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步,令人没想到的是当天周家和靳家的两大总裁居然会见面。报纸头条版面上,两个男人,西装一深一浅,气质一冷一温,截然不同的两个人,却同样的出色。握手的照片刊登出来,没有任何悬念地引起各界狂热的猜测。一个是靳家一向冷面的靳大少,一个是周家处于风口浪尖上的私生二少,平常时候随便哪一个拿出来都是十足的吸引眼球,今天居然一起出现了。“靳东夜和周渡握手,交谈甚欢?”
“靳周两大总裁,私家甚好?”
“靳周两大继承人见面,靳东夜支持周渡?”
一瞬间,各种猜测在茗城的上空盘旋,与此同时,舆论的导向开始转变。电视上露面的周渡风度翩翩,一张俊美无比的脸堪比明星,那卓然的气质,非凡的举止修养,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高级交际花的儿子。网络上的信息层出不穷,网民的留言如水花四溅一般开始疯狂出现。“会不会是有人污蔑?”
“妓女怎么可能生出这样完美的男人?”
“假的吧,一定是他大哥陷害他吧!”
“有可能啊,豪门大家族里勾心斗角还会少吗?”
得到消息的靳家,几个男人并未太在意。书房里,左鹰等人已经知道周渡故意吸引记者,让他们拍到自己和少爷握手的照片的事情,此时得到舆论转变的消息,没有太意外。“少爷,依我看,周渡的手段远远不止这样,事情恐怕还有后续。”
靳东夜站在窗边,高大挺拔,双腿修长。他凤眼狭长,望向外面,楼下玫瑰花园里的石桌上,闲得无聊的安小苻正在和吴婶一起处理花枝。她一身白色衣裙,坐在那里,手里拿着娇艳的玫瑰,黑色长发,白皙清丽脸庞,杏眼里不自觉地带着几分笑意。靳家的花很美,但在靳东夜看来,那个园子里最美的还是安小苻。看着她,他的心脏不自觉就变得柔软,一贯冷酷的目光也不由地柔和下去。这样的场景让他想起自己的父母亲,虽然他们英年去世,非常令人惋惜,可是直到飞机失事的前一秒他们都还在一起,陪伴在彼此身边。彼此相爱,彼此相守,直到死亡将他们分离……不,他们的爱至死不渝。靳东夜深深地看了一会儿,终于回头,冷冷道:“继续跟踪。”
这个周渡不是个简单角色,要是现在不开始了解防范,到时候周家全面复苏,这对靳家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左鹰严肃着一张脸,应声道:“是。”
而另一边,一家并不起眼的报社小编忽然接到一份邮件,她点开一看,只看了秒钟,眼睛立刻瞪大。蹭得从座位上站起来,颤抖不已地冲到主编办公室,高叫着:“老大,大新闻来啦!我们要火啦!”
咖啡屋,边湘发完邮件,把平板电脑信息抹干净,起身走过去时挑了个高中生模样的男孩,把手中的平板随手一扔:“送你了。”
男孩被她一身的清冷气息吓了一跳,反射性地接着她扔来的东西,诧异道:“这是……”话还没说完,边湘已经脚步轻盈地离开了,男孩只记得她一双眼睛特别冷,也特别亮,背影高挑瘦削。他低头看着手里的东西,居然是大品牌的平板电脑。身边一起的同学惊喜而又羡慕地冲他喊:“你小子运气真好,居然有美女送平板给你!真是好运了,诶,过几天借我玩玩啊!”
男孩神色有些莫名,低声说:“嗯。”
边湘办完周渡交待的事情,有些烦躁地走在街上。她发的邮件是有关周向东大老婆赵秋芝的一些照片,上面除了年轻时候的赵秋芝,还有一个男人和她频繁合照。周卓不是诋毁周渡的生母吗,一报还一报,孙茜茜也许是名声不佳,但是赵秋芝也不一定就是一朵干净的白莲花。又或者说,即使她真是一朵白莲花,周渡也能亲手把那抹白抹黑。最迟就是今夜凌晨吧,边湘心想,媒体人员要搞噱头,最好的时间段就是今明两天交汇的时间段,在众人或睡或醒的时候,猛得扔下一颗重磅炸弹,炸得人分不清楚真假。边湘冷笑,周渡打得就是这个主意吧。小脚裤包裹下,一双纤细修长双腿脚下不停。秋日的风吹过来,已经渐渐有些凉意,边湘穿着浅色的风衣,眼神冷静,长发随着风在后头飞舞,衬得她仿佛像一只孤傲的蝴蝶。男孩抱着平板赶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个画面。他年轻的心脏被狠狠一击,震撼让他不能反映,眼睁睁地看着她走远,坐上了出租车,车子发动的刹那,他猛得回神,拔腿去追。出租车渐渐驶远,最后连影子都看不见。男孩微微落寞地站在原地,低头看着手中的电脑,双眸里忽然有了一股决心。再抬头时,脸上的表情坚定,转身离去。同学还等在原地,看见他,有些抱怨:“去哪里了啊?”
男孩淡淡说:“以为看见一个熟人,结果认错了。”
同学好奇问:“哦,谁啊?”
男孩掌心感触着平板电脑的冰冷坚硬,嘴里的声音轻轻淡淡:“我也……不知道。”
白天褪去,夜晚降临。安小苻心情轻松,早早就在黑色大床上睡去。她身边的靳东夜一直闭着眼睛假寐,直到听到她匀称的呼吸声响起,他才睁开深黑的双眸,动作轻缓地起身,在她额头轻啄一下,转身出了门。这几天他每晚都到左飞的房间进行治疗。过去时,左飞早已等候在那里,看见他来,起身恭敬道:“少爷。”
靳东夜淡淡道:“开始吧。”
左飞点头,让少爷在椅子上坐好,并用软轻材料制成的皮锁困住他的双手双脚。这是为了预防他等下剧烈头痛时要逃脱而设下的妨碍。一切做好好,左飞取过桌上放着的一叠资料,开始一条一条地念出来。“安小苻,暗杀组织‘破晓’,身份初级杀手……”这叠资料自然是从左鹰那里拿来的,医学上认为不断重复过去发生的事件、出现的人物,能够刺激记忆,这几天左飞就是这样进行治疗的。没过多久,靳东夜眉头深锁,显然是陷入了深切回忆中。左飞的表情变得紧张而严肃,少爷这副表情他这几天见了许多遍,每当少爷露出这样的表情,就代表头痛很快就要来袭了。果然,大概五六分钟后,不断强迫自己回忆过去的靳东夜,一张小麦色的俊脸涨得通红,剧烈的头痛仿佛寒风过境,扰得他的脑袋沉痛不堪。左飞看着少爷太阳穴微微凸起,健壮胳膊上的肌肉隐隐勃发而出,宽大的双手紧紧握住椅子扶手,力气太大,可以看见皮质扶手上已经有无数抓按的痕迹。靳东夜虽然隐忍不发,但任何人都可以从他的表情和脸色上判断出他此刻正忍受着非人的折磨。剧痛反复着,折磨着,一遍又一遍,每当他试图冲破记忆的枷锁,达到他想要达到的那一片海岸时,这股头痛的力量就会倾尽全力阻止他、追击他,只把他绞杀在桥的另一端。“呃啊……”沉闷的声音,从薄唇中溢出。靳东夜这样内敛冷酷的性子,居然会忍不住叫出声,可见头痛是多么的强烈,左飞有些不忍,担忧道:“少爷……不要急,慢慢来。”
左飞其实很想说,少爷你不要做了,治疗什么的都见鬼去吧。不过一个女人而已,你是堂堂的靳家大少爷,叱咤风云的靳氏集团总裁,你的身份、你的地位,让你这个人尊贵无比。无论如何,他们四个属下都会誓死追随,少爷你又何必这样对待自己?但左飞不能说,这些意思他一开始就表明过了,他很坚决,少爷比他更坚决。靳东夜淡漠的双眸望着他,说的那些话淡淡的,听不出多少情绪,一如他平日的冷酷,左飞却怎么也不能忘。“即使是现在我忘了她,但是我这里。”
靳东夜伸手按着自己的左边胸膛,面容冷峻,眉目英挺,浑身散发出超强的气势,眼眸里却因为听到某个人,想到某个身影,而突然变得柔软静谧。“我这里忘不了她。”
他顿了顿,声音低低而沉厚,“我觉得,我永远忘不了她。所以,我必须想起一切。这样才对。”
左飞忍不住眼眶湿润,对与错哪有这么重要,少爷你说到底是放下不下安小苻。即使她现在已经在你身板,你还是不愿意委屈她一丝一毫,即使失忆并不是你的过错,你还是想要倾尽全力去弥补是吗?妈的,谁说我家少爷不近女色?从来对女人没有兴趣的人,一旦动了真心,这样才更可怕好吗?不过,左飞不觉得自己的良言少爷能够听进去……一个半小时,靳东夜浑身汗涔涔,身上的衣服已经湿透,汗水顺着黑发滑下来,低落在地。短暂休息了一会儿,他动作略缓慢地起身,拒绝了左飞想要他再多静坐半小时的提议,拿过毛巾随意擦了一擦,冷淡道:“明晚继续,再增加半小时。”
左飞面色一愣,眼神里闪过难以置信,心里非常担忧,却什么也不能说,半响,只能有些沉闷地应答下来:“是,少爷。”
靳东夜嗯一声,长腿阔步,走了出去。他刚离开不远,正巧来找左飞配药的夏游从暗处走出来,俊美的脸上闪过一丝狐疑。这么晚,少爷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是身体出了什么问题?夏游眉头微皱,冰冷的面容微沉,夏天已经过去,现在这么凉爽的天气少爷居然会一身汗,太奇怪了。就这样带着疑虑,夏游走进了左飞的房间。左飞正在收拾器具,听见背后有脚步声,还以为少爷又回来了,头也没回就用强硬的口气说道:“不行,少爷!今晚的强度已经够大了,就算你心急那也得明天!”
房间里忽然陷入安静。左飞没听见回答,疑惑地转身,一眼就看见脸色微沉的夏游,左飞暗叫一声不好。夏游的脸在夜色中俊美得有些诡异,声音听起来冷冰冰的,他问:“左飞,你说……少爷心急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