布解开。”
左飞得以自由,暗地里松了一口气,听到她把自己当做下手的语气,心里又不爽了。“夏小姐,我是靳家的人,不是周家的。”
安小苻眨眼:“我也不是周家的。你想说什么?”
左飞气结,闷闷道:“什么都没有。”
左飞拆了纱布,涂了一层药膏上去。安小苻只觉得手臂清凉,很舒服,随口问:“这是什么药?”
左飞没好气:“祛疤的。”
安小苻脸色很平静:“别费力了,这疤祛不掉的。”
左飞手下一顿,脸上露出被质疑医术水平的不满:“你这是看不起我的水平幺,夏小姐。”
安小苻白他一眼:“我这伤两年多了,当时没保养好,现在要想彻底回复光滑除非换皮,你难道没看出来幺,医生?”
左飞哼一声,他当然看出来了,刚才下楼检查的时候就发现了,可是他能怎么办?少爷要他看,他就看,要他给她祛疤,他就得想法设法配制药膏。哎,得力属下不好做啊。涂完后也不用再包扎了,左飞收拾东西,端着托盘就要出去。安小苻在身后冷不丁开口:“他的毒没事了吧,没什么后遗症吧。”
左飞脚步一顿,非常短暂,语气平常中带一点不悦:“不牢夏小姐关心,我们少爷好得很。只要你不出现,给少爷、给靳家带来麻烦,我们都会好得很。”
他走出去,关上门。安小苻靠在床边,微微低垂着头,一双眼睛里带了深深的歉意。果然是因为两年前的中毒,所以靳东夜才会失忆。果然是因为她。当时安小苻离开靳东夜去找林彦要解药,也是担心毒素扩散,最终会影响到神经系统,没想到最后还是损害到了。靳东夜,都是我的错。也许左飞说得对,你忘了我是好事,从我出现开始,暗杀、欺骗、中毒、受伤,好像从来都只是给你带来麻烦。安小苻茫然地缩着双腿,下巴顶在膝盖上,也许她应该离开?三楼书房,靳东夜交待左鹰、夏游公事,一切处理完后,两人走出房间。夏游脚下不停,仿佛很急切的样子,左鹰看着他的背影,想着少爷刚才又追问安小苻的背景调查,不由暗暗烦恼。再有一次追问,左鹰就要拖不下去了。左鹰粗犷的脸上难得的一筹莫展,左飞从二楼上来,看见哥哥这副模样,不由关心地上前:“哥,怎么了?”
左鹰抬头看着这两年沉稳不少的弟弟,摆摆手:“没什么,少爷找你?”
左飞点头,声音低了下去:“是问她的伤势。”
左鹰点点头,说:“别让少爷等着,你快去吧。”
“嗯。”
左飞敲门前,看了一眼左鹰壮实的背影,“少爷,是我。”
屋里是冷淡的声音:“进来。”
左飞进了屋,把安小苻的情况汇报了一遍,最后如实说:“夏小姐手臂的伤疤想要完全恢复到从前是不可能的,好在疤痕已经淡化,颜色也浅,平时擦粉可以掩盖。”
靳东夜听了面色不动,心里却很不舒服,那个女人身上带一点伤他都不舒服,心脏处浮现出疼惜和一丝内疚,让不熟悉这两种情绪的他很不适应。半响,靳东夜冷淡道:“你尽力。”
左飞低头道:“是,少爷。”
“下去吧。”
靳东夜抬起眼眸,目光望向窗外。左飞应声退下。靳东夜看了一会儿,起身,长腿阔步,很快来到二楼。推门的时候,他的左心房隐隐抽痛,好像打开门里面的情形会让他失望一样。靳东夜狭长凤眼微拧,开门,大步进去。床脚边缩着一个瘦削的身影,靳东夜冷硬的一颗心放了下来,他走过去,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漆黑的头顶。“你在做什么。”
安小苻闻声,慢慢抬起头,一张清丽小脸上布满愧疚:“靳东夜,对不起。”
都是她的错。靳东夜眉头一皱,冷淡道:“你想逃走?”
“不。”
安小苻摇头,仰头看着他,一脸正色:“我想告诉你,我的名字,还有……我们之间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