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小苻错愕了半响,不确定自己理会了左鹰的意思。她转过头,问他:“你刚刚说的,是什么意思?”
左鹰沉着脸,正要解释,那边的靳东夜却仿佛受惊一般,高声叫起来:“吴婶!吴婶,快打电话给我爸妈,把这几个奇怪的人弄出靳家!”
他的话一出,在场的几个人的表情更扭曲了。安小苻惊愕不已,她记得靳东夜的父母十多年前在飞机失事中去世了,她在他身边的时候,他一次也没有提起过他们,怎么现在突然喊起爸妈?安小苻的脑袋存满了疑惑,已经无法正常思考。她看着靳东夜眼神充满戒备,盯着这一屋子的人,一边叫吴婶,一边不放弃威胁左鹰他们。“我警告你们,这是靳家的地盘,我是靳家的少爷,你们敢做什么,我爸爸一定不会放过你!”
安小苻看着靳东夜的神情动作,隐约觉得不太对,长相和身材都没有变,怎么语气这么违和?靳东夜从来不会这样色厉内敛地说话,而且他的警告怎么听都带了孩子气。这到底,怎么回事?靳东夜情绪十分激动,几人无奈之下,只好叫来了吴婶。吴婶匆忙赶来,看到房间里的阵仗也惊了一下,余光瞥见地上的林铃半裸着身体,她脸上都皱纹都跟着诧异了。“怎么回事?”
吴婶惊讶问。靳东夜看见熟人,立刻扑过去,居然拉着吴婶的胳膊,以一种敌对的态度站在她身后,怒视着房间里的每一个人。“吴婶,他们不是好人,我爸妈应该还在车上,没有上飞机,你赶紧联系他们回来!”
吴婶错愕地半张着嘴,神情恍惚了一下,居然一时也说不出话来。少爷,他在说什么呀?老爷夫人,十五年前就离开了啊。靳东夜紧紧握着她的胳膊,脸上焦急而急迫,带着一点被攻击的困兽特有的慌忙:“吴婶!别发呆!等一下我拖住他们,你冲出去,立刻联系我爸妈知道吗?”
吴婶看着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少爷,中年的面容忍不住露出哀切的神情,她拉过他的手,放在自己粗糙的双手中,不断摩挲。嘴里已经带了几分哽咽:“少爷,我可怜的少爷……”安小苻彻底蒙了,她想上前问靳东夜,问吴婶,他们到底在说什么,怎么她每一句都听进去,却一个字都听不懂呢?然而,她刚动作,靳东夜的眼神就像孤军奋战的荒狼,带着稚嫩的狠厉和倔强。让她的动作一下子顿住。吴婶哽了一会儿,转身对左鹰几人说:“左先生、夏先生,你们几个先出去吧。我来告诉少爷。”
靳东夜皱着眉,低声不悦而疑惑:“吴婶,你对他们这么客气干嘛?你要告诉我什么?”
吴婶安抚性地拍拍他的手,久经风霜的面容,镇定而沉稳,扫过房间里的每一个人。夏游皱着眉,想要上前,被左鹰拉住,左鹰冲他摇了摇头。左鹰低声对吴婶说:“吴婶,少爷就麻烦你了。”
吴婶郑重地点头,目光扫过地上的林铃,林铃看到她精明眼睛里闪过的失望,身体一颤,低下头。左鹰做主,对夏游、尚鱼、左飞说:“我们出去说。”
他说完,不忘叫上发愣的安小苻:“安小姐,你也来。”
安小苻看了靳东夜一眼,他的眼神还是那样陌生,她的心里忍不住一痛,跟着几个人走了出去。夏游走前,冷冷地看了林铃一眼。左鹰看了她一眼,把身上的西装脱下,扔给她:“你起来,自己走。”
林铃打了寒颤,几人一个接一个离开房间,她双腿抖个不停,勉强站起来,最后走出了房间。正厅里,左飞、尚鱼、左鹰坐在沙发上,夏游和安小苻分别站在两边。安小苻忍不住追问左鹰:“靳东夜怎么回事?他父母不是十几年前就没了?”
左鹰转头看向夏游,说:“如果我没记错,夫人和老爷的忌日就是明天?”
夏游冰冷的一张俊脸,点了点头。安小苻更纳闷:“什么意思?说清楚。”
左鹰沉声道:“如果我猜测的没错,少爷的记忆和智力应该都后退了。”
安小苻心中一凛,靳东夜今年二十八岁,他的记忆停留在十五年前父母去世前一晚,那么就是说……“他现在只有十三岁的状态?”
左鹰点头。正厅里的人都沉默了,不知过了多久,吴婶从楼上下来。安小苻忍不住走上前,追问:“吴婶,他没事吧?”
吴婶眼角红红,显然是哭过了。她对安小苻略点了点头,走过去,跟靳家的四个大人物说:“左先生、夏先生,少爷他受了刺激,只记得十三岁那年的事情。”
夏游冷道:“这我们知道,少爷情况如何?”
吴婶哑着嗓子说:“很不好,我刚把夫人和老爷早在十五年前就去世的消息告诉他。”
夏游神色一冷,面容带着极大的怒气:“你疯了!少爷现在的情况不清楚不稳定,你这么做引起他头痛怎么办!”
吴婶被骇了一下,言语一顿。边上的左飞却冷哼一声,带着不悦插话:“你还有脸说别人,你自己又做了什么。”
夏游冷冷瞥他一眼:“左飞,不管你的事!”
左飞噌得站起来,怒容满面:“不管我的事!好你个夏游,你拿我的药去害少爷!现在出事了,你还有理脸了!”
左鹰、尚鱼一听,一齐把头转向夏游:“怎么回事,阿飞你在说什么?什么药?”
左飞愤愤不平,没好气地坐下来:“问他啊,他干得好事!”
夏游面容冷酷,神情冷淡中隐约带一点悔恨。正厅里一时陷入剑拔弩张的氛围,一片压抑肃穆中,安小苻却走过去。她看着缩在沙发一角的林铃,低下头,声音冰冷:“林铃,你干了什么?”
林铃身体颤抖,抬起头,一张脸雪白一片,她断断续续解释:“我只是……我没有像伤害少爷的!之前都挺好的,忽然就……”林铃想不明白,液体明明就被吸入,靳东夜的反应看着也情动,他们就要躺下来,她满心期待,下一秒靳东夜却突然变脸。“少爷他捂着头,好像、好像很痛苦……”林铃恍恍惚惚地叙述:“我想过去帮他的,然后他忽然推开我,再然后他就问,问我是谁。”
只言片语,已经足以让在场不知情的人拼出大概。安小苻盯着她,清丽的一张脸难以形容地平静,她就这样看着林铃,问道:“你对他下药?”
林铃觉得喉咙艰涩,偏过头,却感受到整个正厅里,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着她。逃无可逃,退无可退。她难堪地点了点头:“但是我……”安小苻甩手一个耳光过去,响亮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听起来分外清晰。“记得我之前说过的话么,一共七个巴掌,但是因为你今天做的事,七十个、七百个都不过分!”
安小苻话说得冷冽,手却收回来,没有再动作。“夏游。”
夏游抬头看她,只见白色灯光下,安小苻神情那样坚定而嚣张,恍惚间居然像极了靳东夜。“你的账,我们以后再算。”
夏游脸一沉,哼一声,并不搭话。一旁的左飞却为安小苻助威:“说的好!算我一份。”
左鹰皱眉,喝道:“阿飞!”
这都什么时候,还闹脾气。左飞却气愤难平,夏游太过分了,他就说这家伙今天态度怎么会这么好,居然是哄着他交出药,下手的对象居然是少爷!左飞生自己识人不清,更气夏游脑子进水,居然帮着林铃那个虚荣傲慢的女人,简直是瞎了眼了。气氛又僵持下来,吴婶走过来,开口替林铃求情:“安小姐,我说一句话,你不会介意吧?”
吴婶毕竟是靳家的老人,安小苻一直挺尊重她,立刻说:“怎么会,吴婶你说吧。”
吴婶看了一直低着头,不敢直视众人的林铃,眼中流露出不忍的神色:“还请安小姐手下留情。”
安小苻的心思都在靳东夜身上,根本不在意林铃,但林铃的所做所为实在是太过分,伤害她没事,对靳东夜下手这一点她不能容忍。安小苻淡淡说:“我不会出手。”
吴婶神色一松,却见她转头,冷眼看着夏游,说道:“你的人,自己解决。”
夏游眉头一挑,吴婶神色一紧,而林铃则立刻害怕得整个人都哆嗦个不停,她立刻从沙发上下来,因为动作急,几乎是摔下来的。她爬了几步,跪倒夏游脚边,伸手要拉他的腿:“不不,夏先生,求求你饶我一次吧!我不是故意的,而且药是你给的,我以为……”夏游冷着脸,打断她:“够了。”
林铃顿住,仰头带着惊惧看着他,这个长相俊美的男人,一直视靳东夜为榜样,他学得很好,果断决绝,冷酷无情。夏游不会放过她的。林铃清楚地知道,所以她转而对心软的吴婶嚎啕大哭起来:“吴婶!吴婶,你救救我,救救我!呜呜呜,我是真心喜欢少爷的,我绝不会存心害他,我是太爱他了啊!吴婶……”吴婶伤心地看着脚边的林铃,却也很为难,她只是一个下人,夏游他们是靳家的除少爷之外最有威信的人物,她怎么能改变他的决定?可是,林铃毕竟是她一手带出来的,这两年多她虽然自认为主人,态度傲慢嚣张,对其他下人颐指气使,对吴婶却一直存着几分敬意。吴婶为难地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林铃的表情从期待变为绝望,颓然地倒在地上。楼梯上出现一个英挺身影,冷冷开口:“她是靳家的人,要怎么处置轮得到你们?”
众人都是一愣,眼看着靳东夜走近,却对他们保持警惕,他走到吴婶身边,脸上有几分对长辈的尊敬。“吴婶,你怕什么,我是靳家的少爷,靳家一切决定我说了算。”
他眼锋扫过众人,看向地上那个女人时,眼底厌恶一闪而过。他坚硬地说:“这个人,我要留下她,谁敢动她出手就是对我靳东夜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