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阳光明媚,黑色大床上两人相拥而眠。过了一会儿,听到身边沉稳匀速的呼吸声,安小苻睁开眼睛,先是伸手摸了摸他高挺的鼻梁,然后又偷偷地在他薄唇上亲了一口。没有反应。熟睡了吧。安小苻又确认了一次,终于放下心,小心翼翼地把自己从他的怀抱里挪出来,轻手轻脚地下床,出门,无声地关上门。她没看到,门关上的一刹那,床上高大挺拔的男人身体微微一动,一双狭长凤眼清明无比,靳东夜分明是清醒着的。他转头,看了一眼禁闭的门,冷峻的眉眼中不知什么情绪,半响,他轻挑了眉头,带上通讯器调好频道,开始联系左飞。安小苻下楼时,左飞正接到通讯,立刻着手在房间里布置,等待着少爷的来临。安小苻找到左鹰,让他把人召集起来,最后在一个稍微偏僻的房间里,四个人各自或站或坐,扫了一圈,左飞并不在这里。安小苻转头问左鹰:“医生呢?”
左鹰沉声说:“联系不上,估计再弄研究。”
他这个弟弟不着调,有时候埋头在一堆仪器里,谁找他都不理会。这样啊,安小苻微微点头,反正左飞的身手和脑袋都一般般,她看了一下在场的三个出色的男人,搜神左鹰,智囊夏游,已经神枪手尚鱼。每一个都各有所长,而这些恰巧都是非常需要的。嗯,不错,安小苻又点了点头,再一次认为左飞在不在影响并不大,起码她的计划,他参不参与都无关紧要。夏游站得最远,手插在口袋里,神色有些不耐烦,冷道:“你找我们来,到底什么事?”
这口气,活像她欠债不还一样。安小苻眉头挑动,心里虽然有些气恼,却不准备发泄出来,她还要利用他呢,要还手也要利用完再说。“苏家今天这举动,你们怎么看?”
安小苻严肃地问。尚鱼一听,跟自己无关,而且他对这些事情一向不感兴趣,于是就在房间里走了走,找到好位置坐下来,掏枪,一把接一把地开始擦拭起来。左鹰闻言,微微诧异地抬头看了她一眼,她不会是……夏游也皱眉,冷声问:“你要对付苏家。”
他用的是陈述句,不是问题。安小苻坦坦荡荡,承认了:“是。”
她本来就是一个有仇必报的人,今天苏家整这一出,吓得她心脏都要跳出来了,当然更让她气恼的是这件事威胁到靳东夜了。谁知道曹珊珊一露面,靳东夜看了会不会想起过去,万一想起来呢?剧烈的头痛折磨他,到时候她该怎么办?她如何忍心?一想到这种可能,安小苻的手心不由攥紧,她一张清丽的小脸冷着,杏仁眼睛里都是愤怒和心疼,口气很坚硬:“这个仇,一定要报。”
她的态度很明确,气势也很不错,即使对方是易城苏家,她好像也没有多大担忧。夏游忍不住开口问:“你这么有把握?”
不是他小人,只是她现在脱离了暗杀组织,就凭她的身手要对上整个苏家,恐怕是要尸骨无存吧。安小苻瞥了他一眼,施施然地道:“不是有你们么。”
夏游被她的话,当场噎在原地。半响,冷冷哼一声。安小苻也不生气,对着左鹰和尚鱼露出和悦得不行的笑脸:“你们是靳家最能干、最厉害、最无敌的属下,你们的少爷被人欺负,你们怎么会不管呢,是吧?”
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她这一番话说得非常有技巧,捏准了他们对靳家、靳东夜的忠心不二,虽然把霸道蛮横的靳东夜形容得有些可怜,不过这也是为了效果么。安小苻对自己很有信心,确切来说,她是对他们几个很有信心。以她的了解,左鹰几个今天看着苏家送来的光盘,肯定已经猜到背后的用意,而他们绝不会隐忍不作为。这不是靳家的风格,不是靳东夜亲手栽培属下们的风格。靳家人,除非自愿,否则绝不会是吃哑巴亏。果然,她的话一出,立刻刺激到在场的三个血气满怀的男人:“当然不能。”
很好,安小苻满意地微笑:“那么,我们来计划一下,怎么报复苏家吧。”
左鹰思考了一下,沉声说:“安小姐,我可以说实话吗?”
安小苻点头:“你说吧。”
左鹰于是把苏家的背景介绍了一下,又把茗城、易城两个城市目前的局势分析了一遍,最后得出一个结论:“仇是一定要报的,只是……”安小苻接过他的话:“只是现在不是时候。”
左鹰点头:“是。而且理由不充分。”
虽然他们少爷的性格不会管什么理由不理由,一个不高兴,冲冠一怒为红颜也是有可能的,不过身为靳家的得力属下,他们必须要把方方面面都考虑进去。安小苻了解,他是站在靳家的立场上,做出了最符合情况的判断。她思考了一下,忽然转头问一直在边上不开口的夏游:“你认为呢,跟左鹰的意见一样?”
夏游错愕了一下,他没想到安小苻会这么直接而坦然地询问自己,他以为她讨厌自己,就像他讨厌她。他看了她一眼,这个女人总是让人措手不及。夏游冷静思索,最后点头:“他说得没错。”
“嗯。”
安小苻心里其实已经信了左鹰的判断,之所以问夏游,不过是给个台阶,她不想两人闹得太僵。安小苻心想:起码不是这个时候。起身在房间里走了几步,她迅速做出决定:“就这样吧,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苏家这笔债我们先记下来,日后找机会一定加倍讨回来。”
在场的三个男人都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左鹰和尚鱼还好,夏游点完头后,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心里顿时一阵堵塞,他这是在干什么?对安小苻俯首称臣?操!夏游在心里咒骂一句,再抬头时,安小苻已经离开了房间。左鹰看了两个好兄弟一眼,微微说了一句:“这个女人,不错。”
夏游俊美的脸一愣,不悦地抬头看左鹰。不想,椅子上的尚鱼居然点头附和:“嗯,胆量气度决心,还有寻常女人绝对比不上的运气,是挺不错的。”
运气,这是在说她遇见少爷的好运气么。夏游微微眯眼,对她来说是好运气,对靳家来说呢,对少爷来说呢?反正对夏游来说,安小苻的出现绝对是他人生中最大的厄运。古色古香,另类的酒吧里,凌瑶又在值班。今天的客人尤其多,她忙得团团转,虽然累了一点,她的心情还是十分高兴的,客人越多她越有钱赚呀。又推荐出几瓶酒,客人还很大方地给了好几张大钞票做小费,凌瑶接过钱,转身离开时笑得眼睛都要看不见了。今天真是好日子啊,凌瑶心想,嗯,等下一定要找小苻师傅,请她吃饭,然后让她开始教自己武艺,嘿嘿。想想就很美好。凌瑶傻乐,端着空托盘回到柜台,酒保看着她的样子打趣说:“怎么,钓到金龟婿了?”
这里虽然格调比普通的酒吧相比高了不知多少,不过哪里都有崇拜物质的女孩。她们有些逗留在各大娱乐场所,希望来一场艳遇,各取所需。有些心眼多的,就会像凌瑶一样打工,企图重蹈清纯灰姑娘一朝变公主的戏码。凌瑶不是这样的人,当下摇头,乐呵呵地从口袋里抽出小费,摇了摇:“看!好多呢!今晚的客人真大方。”
酒保看了一眼她手中薄薄的几张,很想打击她,那些榜上大款的姑娘随随便便就能得到一辆车一套房,大钞更是用叠、踏来计算的,她这薄得像是随时能被风吹走的几张,根本不够看好吗。不过,根据相处观察,酒保也知道凌瑶虽然经济方面不是很好,倒是从来没有动过那种念头。瘦瘦小小,难民一样的姑娘洁身自爱,也没有什么不好。酒保于是配合她,做出吃惊羡慕的样子:“这么多啊!小瑶真厉害!来来来,哥哥请你喝一杯,希望你今晚再接再厉。”
“嗯!”
凌瑶开心地笑着,接过他递来的柠檬水,入口酸酸甜甜,很是醒神,她不怎么喜欢喝酒,即使在酒吧上班,也极少碰酒。喝完柠檬水后,凌瑶精神振奋,正好又有新客人进来,她立刻上前招呼去了。“欢迎光临,请问需要什么?”
一个长相不错的年轻男人看也没看她,径直越过去,走到柜台坐下,对酒吧冷淡道:“最烈的酒。”
酒保见多了买醉的客人,也不多问,立刻按照要求调了杯伏特加给他。男人接过杯子,仰头,毫不犹豫一饮而下,修长的手指把空杯滑过去,冷道:“再来。”
酒保微微诧异了一下,就听见他抬眼,漆黑眼眸在昏暗的灯光下露出几分冷寂和执拗:“我没说话,酒就不要停,你懂么?”
酒保点头,灵活的双手开始飞快地调酒,几乎是每调好一杯,男人就即刻饮尽,渐渐的酒保仿佛跟他较劲似得,调酒的速度越来越快。陈景荣后脚跟上来,就看见自己的好友孤独的背影,路剑桥坐在柜台边一杯接着一杯的喝酒。不,他那种喝法简直是在灌。陈景荣摇摇头,很不赞同的样子。今天蒋容的离婚协议书寄来了,这个狠心的女人连面都不露,直接把协议寄到公司。路剑桥打开信封看到那几张纸的脸色,陈景荣想想都觉得不忍心。哎,女人狠起来,真的好残忍。阿桥现在心情很差,他要不要等会儿再过去?陈景荣短暂地考虑了一下,决定先放着好友借酒消愁一会儿,大不了喝酒了等会把他扛回去。好兄弟,好朋友么,这点事情他还是要做的。于是陈景荣自己找了一个僻静的位置坐了下来,随意地打量了一下这间风格独特的酒吧。有一名侍应生走过来,微笑着问他有什么需要,陈景荣接过酒水单正要看,忽然听到前方不远处传来一声女声的高叫:“这位先生,请把你的手拿开!”